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儀的待機屏保，剛好跳切到一張星空圖，光影映射在兩人身上，閃下一片明滅的星宇。

    挺抽象，挺浪漫，但林喜朝此刻躺在沙發上的神情，實在算不得好。

    性事過后滿是疲累，她正深一層淺一層地呼吸著，扭動了一下被束住的雙手，抬眼看柯煜，嘟嘟囔囔地開口。

    “你以后要是還想我陪你過來，你就給我解開?！?/br>
    兩人視線交匯。

    柯煜俯身看她，唇角漾起個淺窩，“這么嚴肅阿？”

    “真的累了呀?！绷窒渤L語調問，“你不用休息的嗎？”

    “我倆一見面就是在做做做，從學校到家到這里，只要單獨呆在一塊，就必會那什么什么，休息會兒吧?！?/br>
    她剛洗完澡出來，覺著這一切是真有戀愛小情調。

    歌，投影，水果，干燥溫暖的室內溫度。

    只是柯煜把環境搞這么舒服，本質上還是為了更好的搞她。

    幕布上的畫面咔噠一跳，又變成一個雨天，虛擬雨滴在柯煜的臉際滾過，水汽濛濛。

    “確實?！?/br>
    他不帶思索的點頭，又問，“你不舒服嗎？”

    他說著，眼神就往沙發上的水跡處飄，布料被泅濕出一塊，暈出深重的水痕。他落下一眼，又回眸繼續盯住她。

    扯著嘴角，不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林喜朝小翻了個白眼，“……還行吧?！?/br>
    “就還行？”

    嘆氣，沒完沒了了還。

    “快點解開啦，我是真的想休息?！?/br>
    她嗓音放軟，有氣無力地晃了晃手臂，整個人蔫噠噠的，精神不佳。

    柯煜深看她一眼，俯身親了親她耳朵，探手上去解開了。

    腿環被扔去一邊，林喜朝在沙發上趴著緩神，柯煜手掌滑到她腰際，攤開五指給她輕輕按揉著，另一只手側頭給自己燃了根煙，就支著下巴，煙夾在兩指之間，也不抽，就讓煙絲飄著。

    倆人都在發呆，默了大概10多分鐘，又一起進浴室洗澡。

    水聲滌蕩，他們在淋浴噴頭下接吻，渾身淋透，赤裸地擁抱在一起。

    柯煜看她的眼神黏糊糊又濕漉漉，連他貼過來的唇舌也是，濕黏又燥熱，他們一個垂頸一個仰頭，不留空隙的纏吻，這種交頸相貼的姿勢，比zuoai更親密。

    從浴室出來，柯煜倒了杯水給她，她喝完一小半，柯煜就著喝完另一半，兩個人手拉著手關了客廳的燈，一起往樓上走。

    在經過柯煜那間小畫室的時候，林喜朝頓住腳步，撓了撓他的小拇指，“我能不能再進去看一下？”

    柯煜推開門，帶著她往里走。

    燈光啪地一下按開。

    房間明顯被他收拾過，比上次更有序整潔。墻上貼著的還是那些畫，14歲的林喜朝也一直在視覺中心點，只要跨進去，一眼就能看到。

    柯煜把頭擱在她腦袋頂，整個人懶洋洋的，和她一起注目那面墻。

    “你上次說的，都是真的嗎？”她突然問。

    頭頂響起一記嗤笑，“你一直不信？”

    “也不是不信?！绷窒渤掏掏峦碌?，“就是我覺得，你這個人吧，不太會像這種?！?/br>
    柯煜沒說什么，低低地嗯一聲，下頜壓得更重了一點。

    “所以我撞見你自慰那天，不會也是你故意的吧？”

    他沒所謂地又嗯一聲。

    林喜朝吸一口氣，“萬一上樓送湯的不是我呢？”

