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父休妻
這個時代官制的最小級別是縣令,縣以下的就是各地自己選出來主政的家族族長,要不富貴,要不有名望來擔任這個里正。 滄水河不短,自治管理以兩岸南北來劃分。 唐家這邊是北滄水河,里正叫王珣,曾經是個舉人,考三次進士沒中,便在鎮上安心當個教書先生。 因他手上桃李滿天下,有許多都有官職,最值得稱道的是,朝廷六部中,有三部里面,有他的學生。 依靠這些背景,王珣里正的位置,一直當的穩穩的。 唐棠之所以找他 ,是原主的記憶使然。 “姐,咱們晚上睡哪里? 姐,咱們等會吃什么? 姐,壯兒認識個走鏢的,他說 沒路走的話,去找他,他能給咱們一條活路?!?/br> “壯兒···”唐棠蹲下,親昵捏弟弟肥厚的耳垂,望向不遠處的山巒,“姐有法子,咱們能活的很好。只要你聽jiejie的話?!?/br> 唐岳只是個不滿十二歲的少年,一直都是唯jiejie馬首是瞻,這會見jiejie這么篤定,他也不再迷茫,點頭如搗蒜,目光堅定,“好,壯兒都聽jiejie的。咱們走?!?/br> 王珣正在自家的三開間三進院落前給柏樹澆水,唐棠變戲法般,從袖袋里掏出個釉玉鼻煙壺呈上,“給王叔把玩兒,隨處撿的,不值錢?!?/br> 王珣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一見寶貝,小巧玲瓏,卻渾然天成,絕不是什么路上隨處撿得到的,不過這小丫頭說撿,那便是撿。 “說罷,什么事兒?”唐岳機靈接過澆水壺,麻溜無比干活,甚至,為了讓自己不被注意,還故意先挑遠處的澆。 “分戶,我要單立戶,張春香要賣了我們姐弟,我剛才揍了她,以后沒家去,所以我要單立戶,剛才我爹也同意,就等您給辦個手續?!?/br> 見王珣還在遲疑,唐棠故意道,“山北坡好像有幾株yin羊藿,那可是補身體的好東西,王叔想要的話·······” “行,我給你立戶,戶主是你,yin羊藿過兩天給我采來,正好泡酒?!?/br> 唐棠喜滋滋,正要告別離開,看到她爹跑來,手里還拿著一包東西,而張春香,在后面追攆,在張春香的后面,還有一個長得膀炸腰圓的黑臉男子。 唐棠知道,那是她帶來的兒子,胡大牛。 氣喘吁吁的唐水生,把手里的那包東西,塞給唐棠,“當著里正的面給你,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嫁妝,不能被這惡婆娘拿走。王里正正好做個見證?!?/br> 唐棠沒看,而是塞進有些透風的夾襖里。 張春香拉拽唐水生的袖子,使勁捶打他的后背,“你個殺千刀的,有好東西竟然瞞著我,給這個小賤人,你吃里扒外,這日子不過了,嗚嗚嗚····” 唐水生一把甩開,本就黑黝黝的臉,瞬間脹成紫紅色,“不過就不過!我是人,不是牲畜!為了養你們,我累死累活,到頭來,我自己親生兒女都要被你賣掉!你個惡毒女人,我要你作甚?” 胡大牛見自己娘親被扯的東倒西歪,舉拳就要來打,唐棠見狀,直接薅起地上一把土,朝他眼睛灑去,接著又撿起一塊石頭,朝他面門擲去,只聽一聲慘叫,胡大牛倒在地上,摸上自己流血的臉,不住哀嚎。 張春香見狀,放開唐水生,朝唐棠沖過來。 在遠處的唐岳,直接把水壺對準張春香,嘴里還不住的高聲叫喊,“叫你欺負我爹,叫你欺負我姐,你個壞女人,惡女人!雞蛋偷偷煮三個,就你們吃,不給我爹,也不給我姐吃。 挑牛糞,都是派我去,讓你兒子在家睡大覺,你好狠毒的·心!我沒你這樣的后娘!” 圍攏過來的村民越來越多,唐棠見狀, 立即拉住弟弟和她爹的手,直接跪倒在里正面前。 她有了一個驟然冒出來的主意。 既然這樣,還是她們一家,張春香那邊,索性什么不要就是。 “求里正做主,我爹要休了那毒婦,請里正給寫個休書,我爹按手印?!?/br> “···這···” 王珣有些為難,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他這里正,只有勸和的份,哪里會出頭替人寫休書。 見他為難,唐棠也不堅持,只道,“那借筆墨一用,我來寫?!?/br> 王珣愛財,也愛才,見唐棠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有些疑惑,“你會寫字?” “會,經常用樹枝沾水練?!?/br> 王珣沉吟片刻,讓家里人直接搬桌椅和文房四寶在外面。 當著眾人面,他能完全撇清自己。 也能讓大家伙瞧瞧,唐棠到底是怎么寫字的。 唐棠一點都不怵,尋思片刻,飽蘸黑墨,洋洋灑灑,一氣呵成。 不止王珣,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王珣輕咳,把休書當眾人面念完,讓張春香畫押。 張春香把雙手攏在袖子里,死活都不拿出來。 離開張水生這樣的勞力,好吃懶做的兒子和自己,還哪里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一旦被休,不止生計沒著落,兒子的親事都成問題。 這個押,不能簽。 唐水生鐵青臉,堂堂五尺的漢子,居然護不住自己的孩子。 他再也不想當張春香的牛馬。 唐棠見陷入僵局,便不再堅持,拉著弟弟和老爹,去找牛車,她要去鎮子上,找住處。 她篤信:經過今晚,張春香一定哭著喊著會來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