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喪鐘?始
又是一個多云的晴天,日光透過客廳的大扇玻璃窗照進來,裴嬰棠雙手環胸靠在吧臺,看著踩在梯子上掛畫的人冷不丁地開口,“兩個釘子高低不同,左邊的向下歪了?!?/br> 優利卡不滿地叫了一聲,“我都是拿水平儀和木工尺量過的!” 裴嬰棠露出點笑意,“我沒有質疑你的木工水平,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畫里的葡萄酒和牛奶大概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坡度倒出來?!?/br> 優利卡回過頭朝她做了個鬼臉,神子大人平時還真是有夠幼稚。門禁系統適時地響起了,她走過去接,是伊迪亞新招來的小助理,來給她送鏡片。 那副翠池莊園紀念款情侶墨鏡被她丟到車輪下壓成重傷,但她一直惦記著,出了ICU問起優利卡,才知道她那天就發現并且撿起來了。 優利卡說完就朝她眨眨眼睛,討要獎勵似的把腦袋湊到病床上來,“怎么樣?就是因為眼鏡上的玻璃渣警方才那么快鎖定了白熙的車,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棠給我留的信號了,我聰明吧?” 她的確是在示警,不過也沒想到對方會發現得這么快。裴嬰棠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伸手去端咖啡來喝,忽略了探頭求摸的神子大人,“我可沒說那就是信號,如果是不小心掉的呢?” 優利卡立刻否定,“不可能,你才不會把跟我的愛情信物隨隨便便丟在地上,所以肯定是一個生命危險級別的事情,比如綁架——等等,棠你怎么又開始喝咖啡了?” 她沒來得及反駁告白前的禮物不能算是愛情信物,優利卡就先一步不容分說地把杯子從她手里搶走,準備對她重復播放十遍醫囑,幸而伊迪亞敲門進來,逃過一劫。 她拜托伊迪亞拿金屬框去配鏡片,但珠寶修復師說鏡片得重新定制,聯系廠家加上跨洋快遞,大概也就是這兩天才收到。 小助理還不清楚辦公室里真真假假的各人身份,加上裴嬰棠養病的這些天氣場十分放松,穿著居家的簡單吊帶和針織衫,讓他不知道心里誤會成了什么,送完東西就開始十分熱情地套近乎介紹,說起自己認識一位手工藝大師,尤其擅長vintage首飾的修復鑒定,就居住在弗蘭克街。 裴嬰棠笑了笑,“不用,我自己來就好?!?/br> 如果想要請人修復,她早幾個月就該找人了。不過說起當初買眼鏡的那位古董行的老先生,如果讓他看到剛剛賣出去的孤品眼鏡就被軋成了這樣,恐怕不會得到好臉色,被指責是不愛惜物品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 她將裝眼鏡片盒子隨手放在桌臺上,想起另一回事,她和優利卡在一起的這些天幾乎都是以裴先生的身份出鏡的,所以伊迪亞對辦公室的同事透露的都是裴先生有事出差,那么,出差走了的裴先生……為什么會把情婦Tequila單獨留在曼哈頓的公寓? 總覺得可以就此再炒作出一樁桃色緋聞。 裴嬰棠一邊想一邊朝客廳走,她當初用兩個身份是組織的要求,Mr.Pei是一個誰都可以使用的代號,所以最好是男性,方便后續換崗。情婦適合出面解決問題,隨時更換也不會令人生疑,用本來面目就可以,連代號都不必改,裴先生身邊有個和黑道牽扯不清的女人太正常了,故布疑影,是那些人常用的招數。 現在她的工作內容基本穩定下來,也沒必要再經常用Tequila的身份在外晃蕩,適時的切割掉明面上與組織的聯系……或許這算是一個契機。 “棠,畫掛好了,看看——” 她抬起頭,看見優利卡把那副頗具后印象派風格的靜物油畫傾斜了一個三十度的坡角,牛奶壺剛好位于玻璃杯上方,鋁壺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裴嬰棠啞然失笑,“你在金屬壺里裝葡萄酒?” 恐怕會喝到滿嘴的鐵銹味。加上紅酒的顏色,被人誤解成血漿或者別的什么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這樣看也不錯,剛好和吊頂的坡度構成了微妙的視覺平行。裴嬰棠伸手接她下來,另一只手將梯子合起向左歸入暗格,優利卡假裝沒踩穩,剛好“驚叫著”撲進她懷里。 明晃晃的投懷送抱。 裴嬰棠索性也不接招,托住人就那么站著,爾后靜靜看著她的眼睛,翠綠色在這里顯得尤為清淺,浮浮沉沉,是瑩澈的金彩。優利卡很少被她這樣注視,終于連戲都演不下去地笑起來,“棠,剛才誰來了?” 她用和緩的語氣隨口提起剛才那個小助理不合時宜的熱絡。優利卡邊笑邊說,“那八成是因為他把你當成了裴先生的情人?!?/br> 她伸手攬住優利卡的肩頭,略略放低聲調,顯得低柔而喑啞,“那你覺得我比較像什么?” 優利卡下意識捂住她的眼睛,“別這樣……”睫毛在手心眨眼,癢癢的撓人,鼻尖下是線條好看的雙唇,誘人水潤,優利卡忍不住親吻上去,在棠耳邊喃喃,“你比較想讓我隨時隨地抱住吻你?!?/br> 棠偏過頭笑起來,她每次這樣的笑都是偏頭,讓優利卡剛好可以看到秀氣的鬢角,柔軟的耳垂。耳朵凹進去的地方是毛茸茸的粉色,軟骨撐薄的皮膚則隱隱透出肌理和血管,向下連著漂亮修長的側頸,鎖骨上面還露出一個好看的三角溝。 她伸出手指在那里摸了摸,凹陷下去的皮膚軟軟的,倒是旁邊的骨感更重。棠的頭發留了兩三個月沒動,幾乎可以有點以假亂真地偽裝成女性化氣質的中短發了,怪不得會被認作是Tequila。 就這么把棠偷走也不錯,他們怎么說來著,竊玉偷香……不能算偷吧? 于是本來打算修眼鏡的裴先生被迫在沙發上度過了小半天時光,她不應該當初圖省事用配裝的粗麻布藝沙發,下次得選個軟一點的。 不行,還能讓她有下次——裴嬰棠倏然覺出不對來,就不能縱容了某位神子大人的無賴行徑。 優利卡帶著一點笑去親她的鼻尖,“在想什么?” 她起身去沖澡,快結束的時候優利卡在外面叫她,“棠,你的電話?!?/br> 她披著浴巾走出去,從衣架上隨手拉了一條絲棉混紡的墨灰色連身長裙,然后接過優利卡的電話,“詹森?” 對面傳來爽朗的笑聲,“今晚出來見一面,我請你吃松露蜂蜜烤白羊排和黃鰭金槍魚?!?/br> 白羊排,行動目標???,意味著裝備火力。加松露和蜂蜜,兩樣配菜。黃鰭金槍魚,還有一份加菜。 “你到曼哈頓了?” “早到了,”詹森看了一眼窗外的港灣海域,點上一支煙,“只不過最近都在哈萊姆河那邊……抓老鼠?!?/br> “抓到了?” 詹森道,“沒有,但我找到了老鼠窩。你知道的,老鼠總是喜歡躲在飯店的下水道,一吃完飯,他們就會聞著味道成群結隊地跑出來?!?/br> 他說完重點,放松了些許,開始揶揄起裴嬰棠的閑話來,“你上次怎么想的?英雄救美?那個趙大小姐不值得你Tequila以身犯險吧?你不會有什么把柄在她電腦里?” 裴嬰棠不動聲色地否認,“我跟趙州長有點交情?!?/br> 白熙如今自顧不暇,趙州長的競選當然也順利結束,這件事事后回想起來也令人覺得很奇怪,白熙竹籃打水一場空,綁架她和趙汝瑜,究竟是為了什么? 她按住電話,“只是跟上去看看而已,至于救人,我沒有那么多管閑事。他們是在綁架,我說了算么?” 詹森大笑,“那個家伙確實棘手,不過綁到你,也夠他在老鼠堆里吹一陣了?!?/br> 她掛斷電話,和優利卡對視一眼,目光凝重,“行動今晚開始,他會帶著兩支小隊的人手,從兩面火力包抄,指令從圣基里爾島上發出,他們還撥了研究組最新研制出的藥劑,二十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