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番外-兩顆心的距離(10)
從岑莫口頭上說明媽的身體近況,聽來不太樂觀,但自從和媽交情不錯的大嬸搬到家附近,兩人每天膩在一起,媽在面對病情上的態度樂觀不少。 儘管如此,我仍打算辭職放個長假,回老家照顧媽,部分的原因,我想也是發現了自己挺像個不負責任的老師,甚至是未能給予陪伴的兒子。 一切不稱職的糟糕。 「老哥,你好像老了,呃、對嗎?」 「不老也被你叫到老了?!辊局碱^半晌,我輕敲那顆小腦袋,見她抱頭橫我一眼的夸張化,揚眉笑問,「你這里面是裝豆腐嗎?約公園這你跑到蛋糕店干么?」 「你快要生日了齁!」岑莫大聲反駁,得來我無感的注視。 「最好?!?/br> 「不重要,反正最后還不是見到了?」硬是替事情找個藉口轉彎。她蹲下身子不一秒便哭喊腿痠,聽出岑莫語氣里的假裝,我仍沒有任何表示,含笑地瞅她何時罷休這場戲。 小時候還肯哄著哭成淚人兒的她,去附近的雜貨店買冰再背岑莫回家,長大反而不是那么情愿做這種事了。 我擺出高姿態俯望便糾正她,「你穿裙子吧?很難看?!?/br> 岑莫抬眸瞥了一眼,癟嘴不滿的模樣與做出的舉動絲毫不相符,她順而捉緊我伸出的手重新站穩,「你越來越囉嗦!跟老媽差不多?!?/br> 「欠念?!刮逸p笑,「等會你就先回去吧,我再繞路幫你買早餐?!?/br> 「我覺得呢──」岑莫語音方落,就引來我無奈地低下臉,刻意拉長的尾音便曉得這女人扯瘋話的壞習慣又開始了,「人一天的活力來源全──都在早餐里,也就是說早點非常重要。搭配一塊綿密的乳酪蛋糕、還有咖啡,有助于增進meimei的活力,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她不太需要,」我聳肩,「她已經太有活力了?!?/br> 一聽隨即小掌落在上手臂,力道不輕,真的是……拿她沒轍。 岑莫眨眼示意我出錢的臉色太明顯,同樣身為大人對于甜食就沒那樣的熱忱了,「要買就去買吧,身材……」我上下審視那古靈精怪的大人,惹來她一句「變態」! 「喂──」我哭笑不得,身為哥哥竟然被鄙夷為變態,令我無奈地繼續方才未脫口的話:「身材都圓了還吃?!?/br> 「管我?」 笑眼燦燦的岑莫欲往公園出入口走去,就在她哼著不成調的旋律,走不三步時便忽地回頭對我說:「忘了和你說,剛才你囉嗦的個性和我朋友他兒子簡直一個樣!」 「朋友,兒子?」我抓關鍵詞。 「是啊,要帶小孩子來臺南住幾天,就是我特地來找你的原因,哦、還有媽要我帶一些補品給你?!顾崎_手上提的紙袋,伸手探找,驚呼一聲:「慘了!我好像放在那間蛋糕店了!」 「快回去拿吧,順便把補品吃了,看能不能補救你的身高?!刮逸p哂,得來她一記白眼,唇邊卻仍掛著笑。 「在女生群當中,我已經算是巨人了行嗎?」她嘆口氣,與我道別,還不忘提醒我蛋糕錢的事。 「你鑰匙不要了嗎?」我晃著發出金屬碰撞聲的一大串,她才恍然一笑,回首向我領回,真不明白,她獨自一人究竟是怎么生活過來的? 無奈地瞅她走遠,直到看不見蹤影才放心,欲往反方向買早點,卻被我捕捉到了簡意的身影。 那烏黑有光澤的中長發,配上那撞見我總呈現機械式狀態的身子,我想我不會認錯,卻還是下意識喊出她的名字。 尾音上揚的不確定,是我不確定她會不會回應。 「嗨老師!好巧哦?!?/br> 瞧她笑得牽強,目光飄浮不定,有些后悔自己或許不該叫住她。 自跨年那晚后,在校園里幾乎沒再與簡意對視,偶爾馀光見她一人來到辦公室多瞅我一眼,也不再抬首抓包她偷覷的行為。 反倒是我,在簡意離開同個空間后,會從小窗看她表情變化,分明失落卻給自己打氣的動作,使得心里那塊留意的面積又愈加擴張,這是她永遠不會曉得的,我也只會藏在心底。 有意地拉開距離,偶些時候我竟會對著手腕那圈瘀青笑出聲,以為她的手還緊握著同個部分,擁有同樣熾熱的溫度。 「我要離開學校了?!?/br> 「什么?」 先和她提及離職的事,尤其得知她還是頭一個知道的人,簡意似乎無法理解我這么做的用意。 「為什么……要先告訴我?」 「沒有為什么吧?就只是想?!姑鎸λ囊苫?,我吐露真心話。但瞅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撫著我送她的那條鏈子失神,如今見她還珍惜地掛在手邊,就令我唇尾不自禁地上揚。 許久她才問出口,畢業典禮那日能否去赴約,儘管我多想再和她說些心里話,嫌她記憶力很差,分明說過擁有那條鍊子,她所期盼的都我能替她完成。 可最后我卻也只能給予肯定,深瞅她擔憂的神情,發出單音節:「會?!?/br> 聽聞更加確信的回答,對方繃緊的眉心松開來,露出笑意,倘若不說明清楚,對于簡意的注視會無止盡地下去。 想用不理智的方式斷開自己對她的在意,卻同時也造成了簡意的傷害。和她說,其實她也是我的秘密,得到的反應是她滯愣地張著唇,與過去沒什么兩樣。 也許那句話里摻雜更多的是私心的坦白,而不是讓自己放下心的宣言,我這么想。 倘若胖子得知了言語所包含的意義肯定會批評我一番,外加撞見我輕吻簡意額心,大概會痛扁我一頓,再轟出教師圈。 不下幾次踩過逾矩的那條線,原來我真糟糕到一個無可救藥的地步。 「你大概不會懂吧,這種擁有希望又失望的感覺?!孤犚姾喴膺@么說時,我僅能夠含笑地望著她,輕笑自己,難以說明的情感于胸口邊擴散開來。 我是一開始就不能抱有希望。 你懂嗎? 簡意,你大概也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