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1吉里村(2)海溫赫爾的神明
群山之巔,深入云端,在繁花與密林的環繞下坐落著一個宏偉神圣的宮殿,那便是神的居所,海溫赫爾。 神殿里住著三位神明,兩男一女,都是競爭關系,但其中一個是另外兩個的頭兒,因為他最厲害。三個不同色系的神住在同一屋檐下,兩兩一見面光是頭發的顏色就夠照亮一間屋子,更別說他們三個都自帶神明的亮閃閃屬性。 這天,銀灰色頭發但發紫光的誠信與諾言之神多弗穿過長廊,正往大殿廣場外的祈愿池走去,正巧遇到了頗具東方風韻的長生福澤之神,唳。 “早上好?!倍喔ハ蜞柡?。 這位畫風和整個基里瓜剌格格不入的男性神明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形狀優美的嘴唇勾起幾不可見的笑,在他的嘴角堆出些許嘲諷的紋路。 “不早了已經?!?/br> 他漂亮的紅色眼睛里也明晃晃地盛著嘲弄,但多弗的注意力還在他的倒裝句上。 她提醒來自東方的異鄉神明:“你這話說得不對,基里瓜剌語的順序不會是這樣的?!辈坏揉Π櫭?,她又好奇地問道:“那么,這是你家鄉的語言習慣嗎?” 唳:…… 有時候很難說這個新生兒腦子里在想什么。 【她從來不和我生氣?!?/br> 唳遺憾地放棄了刻意的挑釁,漫不經心地回答多弗:“是的——不過不全對,我的家鄉幅員遼闊,每個地方的人習慣用語都不一樣,這只是其中一個地方的習慣語序罷了?!?/br> 他侃侃而談的模樣高雅又接地氣,高雅是因為外形,像他這樣五官好、氣勢足還會穿衣的人總是自帶雅致光環的;接地氣則是因為他說話時總不自覺地抬高下巴,眼睛半睜著,從縫里去睨向對方,完全一副自鳴得意的凡俗之態。 不過這些都不是多弗的關注點,她在意的是:“什么是、嗯……‘幅員遼闊’?” 那四個字對于剛降生不久的新手神明而言過于繞口,但是好奇寶寶會克服一切困難去探索世界、發現新事物,只不過她的求問對象未必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唳深呼吸,一手背到身后握緊拳頭,努力上揚嘴角,“意思就是很大、很廣闊?!?/br> 多弗理解了,紫色的眼睛里閃動著比她身上的神光更耀眼的亮點,笑盈盈地朝唳道謝:“真感謝你,唳,我又知道了一些東方的知識!” 她說完和唳禮貌地道別,自己往祈愿池邊去開始一天的工作,而唳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似的,步履如飛地離開了。 祈愿池里神殿的倒影聚攏又散開,直到多弗的身影出現在其中,水面如風掠過,一切映像被飄蕩、游動的濃霧取代。多弗將手放在池水的上空,閉眼感受逐漸清晰的聲音: “嗯、啊啊啊……不、呃啊……救……救救我……” “仁慈的神啊,請賜我一些充饑的食物吧!” “吾主保佑,家族興旺,長盛不衰……” “哈啊、贏……要贏……” 嘈雜的聲音順著泉水輕微的波動流入多弗的意識里,攪亂她原本整齊排列的常識與思想,令她頭昏腦脹。 身為神明的職責讓多弗不能敷衍地扔下信徒的禱告,但她也是個新手,誕生才不過百年,巧妙踩著規則的邊界線、隨機抽取一二祈愿的本領她還沒有掌握,好在她足夠樂觀,總是愿意相信事事都會變得更好。 這種樂觀的精神支撐著多弗日復一日地到神殿外的祈愿池邊履行職責。 她揮手將聽到的聲音一一回復,淡紫色的神光跟著這些聲音找到來源,實現他們的訴求。 多弗就這樣在水池邊坐到太陽偏斜,信徒的愿望源源不斷,她只有把沒聽完的收到明天,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能做完…… 這天,薩斐和往常一樣去山林中打獵。他全副武裝地蹲在一棵高大的樹上,專注地盯著樹下。這里是野兔和鹿的活躍地帶,薩斐暗中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就等今天一擊必中,然后飽餐一頓。 沒過多久,一只灰撲撲的兔子跳到樹下吃花啃草。