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令
水線歸平,洪災一帶人口回遷。耽擱數月,浩浩蕩蕩的歸京終于被提上日程。這么大批軍隊聚在一起的食宿難免惹人頭疼。玉璟全權交付給世子爺,美其名曰“執掌軍中號令”。 文鴻聽到后,嘴角難得抽搐幾下。自己不想解決的麻煩事,盡數丟給他,還不得不在接旨時道聲謝主隆恩。一邊咬著牙安排各方人手,一邊籌劃著怎么讓她吃教訓。官兵回調不算大事,但這些人該賞則賞,應罰盡罰,端看皇帝心理如何掂量。叫皇帝近侍管人家吃穿用度,而且他來江南統算也沒一個月,不就是把功績都攬在自己頭上?其他人得怎么想? 密信里的話還要過分。 左一句世子爺,右一句文大人,在有求于他的時候成了好哥哥,比狗皮膏藥貼得還緊。這副偷懶?;臉幼酉嗵幨?,早就習慣了。 當初不該故作瀟灑,走的那么突然。偏生那天自己心里也慪氣,索性一走了之。入宮之后,打完照面的第一句話要怎么說,遞呈奏疏、把連日來的消息全數列出以后,又要以什么話頭接續。文鴻當然是被說惱了,情不情愛不愛,他還能選別的人? 真真是一顆心捧給她也不要的。 把公私劃得這般涇渭分明,全天下獨此一檔。確實該好好攤開來,說個一五一十,決計不許避重就輕。文鴻對自己看得明白:天子集權,有舍必有取。腐朽的庭檻衰落,必然用新的門楣來取代,世代忠臣的文家自然是不二之選。 從公主府到太子殿,無一日不跟在她身邊?;蕦m里的每一樣都學,所以無論何煜還是文鴻,做內侍都足夠資格。二人的差距隨年歲而日月變化,甚至慢慢疏遠,當然出于各方面考量。夜深難寐,數千次百轉夢回至挑選伴讀時小寶跌跌撞撞、撲進自己懷里的那刻。 那樣的柔軟、溫熱,繾綣至夢醒時分。剛開葷的年輕男子力扳三頭牛,何況欲求不滿,每日少說要親自在練武場cao練三個時辰。直到一群赤膊的漢子撐不住,滿地哀嚎遍野,文鴻才像剛醒過來似的叫后營放飯。 實際上是他們頭兒純粹不爽,逮住人就殺。 軍心惶惶了幾天,爺們總算正常些,安排收營。眾人知道這是要回去,心里高興得緊,成天眉飛色舞地抓空閑聊。聊婆娘孩子,聊地頭收成,一想到能在除夕到家就笑得合不攏嘴。文鴻知道都在樂什么,但不能只有他自己郁悶,少不得一路行軍一路折磨人。 “大人要直接進宮復命嗎?”旁邊的副手隨意問道。 “嗯?!?/br> 想看看小寶。 那邊略帶調笑地說,“路上走得這么急,怕是大人有心儀的姑娘吧?!?/br> 呃。文鴻認真回想起近日來的趕程,沒差呀!面皮子俏,缺心眼,好端端一個俊小伙情竅不通,副手氣到拍大腿。 “姑娘,喜歡就追人家,就是入贅又怎得?一輩子幾十年,才能有幾個可心的,大人可千萬別錯過??!” “入贅?你家里肯同意?”世子爺聽著稀奇。 “你情我愿的事,天王老子來也管不到這么寬。要是人不樂意,直接搶過來就是,捏在手里才實在?!?/br> 他當然想捏在手里……奈何明月不可攀?!皬姄尶刹恍??!?/br> “咱一俗人,找著娘子過日子,對娘兒倆好,熱鬧騰地坐炕頭,比啥都重要。真流氓事可干不出,意思就是對心上人直接點,哪有拐彎抹角說話的?找罪呢?” 韁繩被握成一團,漫浸薄汗。文鴻回味幾番,嚼出些滋味。朝堂嚴肅,不容在皇帝面前放肆,那么人前人后總有他撒潑的地方吧?總有能見他真心的時候。 這股狗皮膏藥勁兒也是一等一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