    他就笑：“沒有萬一，在此之前我已經試過蠻多次了，那次不行，也會有下一次?！?/br>
    “所以不是偶然也不是湊巧，是我一直在等你?！?/br>
    她仰頭，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微微蹙眉，以一種不太理解的神情，問他為什么會用這種方式？

    林喜朝身邊那些戀愛了的同學朋友，都遵循著喜歡就先曖昧，曖昧了再去告白，從單向到雙向，把心意摸明確了才正式在一起。

    她也是一直這么想的，所以對待柯煜的感情，才會一直覺得疑惑又反叛。

    柯煜反問，“你第一次見我是什么感覺？”

    “有點冷?！绷窒渤肓讼胗謴澲浇茄a，“也有點做作?！?/br>
    大半夜套著帽子來冰箱拿喝的，升旗臺說什么讓大家努力趕上他。

    實在是記憶深刻。

    她當時自動把他歸為看人就像看垃圾的那種火箭班學神。

    仰慕有，但“敬而遠之?！?/br>
    柯煜：“總歸和你不是一路人對吧?！?/br>
    她點頭。

    “所以啊?！笨蚂媳н^她的腰，躬身將臉貼去她頸側，“大部分人交往的本質，其實都是在尋找某種趨同性，對方或多或少，得要和你有相同又類似的地方?！?/br>
    “我倆不是一個路子的人，你看見我總是下意識地想避開我，如果我還用你以為正確的方法去靠近你，你會怎么想？”

    “我會覺得你在開玩笑?！彼牧斯哪?，“可能還在耍我?！?/br>
    她還真就在腦子里思考起那副場景。

    她想起徐媛媛有段時間特迷一種高嶺之花的人設，林喜朝就總是get不到。

    她不喜歡被封至神壇、遙不可及的人，她不喜歡被俯視。

    從某種程度來說，撞見柯煜自慰，也算是撕開了一角裂口。愿意和他打賭，也因為在開局之前，她倆是以相等的姿態，各據天平一端的。

    林喜朝眨眼，對上柯煜許久未挪的視線，“那咱們后面還賭嗎？”

    “你還想分手嗎？”

    突然的安靜。

    林喜朝沉默了很久。

    她想到什么，最終輕輕搖頭，她想學柯煜說話，卻學得磕磕巴巴——

    “你乖一點……我們就不分手?！?/br>
    -

    第二天他倆睡到中午才起，在附近吃了個飯，柯煜說要開車去給他媽拿包。

    他考進國訓隊，他爸沒一丁點表示，反倒在H家給她媽配了兩個很難訂的包，今天sa說到貨了，他得去國金中心拿。

    林喜朝坐在副駕駛問，“柯叔叔和阿姨多久沒見了？”

    戚瑾在芙城有自己的事業，柯爸的主場又在京市，夫妻倆常年分居兩地。

    “有一陣了吧?！笨蚂鲜种饪吭谲嚧吧?，單手打方向盤，“不過他倆見面也挺容易，一句話的事?！?/br>
    林喜朝聽得默聲。

    有的夫妻分居，是因為擁有各自的事業和夢想，而有的夫妻分開，比如她的爸爸和mama，則是為了生計奔波。

    真的好久沒回過家了。

    林喜朝不語，蜷著手指，看向窗外。

    柯煜看過來一眼，正直身換了只手搭方向盤，右手靠去捏了捏她的指腹，沒再說話。

    到了國金中心的商場入口，sa已經提著袋子站外面等他了，接過購物袋放進后座。

    這片兒有家賣蝴蝶酥的小店林母特別愛吃，林喜朝想買一點帶回去，她給柯煜講。

    柯煜：“那我陪你去咯，你等我停個車?！?/br>
    “也不遠，我快一點就回來了?！?/br>
    她人已經下車，朝柯煜揮揮手，揣著兜徑直走了。

    轉了個面，拐進街道，繁華區人群熙攘，這里開了許多桌游室密室，各種火鍋店吃的喝的都有，很多學生都愛聚在這片玩。

    林喜朝穿過人流往前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頭，等看清人后立馬蹙眉，僵著身迅速往前跨了一步。

