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貞
堆積如山的公文,繁重枯燥的審批流程,日復一日的虔誠禱告,還有那數不盡的要處理的各種瑣碎事件,這些按部就班的內容充斥著亞薩的日常生活。 這么多年來,他早已習慣這種艱苦乏味,堪比修道士的無趣日子,也并不覺得有任何的抱怨和不妥。 身為未來的領袖,不可疏懶怠惰,需日繼刻苦磨礪,方能練就意志與責任。 自小亞薩的老師便是如此教導他的,滿臉稚氣的少年一直將這句規訓記在心中。 若不是經歷了那場突發慘痛變故,或許亞薩如今已經成為游牧部落的首領,帶領著自己的族人在荒原與雪地中尋找安定之所。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改變了少年的人生。 某一天,那些頭上張角,背生黑翅的惡魔們襲擊了亞薩的族人領地,屠殺盡了族中的成年男子,將女人們當成繁育禁忌混血魔鬼后裔的工具,年幼的孩童則成為了食物和祭品。 亞薩至今都還記得,自己的族人一個個慘死在他面前的可怖模樣,那些惡魔像是特別喜愛享受人類臨死前的痛苦和絕望,他們并不會直接殺掉俘虜,而是用盡難以想象的惡毒手段,折磨凌辱至死,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 少年也曾經受過極其殘酷的折磨,數次都差點瀕臨崩潰,完全靠著復仇的意志和恨意,才咬牙堅持下來,最后亞薩在僅剩的幾名族人的掩護下,終于逃離了魔窟,可他自己也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絕望的少年懷著最后一絲希望,爬到了一座廢舊的神殿中。 看著破敗不堪的女神雕像,亞薩內心發出一聲嘶啞憤怒的質問聲。 若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為何不出現保護她的信徒,任由惡魔們的入侵和殺害。 那一刻,少年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強烈的動搖和質疑。 幾乎在亞薩徹底放棄希冀,想要認命時,‘神’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可與少年印象中,高貴慈愛,優雅端莊的女神不同,有著稚氣少女外貌的女神殿下,和這兩個詞匯完全搭不上邊,她很貪玩任性,喜歡偷懶,經常躲起來不愿出現在人前,還總是將一切麻煩事都推給他,美名其曰是為了歷練他。 她還總是喜歡對他撒嬌賣乖,做錯了事就裝可憐敷衍過去,完全沒有一點神秘優雅的氣質和品格,經常讓亞薩感到疑惑和無奈。 原來神都是這樣的嗎? 還是只有她是特殊的個例? 起初他也對少女懷有尊敬和感恩之心,將她奉為神明小心翼翼的對待,可在少女原形畢露之后,亞薩也很難真的把她當成高高在上的神了。 少女治愈了他殘破不堪的身體,給與了他復仇的力量和希望,在他沮喪失落時,會主動安慰鼓勵他,還會拉著他一起偷懶玩耍。 少年不敢貪戀這份奢侈的溫暖和寵愛,他心中很清楚,神是不可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的,總有一天她會離開他。 可是神真的對他太好太好了,好到亞薩以為她真的會陪伴他一生,所以在少女突然提出要回到原本屬于她的地方時,他才會那般的無措和慌亂。 可他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能留下她,只能拼命壓抑自己心中的不舍和貪婪,眼睜睜地目送少女的離去。 為了能夠再次見到神,他拼了命的去收復北境的失地,建造一座又一座的神殿,期盼終有一日能夠再次得到神的垂憐。 哪怕神讓他去照顧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國公主,他也照做了。 亞薩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再次見到神,他以為只要遵從神的指引,娶那位叫做芙蘿婭的少女為妻,就能如愿重獲神的眷顧。 