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盡管雷丞忠想不到石靜的惡劣,但石靜可是對雷丞忠的偽裝有所預料。 “這么折磨我,就為了看我的異化程度……”雷丞忠瞇起那雙綠得發寒的眼睛,“真是藝高人膽大啊石靜,你都不害怕的嗎?” 雷丞忠這樣問其實是有先例的,異化程度高的哨兵可不會像正常哨兵一樣,他們精神海動蕩,對外界刺激非常敏感,在臨床上一般會采取更溫和或者直接的治療對策,比較典型的做法就是問詢式精神引導和剝奪感知。 謝錚屬于在檢查站做過檢測,被允許歸隊的,石靜直接和謝錚深度結合并進行向哨鏈接雷丞忠可以理解,卻沒曾想石靜居然會在看出他隱瞞異化的前提下仍然反復刺激他…… 雷丞忠忽然有點同意桑少煊的話了,這么莽的妞,真他娘的不一般。 “哪有做主人的會怕狗?!笔o說著嘆了口氣:“我可是個負責任的主人?!?/br> “那你還想養一百條……”雷丞忠岔開腿直接蹲坐下來,鏈條晃得吱呀響。 石靜看了眼他始終沒得到釋放的roubang,可憐的大家伙,石靜想,不過沒辦法,誰叫你的主人這么能裝呢。 “都是你不中用?!彼f:“玩幾次就受不了了?!闭f著抬腳踢雷丞忠,雷丞忠也不攔,石靜那力道在她不使用精神力做輔的時候,對這些哨兵來說和一只揮舞rou墊的貓咪沒什么兩樣。 他反手抓住她的腳踝,觀察了一下上面的淤青:“還玩呢,你再這樣玩下去身上找得到一塊好皮嗎?”他教訓道:“這么危險的事……要是我沒良心會發生什么你不知道嗎?” “所以我在賭你有良心呀?!笔o服軟的摟住雷丞忠的肩,手指在他帶著項圈的脖子上摩擦,刮過上下滾動的喉結:“哥就原諒我吧,我都還沒找你算賬呢?!?/br> 她的手順勢而上,來到眼瞼下方,深棕色鱗片有些綠色的偏光,和雷丞忠森綠的蛇瞳相得益彰,石靜伸手碰了碰蛇鱗,觸感居然是冰涼且柔軟的。 雷丞忠垂著眸,控制著鱗片閉合,以防割傷她的手指,他專注的盯著她的動作,此時看到她的停頓,先發制人的開口:“……我知道還挺惡心的,害怕就別勉強?!?/br> 石靜怕嗎?她到哨所第一天就近距離看到過雷丞忠的獸形,除了一開始有被嚇到的跡象,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所以她會覺得惡心嗎?雷丞忠忐忑的想,大部分人都害怕冷血動物,這是鐫刻在人類基因里的本能,就算石靜想把他們當寵物養……真要論起來他們也不能是狗,而是異寵啊。 石靜不知道雷丞忠在想些什么,畢竟他們之間自始至終都沒有搭建起向哨鏈接,盡管嘴上不說,身體也不表現,但內心都對彼此有所保留。 面對謝錚時,石靜大可以放松些,通過鏈接透露一些無關緊要的想法,但對于雷丞忠……雖然追貍果哨所紀律散漫,但雷丞忠在這群哨兵里確實是能管制他們的大哥,說一不二的哨長。 小打小鬧可以,真有什么事,雷丞忠才是扛大旗的那個人。這個“事”可以是哨所的好事,也可能是哨所的壞事。 而現在石靜的目的就是搞清楚,被哨兵們隱瞞起來的壞事是什么。 她害怕嗎?石靜在心里嘲弄自己的虛偽,反問雷丞忠:“發現了你們的秘密,不該是你更害怕我么?”她這樣說著,摩挲雷丞忠眼角的鱗片,湊上去親了親。 石靜避重就輕的試探讓雷丞忠有些煩躁,他本來就一直壓抑著欲望,石靜的精神力從他的后面撤離后那里就一直空的發癢。 “真是cao了蛋了?!