宵夜
晚上十點半,黃佳琪被餓醒,睜開眼發現這里不是自己的房間,身體也被后面的人環住,即便還在懵圈,也大概明白了身在何處。 安靜的房間里唯一的響動就是身后平穩的呼吸聲。 她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只能看到窗外已經黑透,她試著動了動腿,下身很干爽,沒有黏噠噠的感覺,想來應該是他擦過了。 拉開那只搭在她腰間的手臂,從她枕著的另一只手臂上起來,他感覺不到她的動作,睡得沉。 黃佳琪起身,看了看他睡熟的臉。 她的確是他的孩子,每次她照鏡子的時候都能輕易從自己的眉眼里看見他的影子,男人的眉目深邃,英氣逼人,無故給人一種淡淡的壓迫感,但繼承他這雙漂亮眼睛的女兒卻不同,這雙眼睛安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沒有半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厲,反而有柔和靈動的味道,袁萊就說過剛認識她的時候,第一眼就會不自覺地望向她的雙眼,而不是其它感官。 最后好友用了一個詞總結:抓人。 和黃佳琪在一起,不管是干嘛,說話也好、吃飯也好,只要是面對面,目光就會被她的眼睛吸住、帶跑,和中了蠱一樣。 她不是美而不自知的人,相反地,她最懂得怎么利用美貌——這種少數人才擁有的增值資產,越是美,越是少有,越是誘人,越是有人買賬,她慶幸也感謝自己是少數人中的其中一員…… 越想越遠了,黃佳琪收回思緒,下床去覓食。 房子不大,客廳里雖然黑,但她仍然可以靠著對這房子的熟悉摸黑走到家門口那里,把燈按亮。 燈亮時,明適應帶來的效應強烈,她下意識地瞇了眼,睜眼時發現客廳里多了個四四方方的箱子,她估摸著應該是黃偉在工地上帶回來的東西,沒太在意。 樓下種了一棵白玉蘭,是好多年前住一樓的一個老畫家種下的,聽樓里人閑聊時聽說,他是被一個女的騙了婚,那個女人拿著他給幸幸苦苦給別人畫畫像攢了十幾年的老婆本跑了,他沒錢交房租就去了別處討生活,只有這棵白玉蘭還在這里,如今十幾年過去,這棵樹已經長到高過黃偉他們家住的這層了,郁郁蔥蔥一片,翠綠的極討人喜,到了五六月開花時香氣宜人,老老少少都來樹下乘涼,搖著扇子,把花香搖得更遠、更沁人心脾。 從陽臺上往下看,幾枝錯落盤繞的樹杈隱隱擋住了視線,底下宵夜攤、燒烤攤生意火爆,這時候連路邊也擺上幾桌,每桌都分布著幾個打赤膊的男人。 燒烤的香味從陽臺飄進來,黃佳琪憶起孜然、炭火和rou的絕妙搭配,被饞得流口水。 放學回來都沒吃晚飯,還用了不少力,現在肚子已經被餓得叫喚,她是一頓都少不得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黃偉給換的睡衣褪下,穿上外出的衣服,拿上錢包黃佳琪就下了樓。 初夏的夜晚還不算熱,吹點兒風還有點冷,她極有先見之明地套了件開衫,迎著明黃色的路燈走到一家燒烤店門口。 這家店是這條街里顧客最少的,店面裝潢得中規中矩,不算臟亂差,也不算整潔。 即便家住在宵夜街邊,她也很少吃燒烤,因為燒烤是有些貴的,隨便幾串雞翅、牛rou和一些素菜就得三十多塊錢,其次就是她受不住熱氣,吃多了烤的、炸的就必會上火。 黃佳琪進去店里,店里沒有坐滿,有幾張桌上有人,但沒有看見菜單。 再往里走,看見一個中年女人正在穿串,猜想她或許是這家店的工作人員,便上前去詢問:“你好,我想問一下有沒有菜單可以看看?” 不知那女人有沒有聽清她的話,沒有抬頭看她,只是隨意地扔了一個籃子過來,然后就繼續剛才的工作。 “你……” 黃佳琪知道她或許聽清了自己的話,但是不想搭理她,可她也不是個會為了別人的壞臉色而檢討自己做錯了什么惹對方生氣,然后說服自己懷著歉意消費的人,她要問清楚這家店的均價怎么樣,可不能花了冤枉錢。 誰知道,她剛出聲要再問一嘴,就被面前的女人狠狠瞪了一眼。 女人的額頭上皺起深淺不一的抬頭紋,十分不屑地看著她,對著她語氣也沖:“沒有菜單!怕貴去吃別家!” 黃佳琪這下知道這家店的生意為什么比隔壁幾家要冷淡這么多了——既不明碼標價,擺明了是胡亂喊價的,對待客人也兇神惡煞的。 她也不是個多事的人,本來剛開始走來這家店也是因為這兒人少,不會太吵鬧,但現在聽這話也明白了這店估計不便宜,而且店老板也不是個好講話的,遂放棄繼續在這消費的想法,也不與這女人爭辯什么,放下籃子要走。 她一只腳踏出店門,就聽見身后又響起了咒罵聲。 “吃不起就別進來啊,浪費我臉色!就一個爹不疼,媽也跑了的小禍害,還對著我擺臉子?!” 另一只腳遲遲邁不出去,女人的話像一根手指頭,像教訓般字字句句指著她太陽xue用力戳。 “誰知道她是不是她爸亂搞搞出來的?她那個爸肯定后悔死了,搞出了人命,得了個拖油瓶,就算是親生的,也恨死她了……” “怎么說?” “嘖,帶著她,還怎么找第二春?” “哦!也是……” 兩個人的對話看似背著人說,時而小聲,時而突出一些關鍵詞匯,比如“亂搞”、“拖油瓶”,知道她還沒走,故意調笑著講給她聽的。 難聽的話她不是沒聽過,她聽得多了。 從小到大,她都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