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ty-four(完結篇)
門鈴聲響起,在死氣沉沉的古家顯得有些刺耳。 冬姨是古爸最近替古媽請的一個老婦人,負責古媽的貼身起居,連飲食也全由她一手包辦,畢竟古媽的身子已經大不如以前,遇上古子帆的事情,一下子措手不及身子便垮了下來,只能全靠補品支撐。是一個很和藹可親的老婆婆,雖然上了年紀,動作卻十分靈活。這一聽到門鈴聲,便快步走到大門。 「??!大小姐!...快進來吧~」冬姨又驚又喜的望著那纖纖身姿和熟悉的臉龐,在她印象里,除了她工作的前三天大小姐有待在古家外,剩馀的時間便自己搬出去住了。雖然免不了也會好奇,是不是她跟家人的關係不好,否則怎么會放一個還在生重病的mama獨自在家,又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但因為身為一個下人的關係,上了年紀的她自然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冬姨」古若涵扯出一抹有禮的笑容,微微向老婦人點了點頭,便一把拉過站在門邊的古子帆,淡淡笑著道:「冬姨,她就是小帆」 老婦人聞言一驚,趕忙抬頭看向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個肩膀的人,只見那個人戴著面具冷淡的望著自己,「二小姐?」僵了許會,才趕緊彎腰對著古子帆示禮。 「不用這樣」老婦人面前出現一雙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將自己輕扶起來。 冬姨隨著小帆的動作起腰,偷偷用馀光打量著這讓古家一下子垮臺的人物,不得不贊嘆,閱人無數的她發現此人身上有種天生的霸氣跟貴族氣息,每一舉一動都帶著優雅。那雙藏在面具下的雙眸,更有著銳利,像隻老鷹似的靜靜盯著自己不語,也能帶給人壓迫感。 「呵呵~mama在哪~」打破兩人靜靜的互望,古若涵探頭望向室內。 「啊啊...夫人在二樓寢室休息」 「是剛睡下嗎?」 「十分鐘前」 「好,我知道了~那冬姨,我想吃水果~」古若涵抱住老婦人的手臂,輕聲撒嬌著。 「好好好~這就去~」老婦人也笑開了眼,隨著古若涵一同走入客廳,看著兩姊妹坐下后,便轉身走入廚房打點大小姐要的水果。 古若涵一轉過頭,就看到小帆瞇著眼咧著嘴不知道在傻樂什么。 「你在想什么」臉頰微紅,媚眼似嬌嗔著那傻樂的人。 「嘿嘿~你也會吃醋喔」別人不知道,她可了解剛剛古若涵不顧禮儀打斷兩人對望的目光是什么原因。 「你...誰叫你們那么深情款款」咬牙切齒的說著,還特別在后四字加了重音,都怪那傢伙才會讓自己昨晚今早失了矜持和應有的禮貌,那個從小到大很少說的粗話,居然讓她一連說了兩三次。 「啊...冤枉啊...」癟著嘴喊到,竇娥冤都沒有她的冤枉。 古若涵輕描淡寫的瞥了賣可憐的某人一眼。 「我錯了還不行嗎?..」 古家大小姐滿意的一笑。 老婦人端著水果盤再次出現時,便看到一幅奇怪的畫面,很有氣勢的二小姐居然在裝可愛??? 乾咳了幾聲,默念著自己眼花看錯,趕緊將水果端到兩人面前,再次抬頭,只見古家二小姐依舊一臉冰山臉。 對嘛!看吧!她就知道是她眼花! 霸氣高貴的二小姐哪有可能會做裝可愛的這種事呢?多不搭??! 「謝謝,冬姨,一起吃嗎?」 古子帆微勾嘴角,看著古若涵的邀請。 「不...不用了,你們吃就好,我去看看夫人」溫和的一笑,笑容扯著眼角紋。 古子帆望著那道皺紋,也緩緩蹙起了眉。 不知道自己離開那么久,爸媽們都變得怎么樣... 是不是頭發都已經完全斑白,滿臉的皺紋呢? 「??!我去打個電話跟老爺說!老爺他人一定會很開心的」 古若涵手一揚,允了。 「小帆,剛在想什么?」她沒有漏看古子帆微微蹙起的眉。 「沒什么」欲言又止,搖了搖頭便拿起叉子將水果送入口中。 「你最好別在想著要逃跑的點子,不然我會連著徐烊那邊的人手,綁也要把你綁回來」 「知道了,早就不逃了」輕笑出聲,伸手溫柔的摸了摸發質柔軟的長發。 既然逃不掉,又干嘛逃? 