彼吐暡恢涝诹R誰,“你他媽的才是……吧……”石靜都沒聽懂他在說什么,因為他壓根沒把詞說出口,只是嘴里不成文的嘟囔,甚至話音都沒落呢就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還呸了一聲。 要不是沒有感覺到威脅,石靜都懷疑他是不是異化太嚴重導致的失語。 但不管怎么樣剛剛都太像在發癲癥了。她默默退了半步,手里的鏈條發出聲響,吸引了雷丞忠的注意,他那雙獸化的眼瞳一下子鎖定她:“……cao?!彼至R了一聲,:“你回來?!彼焓忠o,被她躲開了。 雷丞忠的手僵在半空,他嘖了一聲,若無其事的收回,又面露尷尬的扣了扣項圈。石靜不知道他怎么個情況,又怕他真是受了刺激,只好一動不動看著他。 雷丞忠本來就燥得慌,石靜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他沒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我沒發神經……你過來,石靜?!?/br> 石靜還是不動,雷丞忠也知道自己剛剛那副樣子嚇到人了,于是雙手往后一背,頭也伸直露出脖頸,盡力表現出正常無害的模樣:“沒騙你。我好著呢……石導?”他調節氣氛似的換著法兒叫了幾聲:“石靜,靜靜,小石meimei?” “……靜靜是什么鬼,別叫我靜靜?!笔o終于走上前,捂住了雷丞忠的嘴。 雷丞忠哼笑一聲:“你不喜歡就不叫?!彼f話的熱氣噴在石靜手上,開合的嘴唇搔得石靜掌心發癢,她收回了手。 雷丞忠抱住石靜的腰身,把她再次拉近一些:“小石meimei,你講的這個事吧……不是說不辦,但是呢我還得和那群小子商量一下,而且你要是知道了就是上了咱們的賊船,沒后路給你退了知道不?” 石靜被他扯得快跨坐到他身上了,她質問道:“你說的好像我現在不聽就能走了一樣,雷哨長,我現在要走你讓嗎?” “瞧你說的,這哪是我讓不讓的問題?!崩棕┲艺f到底可是個老油條,最不虛說這些套話:“就算我今天把你趕出哨所,那我能服眾嗎?” “而且不單單是我們,你也沒有告訴我你的來歷呀石導,參謀要等幾個星期才會過來,你自己就不能和我報備一下嗎?”他說著正色道:“精神力實體化可是A級向導才有的能力,全國一共就8個A級向導,我從沒聽說過你……我們這樣算不算扯平了?”聽到雷丞忠這話,石靜不由得反駁:“雷丞忠,你別偷換概念,我們這兩件事的性質可不一樣,再說我影響你們工作了嗎?你們隱瞞異化可是對我的工作造成影響的?!?/br> 雷丞忠清楚了石靜的態度,只好先勸著:“好meimei,你留點時間給我,讓我和他們商量清楚,再來給你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彼f著說著手越來越往上,人也慢慢直起了身,環著石靜站了起來:“今天就讓我痛快一次唄,做主人的哪有只疼第一條狗,不疼第二條的道理?!?/br>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小石meimei?!彼恐o的腰把她抱起,手掌托在她的大腿,又大又粗的jiba就壓在他們中間,把石靜原本干凈的裙子頂出了一塊水漬,雷丞忠正要去親石靜,嘴唇還沒落到她臉上就被石靜擋了一下。 “錯都沒認的狗,怎么配吃rou?!笔o擰了把男人的臉,冷笑著說:“這樣吧長官,反正剛才都在地上爬過一遍了,再爬一次不難吧……”她暗示性的夾了夾雷丞忠的腰,熱氣傾吐在他耳邊:“這回我們來點新鮮的?!?