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食客

    柯冬尉來這趟沒想過要走，一留就是三天，放著豪華的大房子不住，硬要和他擠單人套房，晚上還非得要同一張床，說是會冷，三天兩頭的煮這個那個，一天逼他吃五餐，到扣不上衣服扣子，李青廷才驚覺自己胖了。

    「豆腐、豆腐?！?/br>
    剛起床就聽到柯冬尉的聲音，豆腐顯然很滿意他的游戲，翻肚開心得成一灘豆腐泥，幸福而普通的日常。

    看著這樣的他，李青廷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畏畏縮縮的躲到廚房倒水，連開水龍頭都小心翼翼的，深怕被發現。

    冬天的水很冰，連牙齒都刺痛起來，落入依然溫熱的胃，凍得內臟一陣陣哆嗦。

    離開被窩的身體開始冷，搓搓只有一層睡衣的肩膀，后頭突然一陣溫暖，柯冬尉攀著他，雙手環在腰上，鼻子眷戀帶汗味的脖子。

    「早安?！?/br>
    「干嘛貼那么緊?！?/br>
    李青廷沒有反抗，只是嘴巴上這么說。

    「誰叫你家沒有暖氣，今天只有十度，冷死了?！?/br>
    「不喜歡就回你家啊?！?/br>
    「那么冷還喝生水，感冒怎么辦？」

    忽視他的抗議，柯冬尉說道，伸手拉住開始變冷的指尖。

    「都喝那么多年了?！?/br>
    「你最近身體不太好?！?/br>
    「還不是因為你……」

    「嗯，所以我要負責任照顧你?！?/br>
    臉更靠近了一點，呼吸混在一起，李青廷感覺到自己滿臉通紅，才閉上眼睛，手機突然響了。

    「喂?！?/br>
    柯冬尉接起手機，沒放開他。

    「柯少，那……」

    李青廷能清楚聽到那邊，是個有點年紀的男聲，語氣似乎有點慌張。

    「等一下?！箍露緦δ穷^說，松開在李青廷腰上的手，目光不太自然的對著他，「我有煮桂圓茶，喝一點吧，嗯？」

    語調還是溫暖的，只是注意力早就不在李青廷身上，看他點頭柯冬尉才又拿起手機。

    「怎么了？」

    傻蛋踱步出廚房，穿著拖鞋的腳在地上拖，發出刷刷的聲音，睡衣是深灰色的，上頭還有黑色的狗骨頭，很時尚、很可愛，不像是傻蛋會買的東西。

    「關于李先生的朋友，jazz先生?！?/br>
    「他沒有名字嗎？不要用那個稱呼?！?/br>
    「唔……我沒有特別查?！?/br>
    「真是沒用！」

    老鼠都快挖到墻角了，居然連老鼠多大隻都不知道，柯冬尉忍不住罵出聲，聽到聲音，李青廷朝這里一看，面露擔心。

    「繼續說，查到什么？」

    他趕緊放低聲音。

    「是八角幫線人無意發現的，說j先生和里頭干部有頻繁的接觸?！?/br>
    八角幫是一個以食品漁獲為經濟基礎的組織，暗中壟斷許多進出口買賣，和政府方也有很深的關係，jazz一介電影院員工，不可能勾搭上。

    「知道淵源嗎？」

    「感覺認識很久了?！?/br>
    「知道他們接觸目的是什么嗎？」

    「好像只是把貨便宜賣給j先生?！?/br>
    「貨？」

    毒品？槍炮？八角幫擁有很多貨柜，做一些非法買賣不奇怪，jazz看起來還算一臉正氣，沒想到會干這些勾當。

    「鮪魚乾條，加厚款?！?/br>
    鮪魚乾條由八角幫出資的零食公司推出，在網路上很有名，最近更推出加厚款，更多rou汁更有嚼勁，從上市到現在三個月還是缺貨。

    「我原本也覺得沒什么，可是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有價值的……」

    感覺到柯少的不快，那頭的小弟邊流汗邊說，試圖把理由包裝得華麗一點。

    「怎么會沒什么，八角幫干部又不是業務代表，有必要親自和jazz見面？」

    「也許他……是零售商代表？」

    「夠了，我不想聽這些，其他還有發現什么，通通打好傳給我?！?/br>
    「可是柯少……」

    他最不會弄文件了，這要他的命。

    「不管，后天前給我?！?/br>
    一般他都明天要，后天已經是開恩。再次強調每件事情都要清楚寫出來后，柯少掛上電話。一通電話就耗去半小時，有點餓了，還沒吃早餐，桂圓茶不能當早餐，傻蛋喜歡吃什么？太陽蛋？炒蛋？還是中式？

