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
祁盞睜開眼,暴戾與縱欲帶來的疼痛撞進腦子里。 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身邊,卻抓了個空。 床鋪的另一邊,那本該屬于裴烏蔓的地方,此刻空空蕩蕩的。 上面的褶皺都細不可見,人應該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連她的溫度都沒剩下。 他猛地坐起來,皺著眉環顧房間。 昨晚的畫面像潮水涌上來—— 裴烏蔓暈了過去,蒼白的臉貼在祁盞胸口,他第一次看出了破碎。 他和女人在性事上,從未如此強硬蠻橫地不講道理,男人總是游刃有余般的懂得如何在溫柔與掠奪間找到平衡。 可這次,他失了控。 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祁盞忽然害怕,害怕裴烏蔓說的結束。 如果她真的……真的選擇離開,甚至連一絲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給他呢? 他無法想象那種空虛,那種生活。 女人緊閉的雙眼讓他沒來由的一陣慌張。 這雙眼睛一旦再次睜開,就會宣判他的罪行。 祁盞低頭凝視她,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她冰涼的臉頰,輕聲喚道,“蔓蔓,別嚇我?!甭曇衾锊刂B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他將她抱得更緊,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血rou里。他沒再繼續折騰她,然后邁開步子,帶著她回了家。 可裴烏蔓還是跑了。 半夜,他睡得沉,她醒了。 祁盞沒聽見她起身的動靜,沒聽見她穿上衣服、推開門的聲音。 她走得那么輕,像從來沒在過這間屋子一樣。 此刻祁盞坐在空蕩蕩的床上,手指攥緊床單,指節因太過用力而泛著白色。 他有預感,這回不是她怕他,而是她真的不想留了。 他們的關系早就裂了縫,從他一次次用占有和怒火填補嫉妒開始,恐怕就已經無可挽回。 祁盞撈起手機,手抖著給裴烏蔓發消息,“蔓蔓在哪兒?昨晚是我錯了,回來好不好?” 字打了一遍又刪,最后只發了句,“蔓蔓在哪?” 令他稍稍松口氣的是,他的消息沒有被攔截,還能發過去。 祁盞盯著屏幕,然而他等了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個小時。 都沒有得到回復。 裴烏蔓躺在自己的床上,意識在混沌中沉浮,直到下午時分才緩緩醒了過來。 冬日陽光反射在白雪之上,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刺眼卻不溫暖。 原來隨著初雪而來的是悲傷。 她不會不記得昨夜祁盞的粗暴、他熾熱的呼吸,還有那毫無保留的侵入,淚水只是催情劑般的助長著欲望。 男人似乎只會在這種事上折磨她。 午夜她醒來的時候,身子并沒有想象中的黏膩,甬道中的體液被清理干凈。 這種體貼在現在有什么用? 思及此,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小腹。 微涼的指尖撫在上面,像是在確認什么,隨后一股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她不想賭。 裴烏蔓掙扎著起身,身體酸軟得像是被拆散又重組過一遍。她隨便套上一件羽絨服,頭發凌亂地披散著,便出了門。 人們都說,下完雪才是真正冷的時候。 風雪早已停歇,天空澄澈得過分,可那刺骨的寒意卻像滲進了骨髓,比飄雪時更甚。街道上還殘留著未化的雪跡,踩上去吱吱作響。 裴烏蔓裹緊了外套,卻還是覺得冷。 此刻的冷,從昨夜那個瞬間開始的——當她意識到自己在他面前徹底失守,連反抗的余地都被碾碎。 家附近的藥店就在兩條街外,裴烏蔓邁開步子,還要注意著自己不要滑倒。 推開藥店的玻璃門,一陣消毒水的氣味撲鼻而來。裴烏蔓走到柜臺前,低聲道,“有ECP嗎?”話音剛落,她才察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被昨夜的喘息撕裂過,帶著一種疲憊的喑啞。 藥劑師聞言抬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裴烏蔓雖未刻意打扮,疲憊的面色也難掩天生的麗色。 對方是個中年女人,她打量完裴烏蔓后,眼神里閃過一絲鄙夷,隨即轉過身去,從柜臺深處翻出一盒緊急避孕藥,扔在桌上,語氣冷淡地說道,“72小時內吃,別拖?!闭f完,她又低頭忙自己的事,像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裴烏蔓沒接話,掏出手機付了款,把藥盒攥在手里轉身離開。 一輛車靜靜停在路的對面,車漆擦得發亮。 裴烏蔓沒急著回家,而是拐進街角一家便利店,買了瓶水。 她在光禿禿的樹下站著,盯著手里的藥盒看了許久,偶爾有細碎的雪粉隨風飄下。 女人沒再猶豫,擰開水瓶,把藥塞進嘴里。 水順著喉嚨滑下去,苦澀在舌尖散開,裴烏蔓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藥盒被她攥得皺了邊角,正準備往身邊的垃圾桶丟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裴烏蔓轉過頭,祁盞的身影映入視線。他穿著黑色大衣,頭發有些亂,臉色蒼白得像被抽干了血色。 兩個人狼狽的誰也沒比誰好。 男人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目光先是落在她臉上,然后移到那個被揉皺的藥盒上。 他的眼神一滯,像被什么刺中,瞳孔微微放大。 “你……”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破碎,“你吃了什么?”他的視線死死鎖在藥盒上,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不敢相信。 祁盞蹲下身子,伸手撿起那個盒子,指尖顫抖著翻看包裝上的字。 緊急避孕藥。 一瞬間,他的呼吸停滯了,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嚨。 “cao……”祁盞低罵一聲,拳頭砸在一旁的樹干上,聲音悶得像擂鼓。 第一次看見女人吃避孕藥竟然是在裴烏蔓這里。 他抬頭看她,眼神里滿是憤怒和絕望,“蔓蔓……”他的聲音卻低得像在乞求。 “……為什么要這樣?”男人的手攥著藥盒,骨節突出,像要把它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