白費力氣的事,她古子帆從不去做。 一個精明的商人,最擅長的事就是去計算利益,用著極強的判斷力不讓自己吃虧。以前是如此,現在未來更是這樣。 古若涵半信半疑的望著古子帆,但耳根卻紅了起來。 門被急急的打開來,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玄關處呆呆的望著她們。 「爸」古子帆率先扯開嘴角喊了一聲。 古成快步走向那個讓他在電話里聽到的消息,便不管不顧的拋下一切趕回家。 「我就知道...禍害遺千年...」古爸掩不住的哽噎,一把抱住那個雖然戴上面具,他卻能夠一眼認出的人。即使非常想念,古爸仍舊改不了挖苦的習慣。 「我?禍害?」危險的瞇了瞇眼。 「是啊,不然呢?」其馀兩人默契的喊上同一句話,看來大家有志一同呢! 「是就是...」望著自家媳婦也倒戈,小帆聰明的不再去做反抗。 「爸,我跟你說小帆..........」 看著自家老爸如四川變臉似的,一會驚,一會喜,一會怒的,古子帆都覺得心跟著提上提下。 不帶這樣陷害自己的...古子帆哭喪著臉心里吶喊著。 「所以你們回來就是為了出柜?」古爸皺起眉,有些無奈的撫著額問到。 「是,爸你一定要幫我們喔~」古若涵撒嬌的圈著古成的脖子,她現在必須取一個護身符。 古成嚴肅的點了點頭,廢話,自家女兒不幫,幫誰? 「其實爸,我有個辦法,在真的很不得已時,可以派上用場」古子帆打斷古成的沉思,淡淡的說了出口。 古若涵緊蹙著柳眉,雙眸似是警告meimei不要想逃。 在爸爸耳邊說出自己不剩幾年的壽命,古成的眉一下子便像麻花捲似的纏繞在一起,似乎怎么也打不開。 「好,如果你們媽不同意的話,護照什么的,爸都幫你們放在小帆上鎖的書桌抽屜內,拿著就去國外好好玩,你們娘有我這老頭擋著」 說曹cao曹cao到,古媽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 望著mama的身影,古子帆身軀頓了許久,那頭烏黑的短發全變的斑駁,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就多了好多道,挺直的背已成佝僂。 「回來了?」古媽慢慢移動到沙發上,像女兒只是去上學后回來般打著招呼。 「恩...」古子帆應答著,拿不準自家mama的反應。 「既然沒去世,怎么不回家療傷?」 一語讓眾人全僵著身子,如果可以說出這句話,那代表剛剛她們的對話mama已聽了八成... 而且這道問題可能是明知故問,許是不敢置信自家兩女兒會搞出一個那么不倫之戀。 古子帆斂著眉看向站在古媽身邊的老婦人,只見對方肯定的點了點頭。 「過來」古子帆看了古成一眼,男人遲疑了下,便示意小帆過去。 古子帆拄著拐杖緩慢的移動到沙發前。 「撐住」有些沙啞的聲音環繞在古子帆耳邊,在還沒搞清楚mama說那句話的意欲時,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歪了臉,面具也隨著巨大的撞擊力掉落到地板上。 「這巴掌,是因為你讓全世界為了你傷心難過,而你卻為了一己之慾躲了起來,我口中的全世界指的不過是你爸、我跟你姐」 興許是看了古子帆的臉龐,古媽的雙眸迅速紅了起來,卻強撐著說完。 眼看著第二個巴掌過來,古子帆沒有閃躲,只是閉上眸迎接。 等了許久,卻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感落下,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眸,原來古若涵已經擋在了自己面前。 「讓開,你,我等等再跟你算」古媽望了擋在兩人中間的大女兒,淡淡的說出口。 「她已經受傷...」 不等古若涵說完話,古子帆拉開古若涵,安撫道:「沒關係,這是我該受的」 安靜的看完二女兒向大女兒說完話,古媽眼角的淚已經快收不起來,手起巴掌落,古子帆的左臉頰迅速腫了起來,身體也隨著衝擊力摔到地上去。 