    「青……」

    還沒問出口，電話又響了，這次是mina，

    「說?！?/br>
    真是得了一種要親熱就會忙的??！

    「找到何嘉昆了?！?/br>
    「抓到了？」

    柯少很少休假，身為秘書的mina自然也成為沒有假日的大忙人，難得他不進公司的今天，她卻沒有休息，依然做著柯少交代的事情。

    「警方找到的，找到時己經死了?！?/br>
    不只這件事情，她還換掉柯少無意抱怨難用的鍵盤，找人清除地毯污漬，柜子備好網路評選『瑪爾濟斯最愛零食前十名』，好方便在柯少要的時候拿出來。

    「那錢呢？」

    「下落不明?！?/br>
    電話累積說了半小時，李青廷不太安穩的搖晃椅子，房子沒有裝暖氣，熱湯熱水一下就會冷掉，桂圓茶冒出的煙越來越小，聞起來很香甜，喝下去沒有想像那樣甜蜜蜜的，而是先感受到桂圓香，尾韻才是自然甜味。

    聞到香氣的豆腐靠過來，不斷團團轉乞食，卻又對送到嘴邊的桂圓毫無興趣，往茶舔了好幾口，爬回老窩，靠著新買的鴨子娃娃，看不出來喜不喜歡。

    「還順利嗎？」

    剛才的興奮已經不在柯冬尉臉上，早晨的陽光照在臉上，沒有任何溫度，更加深臉上的陰影。他常常忘記冬尉其實只大自己半年。

    「嗯？嗯，照計畫在走?！?/br>
    他還是心不在焉的，人在這里，靈魂卻不在，李青廷反而希望在這里的是他的心，而不是rou體。

    「我能幫上忙嗎？」

    他看起來心事重重，而且疲累不堪，白發長出根，狠狠植入骨頭，每次看著柯冬尉的眼睛，李青廷就會有點后悔和他重逢。

    「不是你該cao心的?！?/br>
    如果能遇到一個更有力的另一半，柯冬尉一定能輕松許多。李青廷低下頭，卻不是因為柯冬尉的冷嘲熱諷。

    柯冬尉后悔個半死，自己是怎么了，公事上他能當最有教養的柯少，怎么回家面對傻蛋就變成渣男柯冬尉？

    「你餓嗎？附近有家燒餅油條很好吃?！?/br>
    李青廷打起精神問。

    好了，他還讓傻蛋擔心自己的早餐，真的是包吃包住。

    「還是你比較喜歡西式的？雖然我沒吃過，可是巷子口有一家新開的早午餐，他們的招牌三明治很有名?！?/br>
    「就燒餅油條吧，再加一杯混漿?！?/br>
    李青廷點點頭，嘴里默念混漿混漿，好像第一次聽到這種東西，不背起來不能點餐。

    脫下睡衣，穿上一條長褲，怎樣都找不到最暖的那件內衣，裸著上身在房間來來回回，李青廷站在鏡子前，盯著柯冬尉養出的腰內rou，皮膚長了一些紅點，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被自己迷倒了？」

    門是虛掩上的，柯冬尉直接乾脆推門進來，手搭在肩膀上。

    「才沒有?！?/br>
    忽冷忽熱的態度讓李青廷有點招架不住。

    「最近……有個重要的活動?！?/br>
    柯冬尉望著鏡子里的傻蛋，瞳孔是渙散的。

    「什么活動？」

    「聚會、一年一次的大會，我也是第一次去?！?/br>
    這還是李青廷第一次清晰感覺到他的不安，目光在光下晃蕩，里頭藏著害怕。

    「你一定能做好?！?/br>
    「我想和你待一起?！?/br>
    柯冬尉扁嘴笑，臉頰擠出好幾道皺紋，眉毛扭成一團。

    「真的不想去就不要去?！?/br>
    「大家都有伴，一個人去會被笑?！?/br>
    「又不是畢業舞會?！?/br>
    雖然他沒有去過畢業舞會，電影、偶像劇都是這樣演，大家都想和啦啦隊長、曲棍球隊隊長約會，而只會讀書的人會被當成怪胎，成為舞會上的剩菜剩飯。

    「你秘書不是很漂亮嗎，和她去就不會被笑了?！?/br>
    柯冬尉面色閃過不悅，短得李青廷沒注意到。

    「她只負責公事?！?/br>
    「再……」

    『再找一個負責私事的就好?！焕钋嗤⒉铧c脫口而出，冬尉不缺女人，一輩子也不會，從學生妹到名媛都任他選擇，得面子得天下，簡單的一句嘲諷，李青廷卻說不出口。

    「再……再不去買，店就要關門了?！?/br>
    「傻蛋，陪我去?！?/br>
    柯冬尉又黏上來，變成不講理的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