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
許是為了平衡世家與寒門的勢力,蕭女入宮便得恩寵,風頭甚至蓋過了貴妃葉氏。 應冀下朝歸家,見妻子在臨帖,便噤了聲,坐在一旁。 “聽聞鄭女入宮?” 昨日宮宴,孫粲因為身子的緣故在家休息,得知鄭女的事情也是才不久。 那鄭女一舞傾城,看醉了宴席上的所有人。 “她聰明,慣會使些手段,我那姊夫如今將她納入后宮,一則為色,二則也有他自己的計量在?!?/br> 孫粲嗯了聲,待寫完最后一排字后,才停了筆。 “聰明人不可怕,怕只怕她只有小聰明,那可是活不久的?!?/br> “你那蕭家表妹倒是聰明,雖有太后撐腰,可在后宮卻是低調行事,對誰都是溫聲笑語的,便是那貴妃也挑不出她的刺來?!?/br> “她若不聰明,又何必送進宮里?!?/br> 孫粲冷笑一聲,慢慢端了杯茶喝。 只是再聰明有手段也無用的,武帝決不會讓她懷上孩子,否則士族一黨,自然起了旁的心思。 “周氏的事情查的如何?” 這幾日大房那好不安生,便是應桓來都無用的。 “查不到,毫無線索的,那日天黑又下大雨,好端端的,誰會出去。不過我同應仲懷疑那婦人的死與她自己有關,或許是服了毒嫁禍給我們?!?/br> “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的心在哪。他若偏袒你們兄弟,那真是你們所為又怎樣,最多不過是頓打——可若對那婦人有愧有情,那這日后,相府真要多個郎君出來咯?!?/br> 應冀自然也想到這點,伺候的下人都退下了,可他仍壓低了聲音附到妻子耳畔,“我與應仲決定,秋狩時候動手,殺了那豎子,一了百了?!?/br> “他又哪里來的身份參加?” “阿耶給的,要他見見世面!” 說到這,孫粲著實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滋味。 “何必急于一時,秋狩時候動手,你們兄弟二人嫌疑最大。倒不如先冷眼看著,看著丞相到底待他是個什么態度。應仲那舅父不是歸京了么,有他在,那豎子又能起什么風浪?!?/br> “那依你之見,我又該做什么準備?” “你便同你那兄長做兄友弟恭的戲便好。我猜丞相也在暗暗看著你等,到底,你們兄弟二人的感情如何,是不死不休,還是患難見真情?!?/br> “我與他哪來的情,他不殺我便是極好了?!?/br> 應冀煩得很,他甚至跟應仲提過直接提劍把那野種殺了就是,何必等秋狩。殺了便是殺了,阿耶能把他怎樣,莫不是一命抵一命? 只可惜應仲不同意,還罵了他一頓。 “我殺不得他,那眼睛也是可以挖的,瞧著便是不順眼?!?/br> 見孫粲不理,他又悻悻倒了杯茶給自己。 “我如今識了不少字,已經可以看完一本書了?!?/br> “果真?那考考你,這是什么字?” 孫粲隨手拿了本書,翻了頁,指著上頭的字問他。 不想應冀倒真答出來了,她又連著指了好些,全是答的不錯。 “怎樣,我如今的肚子里也是有些墨水的,雖說不會作畫寫詩,可也會吟一些的?!?/br> 他得意地又翻了幾頁,一字一句地全念出來。 那孫粲譏笑道:“什么時候你的字也寫好了,那才叫好。都說字如其人,我也不要你多俊朗,可字寫得那樣不堪,我若是你幕僚,著實不想多看一眼的?!?/br> “字……我也有學,只是哪有這么快的。飯要一碗碗吃,地也要一天天地耕,凡事都急不得?!?/br> “急不得?”孫粲啪地合了那本書,細白的手指攥著在應冀面前晃了晃,“這是給稚兒啟蒙用的,你若連這里頭的都不認識,那才叫笑話。好啦,我也不用你做書圣,只是寫得端整些,否則那些為你出謀劃策的人又如何看待你呢?你要他們從心底歸順你,服從你,那才是你的本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