「這巴掌,是給你搞了這不倫之戀,你們讓我跟你爸對不起祖先的教訓」 眼看著女兒已經承受不住摔到地板上去,而老婆卻沒有住手的想法,古成趕緊上前拉住古媽,「她的身體沒辦法讓你再這樣了,這已經是極限」 古子帆靠著古若涵的扶助和拐杖的支撐緩緩站起身,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面具,「媽,你打都打了,我也受了,如果你打不夠,氣出不夠,我都可以讓你教訓,但是jiejie她,你不能碰,而她我娶定了」 這一聽反而更加不得了,古媽左右尋望著,隨手拿起一把椅子就要朝古子帆身上扔過去,好在古爸拉住,否則這一丟過去,可能古子帆不殘也傷了。 「有你這樣向大人說話的嗎?蛤?居然還跟我說要娶你親生jiejie?這成何體統?」古媽說到一半,氣已經不順了許多,整句話一說完,氣瞬間緩不過來。 「小涵,帶著你meimei走!護照我說了在哪,自己去拿!」古成跟老婦人手忙腳亂的抬起古媽,也不忘回頭跟愣在一旁的姐妹呼喊著。 望著小帆高高腫起的臉頰,古若涵當下立即跑上樓拿著護照等的重要物品就拉著古子帆往外跑去。 「現在的我,一無所有,還要跟我走嗎?」坐入老爸給的超跑,古子帆微笑的望向自家媳婦。 「當然」古若涵扯起一抹微笑,替自己也替那人靠上安全帶。 車子一路向北駛去飛機場。 ------------------------------------------------------------------------------------------- 兩個月后... 「小帆,你說爸媽他們會不會來...」著著一襲白紗的古若涵撐著下巴,百般無聊的拿著手機問著。依照結婚習俗,前幾晚是不能見面的,所以小別勝婚的兩人只能靠著手機去聯系。 相比于新娘的悠間,新郎這邊可就忙透了。那人胳膊夾著手機,一邊指揮著飾品的擺設,一邊應答著自家媳婦給的問題:「不知道呢~下午就能知道了」 這是一個在風車之國───荷蘭,所舉辦的小型婚姻,她們并沒有公諸于世,只邀請幾個與自己有聯系的親人朋友。 光陰似箭,很快就到了下午。 一身白西裝的古子帆,本來的短發已變成即肩長發,發型師用發束將其簡單的束起,單調卻大氣的造型很符合古子帆的簡單和俐落,銀色耳針在小巧的左耳上顯得有些貴氣。 勾著古子帆手臂的若涵則一身白紗,到了腰部的暗紅色大波浪捲發將她的女人味襯的徹底,右耳的耳針告諸于眾,她和古子帆是一對的。 兩人的身影在眾人眼里彷彿是童話故事中的王子公主,而王子臉上的面具更是將她托的有些邪魅。 王子與公主的婚姻在教父的見證下,正式合為一體。 「要拋繡球啦~」聲音一出,眾人蜂擁而上。 古若涵輕輕將手里的紅球一拋,大家睜大雙眸想知道那顆球究竟落入誰手,只見接到的是一個古子帆極為熟悉的人影。 「那就恭喜芷萱小姐啦~」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喊了一句,掌聲、祝賀聲如雷貫耳。 芷萱抬頭望向臺上的新郎子,那人暖暖的向自己一笑,忽覺得鼻子一酸。 「你還惦記著她?」一個危險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芷萱抬頭看了天空一眼,迅速的鑽出人群,朝著還卡在人群中央的施湘儀俏皮一笑,做著嘴型:「你說呢?」 站在高處的古子帆,自然將兩人的互動看的一清二楚。 她扯起一抹笑容,真心的打從心底為那兩人祝福,這樣...就夠了。 在小帆心里,永遠都欠著芷萱那么一份人情,在自己最無助時,是那個女人伸出援手,但人情永遠不等于愛情,所以只能跟對方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或許會傷了那個人,但這也是自己保護她的一個方式。 古子帆抹了抹眼角的那一滴淚,回過頭看著那笑的幸福,但眼底有那么一絲苦澀的jiejie。 輕輕握住對方的手,古若涵緊緊的回握著,「寶貝,抬起頭看向我們兩點鐘方向的長椅」小聲的咬著jiejie的耳朵竊竊私語。 聞言,新娘子將視線放到那個角度,只見長椅上坐著兩道有些佝僂的身影。 「他們...真的來了...」掩蓋不住自己的失態,古若涵一頭埋入meimei的懷里,原以為只有徐烊她們參加,沒想到爸媽真的來到了兩人的婚禮。 