/br> 夜色漸濃,追貍果哨所遠離人煙,夜晚卻并不總是寂靜。 榮九正在試圖趕走一只從門外飛進來,站到風扇上不走的貓頭鷹。 “這次又是誰沒關門?”他揮著掃把扭頭問。 “……不是灑過驅蟲藥嗎,怎么還有東西進來?”剛從門外上廁所回來的桑少煊心虛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榮九看桑少煊這副搭話的模樣,就知道沒關門的是這丫沒跑了,他吐槽道:“挑糞還能把眼睛挑瞎了?你瞅這玩意是蟲嗎?” “從另一邊趕它,我這吆喝一下,看它會不會從門那兒飛出去?!标柡朴戆烟е膾甙逊帕讼聛?,對榮九提議道。 一番兵荒馬亂,在撞倒了一排窗邊的小木雕,又摔了個謝錚喝水的玻璃杯之后,這只傻兮兮跑進來的貓頭鷹終于被趕走了。 榮九伸頭看著它飛遠,消失在林間,這才關上門。 “話說回來……”陽浩禹忽然開口,在兩人看向他的時候慢悠悠的接上后半句:“咱們是不是該熄燈了?” “……好像是?!鄙I凫幽闷鹱郎系臅r鐘看了眼:“哨長牛逼啊,這個點了還沒完事呢?!彼f完立馬抬眼,瞪著盯著他看的另外兩人:“牛逼不算臟話吧!” “很難界定?!睒s九攤攤手。 “很難評?!边@是陽浩禹,他猶豫了一下:“算粗話吧?” “反正不算文明用語?!睒s九點點頭,他倆一起看向桑少煊:“記一次?!?/br> “cao!這也……”桑少煊閉嘴了。 “兩次?!标柡朴韺λ攘藗€耶。 桑少煊拳頭緊了緊,最后咬牙切齒的認栽:“行!兩次就兩次,算你們狠!” 桑少煊帶著前所未有的郁悶入睡了,但有一個比桑少煊更郁悶的人還醒著。 濃夜籠罩的雨林,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面,照亮了一只行進中的巨蝎,它背上背著個藍色反絨布袋,突兀得有些精致的可愛,堅硬的甲殼被短密的觸毛覆蓋,呈現出詭異的光澤感。一對螯鉗位于頭部前方,突出的尖刺鋒利無比,從身體兩側延伸出八條粗壯的肢節,這些肢節幫助它迅速地穿越雨林中各種障礙物,它的尾巴也高高翹起,末端的毒針閃爍著森森寒光。 它來到一面榕樹門前,軀體直立而起,轉瞬間化作赤條條的人形,古怪的是尾椎上還墜著那條威懾力十足的蝎尾。 榕樹門其實就是榕樹的板狀根,盤桓的根系在山坡上互相糾纏,形成奇特的根墻,謝錚幾步就順著根莖攀上了其中一棵榕樹高聳的樹冠。 他打開布袋,取出用保鮮膜包裹的白面饅頭,饅頭被掰成將斷未斷的兩截,中間抹了蟹醬和腐乳,一口下去咸香四溢。 哨長做饅頭的手藝很絕,陽浩禹抓的山螃蟹也不錯,桑少煊調味調的也好,這裝東西的袋子原來破了個口,還是榮九用針線給他歪歪扭扭縫了塊新布上去……把哨所的兄弟們里里外外想了個遍,謝錚放空著自己,樹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在樹冠下形成斑駁的影子。 還有…… 他伸出手,銀白的月光靜靜停留在掌心,夜晚過去前,它會一直在這里,但時間一到就會消失。 非常美,也非常溫柔。 還有些無情。 謝錚勾了勾嘴角,心里有一絲柔軟的情緒閃過,他調節好自己,三兩口吃完饅頭,縱身從樹冠躍下。 巨蝎再次穿梭在林間,轉瞬便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