薩菲拉緊弓箭,尖銳的木箭直撲野兔肥碩的身子,“噗”地一聲,野兔倒地,薩斐也從樹上摔了下去。 一支紫色的光箭正中他的胸口,片刻后化作白色的光點,薩斐意識恍惚地跟著這些光點走,靈魂都仿佛抽空了扔到天邊,身體渾然不覺地倒入一片花海,等他再醒過來,竟然是在一片水池里。 水面上大霧彌漫,池水觸不到底,薩斐用勁往岸邊游去,但無論如何也靠近不了;他隱約看見岸邊站著一個長頭發、穿長裙的人,滿池子的水和漫天的霧沖擊著他,天旋地轉間一雙分外美麗的紫眼睛一閃而過,薩斐來不及呼救,沉入了水底。 多弗站在岸邊,隔著水霧看見一個黑頭發綠眼睛的年輕人類在池子里撲騰,看樣子是想靠近岸邊。 她驚訝于人類竟然能進入海溫赫爾,不過也沒有太在意——出生就自然存在于她腦海中的規則告訴她,人是不可能近身接觸神明的,他們永遠無法想象神的樣子,所以這個誤入的人類注定不能上岸。 神與人之間分明的界限讓多弗無法了解更多人類的信息,于是她站在岸邊認真觀察池子里的人,直到他看上去快溺斃了才揮手送他離去。 大霧中,女神的嘆息消散在風里:“果然實物和只聽聲音還是不一樣的?!?/br> 回神殿的途中多弗又遇到了唳。 他雙手環繞在胸前,倚著大殿的門柱,紅寶石一樣璀璨的眼睛瞥了眼多弗,說道:“已經一百八十四年了,你竟然還會在祈愿池邊弄濕頭發?!?/br> “我不會感冒,”多弗揮手拂去發尾的水珠,抓住唳話外的關心,又轉過來告訴他祈愿池邊發生的事情:“這很奇怪,有個人類掉到我們的池子里了?!?/br> “人類?” “是的,你從前遇到過這樣的事嗎?”多弗一邊問,一邊在四周的樹枝和花草間搜尋。 唳摸了摸腰間的環佩,抽出一條煙紫色的發帶遞給多弗,“我沒遇到過,”他頓了頓,接著又說:“這個人類或許與你有緣?!?/br> 他比多弗要高上一個頭,因此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眉宇間殘留的煩惱。 說起來他跟多弗其實是競爭對手——新神與舊神不同,他們是需要人類的信仰維持自身存在的神明,因此信徒數量越多,新神力量越強,能力范圍也就越大。 但凡是生物,被創造出來后就沒有不想好好活著的。 神也是如此,而新神的出現又與人類息息相關,人有的欲望,他們自然也有。 海溫赫爾的三位神明都有發展各自的力量源泉,在神山下的這片大陸之上,他們三個勢均力敵。 夕陽下,多弗的臉頰紅潤飽滿,鼻尖還沾著水珠,儼然一副天真單純的樣子。 她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忽然興致勃勃地問唳:“你長得高,呼吸的空氣會更好嗎?” 福澤之神站直了,居高臨下地看她,嗤笑道:“這是個蠢問題,問這樣的問題,你不如多動腦子想想怎么變得更厲害?!?/br> 多弗上揚的嘴角一下就掉下去了,她抬頭望天,十分無奈:“好難……變厲害好難的!” 唳聞言輕輕松松地用手掐出一團色澤明艷、攻擊力十足的火焰,張牙舞爪的火在他手里乖乖地變成枯黃的樹葉,又化作芳香的花,他把花丟進多弗懷里,嘴唇一動正要說什么,被截胡了: “多弗,還在煩惱那些祈禱嗎?” 一身金光燦燦的法瑞澤翩然而至。 “法瑞澤!” 多弗聲音輕快地走上前去,一見到法瑞澤,她就從一只樂觀但茫然的小鳥變成陽光且堅定的飛鳥了。她又把跟唳說過的祈愿池掉了個人類進來的事和法瑞澤分享了一遍。 新神的領袖站在金色光點里,伸手摸了摸多弗的頭,在她雀躍的話語中不時穿插幾句應和、鼓勵,告訴她人類誤入海溫赫爾是很罕見的事:“或許這個年輕人是你的有緣人?!彼@么說道。 “你明天要和唳比試,記得嗎?” “嗯,我記得的!” 多弗點點頭,表示自己要先去比試地看一看,想一想戰術。 法瑞澤安靜地注視著她離去,一直到她的背影徹底隱沒在盛放的花叢后,他才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唳,之后往祈愿池走去。 --分割線-- 捉蟲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