「是啊,我成功攻克了岳父岳母了」調皮的一笑,將妻子亦是jiejie緊緊的摟住。 「什么岳父岳母!他們也是你爸媽」瞪了耍嘴皮子的人一眼,只是那眸內滿是嬌嗔。 「是是是!我的老婆大人」古子帆紫眸內滿是寵溺,「快去抱抱他們吧」 古若涵一把甩開古子帆,也不管不顧婚紗是否會絆倒自己,一頭衝向那溫暖的懷抱。 喂喂~居然就這樣把我丟開,傷心~ 古子帆一臉怨念,但嘴角卻忍不住的向上勾起。 「恭喜,tim」將紅酒遞給古子帆,看著一路辛苦走來的兄弟,也不禁為其掉了一把淚。 「謝謝,你們..也要幸福喔~」張開臂膀,一把摟住兩個陪著自己撐過那漫長歲月的兄弟,真心的也為對方祝福著。 「知道~這還用你說~」不改臭屁的個性,結果被施品榕捏了腰一把,吃痛的表情換來眾人的笑。 「你的禮物我已經讓人送回別墅了」徐烊則神秘一笑。 -------------------------------------------------------------------------------------------- 在生命最后階段的某天... 海邊的一個小木屋內的床上躺著一具瘦的只剩骨頭的人,那隻瘦長的手臂緊捏著床套,青筋爆起,想必此人正承受著某種劇烈的疼痛。 從微蓋的木門清楚的看到那人的隱忍,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寧可自己承受那種疼痛,也不愿喊出聲來。 古若涵掩著嘴,不讓自己的哭噎聲傳入那人耳中。 每當小帆的病情一次次加重,她卻只能旁觀,一點忙也幫不上時,古若涵是那么的希望那種痛她可以為她承擔。 近來病情更是加速惡化,以前兩三周才來一次,現在幾乎是每小時就讓那人承受,那種痛有多么疼她不曉得,但是每當病發后,古子帆渾身被汗浸透,嘴唇全被咬出血時,就感覺有把刀子在自己心里凌遲著自己。 紅著眼,轉身走入簡陋的廚房,顫抖的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綠色的藥包,遲疑了下才緩緩加入水杯中,呆呆的看著藥粉溶在無色的水里。 古子帆從jiejie手里拿過水杯,看著那雙如兔子般紅透的眼,知道對方肯定哭過。 凝望著無色的水,輕嘆了口氣,緩緩喝下。 「小帆...不...不要喝下去...」終于忍不住開口阻止,古若涵抬手將水杯打破在地。 「這輩子...有你...足..矣...」 在某年某月某日,一具古瘦如柴的身子被環抱在另一個女人懷里。 望著懷里人臉上那解脫的表情和嘴角的血,女人哭的歇斯底里。 或許吧~上天為你關了門,必定為你開一扇窗。 縱使是只剩幾年壽命的古子帆,在這漫長人生中卻遇上了義氣相挺的兩個好兄弟,最困難時芷萱伸出了援手,在最后的幾年,得以在若涵的懷里死去。 這樣的小帆,是多么的幸運~ 一生是那么的多采多姿,曾經站上了企業的最高峰,經歷過生死離別,還有著疼愛自己的父母。 人生,就是這么一回事。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壓呼~總算完結了~ 也請大家不要怪小涵的狠心,眼看著自己的愛人受那種疼痛卻幫不上任何的忙,那種無措感更勝。 其實,一段感情中,最疼的不是最先死去的人,而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在懷里死去,卻幫不上忙的人,所以這樣的小涵不是不愛,相反的,是愛的徹底,才愿意讓自己去背負這種痛。 而小帆知道那杯水里有著異樣,卻直接就那樣爽快的喝了下去,心里多少都有著那種解脫的心,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痛會為對方帶來苦,這點就足夠說明小帆愛小涵的心。 然后~紙鶴間的牽絆就結束啦~ 敬請期待下一篇文章啦~ 對了~番外篇小白以后在寫~(懶 ps.你們愿意的話,也可以跟我說說看這個小說的感想,我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