對于自己未來的妻子,亞薩并無太多的要求,只要她不做出特別出格的事情,他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看不見,會滿足對方的一切需求,給與她獨一無二的地位和尊貴,也能夠對自己的妻子保持絕對的忠貞。 唯一不能給的,就是他對她的愛。 因為他的愛早已給了旁人,再也分不出多余的愛意和溫柔給另一個女人了。 哪怕那人是他一生都只能遠遠仰望守候的存在,永遠無法觸及和褻瀆,這份卑微又貪婪的旖念,他會死死壓在心底,不會讓任何人得知。 可現在,這份完美的計劃卻出了一點意外。 他似乎對自己的未婚妻子,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情感和沖動。 因為她們實在太相似了,相似到有時候他以為兩人就是同一人,可無論外貌還是身份,她們都是不一樣的,將一個凡人女子和高貴美麗的女神相提并論,這是對神的褻瀆和侮辱。 亞薩認為自己或許是太過思念渴望,才會將這份難以啟齒的情感,轉移到自己的未婚妻子身上。 可芙蘿婭同樣是無辜的,他不能將對方看成另一人的替身,這也是對她的不公平。 這些時日以來,亞薩深思熟慮后,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放任下去了。 他為自己的三心二意感到恥辱和難堪,覺得自己與那些見色起意的粗俗男子沒有任何差別。 愛應該是純潔忠貞的,絕不能與旁人分享,也無法替代。 他不能成為一個令他自己都感到不恥的花心男人。 窗外雪花簌簌落下,房頂和露臺堆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握著羽毛筆,側臉近乎完美的英俊男人抬起霜藍色的眼眸。 亞薩望著窗外的白雪皚皚,唇角嚴肅地抿成一條直線,表情逐漸變得堅定冷漠起來。 他必須要做出決斷。 …… 不知道是不是喬喬的錯覺,亞薩最近對她的態度,變得有些冷漠疏遠了起來。 在少女病好了后,他就沒來看過她了,只是會派人給她送各種昂貴的禮物,或者偶爾帶一兩句不咸不淡的問候。 難不成是對她沒有興趣了? 誒,果然男人這種生物啊,上了床提上褲子后就翻臉不認人了。 看來就算亞薩是米迦勒的人類分身,也避免不了人類男人喜新厭舊的劣根性。 喬喬在心中深深地鄙視了一番這個不靠譜的未婚夫,另一方面卻也松了口氣。 要是亞薩一直緊盯著她,反而不方便她悄悄溜走。 不過在離開這里之前,她得先去救一個人。 畢竟赫爾曼也算得上是她的老相好,喬喬也不可能看著他被當眾處決,更何況以她這個嬌氣懶惰的性格,要是途中沒有一個可靠有用的仆人,一路上都得自己動手,想想都累得很。 最重要的是,要是利維那個小氣鬼到時候找上門來,也只有赫爾曼能鎮得住他了。 左思右想一番,喬喬覺得把赫爾曼從牢獄中撈出來,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選擇,在打聽到了赫爾曼被關押的地方后,借著黑夜的掩護,少女披上了一件一次性的隱身斗篷,朝著監獄的方向走去。 監獄的外圍防守十分嚴密,似乎為了怕赫爾曼掙脫束縛逃走,亞薩還動用了幾位大魔導師,在監獄外面設下了一層又一層的魔法防護結界,或許連米迦勒本尊來了都能困住一段時間。 可恰巧這個世界的一切結界對喬喬不起作用,在其他人看來防守無死角的監獄,對她而言就像平地走路般輕松簡單。 加上還有隱身斗篷的功能,少女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監獄最底層,關押著赫爾曼的牢房里。 一段時間不見,男人的身形消瘦狼狽了許多,及肩的灰白色發絲凌亂地就像枯草一樣亂糟糟的,衣衫襤褸,身上還有許多新舊交加的傷痕,而且他的脖頸戴著一個刻著金色符文的古怪項圈。 就像一個落魄滄桑的流浪漢。 ———— 破1600豬豬的加更來啦! 亞薩:我不能三心二意,成為一個壞男人,我要對我的真愛保持忠貞! 女主:你的女神和未婚妻都是我,沒想到吧咩哈哈哈! 赫爾曼:(默默拿起鏟子準備撬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