    方旭。

    方旭依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只是左臉結著一大片摩擦后的痂痕，還泛著青紫，確實傷得不輕。

    他看林喜朝這么緊張，趕緊舉手后退一步，“怕什么，我跟你打個招呼而已，要怕也是我怕你啊?！?/br>
    說著往林喜朝旁邊巡一圈，“柯煜沒來？”

    “在后面?！?/br>
    她淡淡答了一句，又看一眼他的傷疤，走向蝴蝶酥的店門。

    “你買啥，我請你??？”

    “不用了?！?/br>
    林喜朝不怎么搭理他。

    蝴蝶酥門口排隊的人挺多，她站去隊尾。

    方旭掃了掃頭發，跟在林喜朝旁邊，他抱著胳膊瞄她一眼，自顧自地開口，“誒，柯煜有沒有給你講過，上次那事是怎么解決的？”

    她依然不回頭，就聽到方旭冷笑。

    “他把我打成這樣，一分錢不賠給我，還說要錢就上法院告他，給他牛逼的，我現在學也上不了，想讀個職高，連他媽職高都不要我?！?/br>
    林喜朝顫睫，偏頭，對上方旭譏諷的臉。

    “知道為什么連職高都不要我嗎？老子幾百年前去洗澡的記錄都被他翻出來，愣生生給我安了個未成年嫖娼，老子在拘留所關了10來天，直接留個案底?！?/br>
    方旭氣笑了，“柯煜也真他媽夠垃圾的，林喜朝，你是怎么和他處下去的??？”

    “他除了家里有點臭錢，本質上和我有啥區別？”

    林喜朝聽得很不耐煩，前面排隊的女生剛好讓位，她指著櫥柜里的蝴蝶酥和店員點單，方旭還在旁邊喋喋不休。

    “這種富二代我可太清楚了，上高中被學校管著沒事，進大學指定泡網紅泡吧，亂得一批?！?/br>
    “我奉勸你別對他太認真，你搞不過他的，他還說我嫖娼，他媽的他私底下不知道玩過多少個了！”

    “方旭?！?/br>
    林喜朝揣著兜側過身來，終于正臉看向他，“你不要再講他，他也不想和你這種人再扯上關系?！?/br>
    方旭停住嘴，眉尾一挑，“我這種人？”

    她回手接過店員遞出來的蝴蝶酥，乖乖軟軟的一小姑娘，就站他面前，沒什么起伏地說。

    “他如果是垃圾，你就是坨狗屎，別出來惡心人了，好好回糞坑呆著吧?！?/br>
    話落，林喜朝平靜地收回眼神，撞開他的肩膀，匯入人流中。

    ……

    回程的路上她還挺懊惱的。

    怎么一個沒忍住說了這么臟的話。

    啊——

    真是要命。

    林喜朝蹙緊眉，往嘴里咽了口蝴蝶酥，壓下那股怪異的情緒。

    拐了個角，她遠遠地看到柯煜的車正停在那兒，人窩在座椅上，支著腦袋滑手機。

    她頓住腳步，邊嚼著酥邊隔著前車窗遠遠地看他。

    可能是看得有點久了，柯煜似有所感，也抬頭望了過來，看見她的那一瞬就把手機揣回了兜，見她站著不動，抬了抬眉，有點疑惑，有點小懵。

    手已經搭上門扣，像是要下車。

    那樣子。

    林喜朝深嘆一氣。

    啊。

    突然就有點明白了。

    ——

    柯煜有駕照的哈，他已經滿18了，他初一從京市轉來芙城就學，因為兩地教育政策呀模式呀相差很大，戚媽讓他復讀適應了一年。

    他年齡要比同屆人都大上一歲，也比喜朝大一歲，現在已經是個成年小伙了！。

    這塊解釋一下，就不寫進正文了。

    我得趕緊把劇情線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