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頭呆腦的
虎皮大氅,狐毛大帽,遮住幾乎整張臉,如果不看那雙形比毛刷的眉毛,還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唐棠的饅頭還不會掉。 出發前,已經分好,這一路上,一人就十個饅頭,吃一個少一個。 嗚呼,天殺的,不遲不早,怎么吃饅頭就出現? 把自己更緊蜷縮起來,唐棠又拿出來一個,分成兩半,留一半塞背后的小包里。 怕小包破了,她還特意把四個角全都摸一遍。 “吃啊,馬上又要上路了,這邊巡查完,天黑之前,要趕到八道溝?!?/br> 唐棠趕緊抱起饅頭啃,八道溝有并排的八道山溝組成,也是遠近有名的墳堆子,一般百姓,都是繞開那里。 就因為不是好地方,暗中屯兵,才不會被輕易發現。 敵人,果真夠狡猾。 澹臺兆衡一進廟,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人。 即便不掉饅頭,憑感覺他也能立刻發覺。 這是昨天和他在案桌上猛cao的女人,也是昨夜在夢里,自己追了一晚上的女人。 可恨,初精被奪走,連陽具都在yinxue里被洗滌過。 故意不看她,澹臺兆衡和戴巖背身小聲說話。 后衛隊里的人,全都站在外面防守,并未進來。 等到眾人再次出發,唐棠始終和黃豆在一塊,不論多難走,她都沒掉隊。 溯水橋就在不遠,兩側山勢,嶙峋高聳,裸露的灰青色巖石,沾不住一絲雪花。 周圍的頑強小雜樹上,卻是銀白點點。 而在山腳,茂密的松針樹上掛滿轔冰凌,晶瑩透亮。 前鋒隊在一處溝里趴下,唐棠想在樹下拉個尿,還未走到,就被戴巖和呵斥,“不要靠近樹干,小心樹葉搖晃,被敵人發現?!?/br> 唐棠只得轉向溝渠另一側。 等到出來時,戴巖已經派出去三個人。 唐棠不敢亂動,蹲在一處溝角,腳上的靴子進水,凍得腳底板都好像不存在,只有腳踝處,尚有一點感覺。 過了不知多久,三人回來,和戴巖唧唧喁喁說上一通后,眾人朝下一個地點奔去。 唐棠咬牙跟上,她知道,只要稍微表現出一些軟弱來,戴閻王就會狠狠奚落她。 不能被看扁,一定要堅持。 后衛隊,再次神奇消失,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大帥,她會認為根本就沒有。 兩個時辰后,隊伍在一處牧羊人搭建的矮房子,歇息處休整。 唐棠佯裝無事,直接薅了把雪塞嘴里,掏出饅頭大口吞。 暗地里,已經把大帥罵了好幾次。 同時也責怪奶奶,不該隨便來找。 一雙大腳在眼前。 一雙穿著厚底大毛靴的大腳,就在她面前停下。 那毛靴的里襯,是軟軟的,長長的,厚厚的羊毛。 一看就暖和。 如若現在能夠擁有一雙這樣的鞋,她能走到地老天荒去。 一雙羊毛氈墊,伸過來,聲音毫無起伏,“墊鞋里,會暖和些?!?/br> 唐棠抬頭,嘴邊還含著饅頭碎。 “愣著做什么?呆頭呆腦的,就你這樣,一把就敵人一槍挑了,還找不到尸首?!?/br> 唐棠緘默,沒逞強,接過來,直接脫掉沉重濕漉漉的靴子,抖掉里面的水漬,把墊子墊上。 確實暖和不少。 再抬頭,大帥已經和戴巖又在一起,在一株樹下,嘰嘰咕咕說小話。 到達八道溝時,已經是夜幕降臨,灰幔遮天。 兩組人這次沒有見前不見尾,而是分成兩堆。 人員派出兩組,各自兩人,前后出發。 唐棠不管那些,她就是個來湊數的。 輿圖都畫的清清楚楚,沒她完全可以。 沒等那些人回來,戴巖找了處能藏人的深溝,不僅可以生火取暖,還能四處不透風,確實是個好地方。 火升起來,眾人圍著火坐下,唐棠僵硬機械的四肢,才慢慢暖和。 極冷遇熱,會發癢,唐棠忘記搓搓手掌,雙手烤火之后,鉆心的癢。 甚至,她能預料,凍瘡已經生成,只等明日開始紅腫發硬,然后破皮。 “黃豆,你手癢不癢,癢就是要生凍瘡,你趕緊搓搓再烤火?!?/br> 黃豆嗯吶,搓手掌搓手背之后,才伸進火堆。 唐棠癢得出奇,把雙手背靠近膝彎處,不斷正反摩擦止癢。 不到一會兒,一雙手都成了紅包子。 “過來,我這有藥?!?/br> 唐棠猛地抬頭,不知什么時候,大帥已經坐到她對面。 黃豆輕輕推她,“去呀,擦藥,不然明天成爛包子手?!?/br> 唐棠不再猶豫,畏畏縮縮過去,伸出手指,蹲在他旁邊。 “小家子氣,敵人槍挑了,還嫌礙事?!弊炖锼檫吨?,從懷里掏出個藍色小瓷瓶。 “手,大方拿出來,我不是敵人,不會砍你?!?/br> 唐棠始終不語,手背伸出一只,接著肚賭氣般,又伸出一只。 澹臺兆衡沒再說話,捏起她手,藥膏一點點朝那些發紅的地方,使勁擦揉。 男人手掌寬厚,厚厚的繭,在指尖,在巴掌,甚至連指縫都有。 掌心溫暖干燥,就連指頭,都是溫熱。 一滴淚在眼里打轉,她想吸回去,哪知還沒來得及,直接簌簌掉落在膝蓋。 接著就是一串,又一串,不停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