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有食-復
優利卡跟安迪對過線索,轉過來繼續提審趙汝瑜,“他們為什么會放了你?” 趙汝瑜苦思冥想了一陣,“我也不知道,車上那個小白臉是個瘋子,看著前面是圍墻也往上撞,嬰棠開槍都來不及,撞完我就暈了,誰還記得他們干了什么?!?/br> 她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你是說,當時棠也在車上?” 趙汝瑜點頭,“她帶著我一路從樓上殺下來的?!?/br> 優利卡很難描述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棠為了救趙汝瑜上車是個必然事件,但白熙的突然出現和打斷她的逃離計劃,卻是因為她將棠提前引入到了對方的視野之中。 警方審訊開車的小混混卻說他只負責聽他們大姐頭的,送這個人到中城區……優利卡有點不好的預感,如果是棠送趙汝瑜離開,那應該用黑鶴的人,而不是當地幫派,而且趙汝瑜全須全尾地出來了,棠卻至今沒有消息。 那一次針對顧沅清的綁架將裴嬰棠變成Tequila,而如今,被她不慎利用過的棠再一次為了她坐上必死的賭桌,冷靜下注,她從來都是這么冷靜,從來都是這樣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也許就在那輛車和開車的人身上,警隊已經帶著他前去指認道路,趙汝瑜描述的特征中有哈萊姆區的著名教堂。大概最遲明天凌晨,他們就能找到對方的窩點。然后在周圍部署大批警力,必要時出動狙擊。 上午七點,在數十名曼哈頓警員的嚴密監控下,一輛本田車從空置的私人球場開出,車窗上貼著反光膜,從前擋風玻璃可以看出三個人影,非常標準的配置,司機,槍手,人質。沒有控制人,人質是失去行動能力的。 果然如同優利卡的預料,他們提前運走了人質,壓根不準備參與交換! 本田離開后五分鐘,確認行動無虞的情況下,警方強行突擊進入,在拉開門的一瞬間發生爆炸,空無一人的木屋早已被廢棄,爆炸后一地狼藉,對方篤定她們無法在這里查到任何線索。 而跨海大橋上的另一端,安迪正跟優利卡上了一輛警車,開足馬力朝約定的地點,大橋中段狂奔而去。安迪遠遠看見裝模做樣在河里游蕩的白色尖頭船,難以置信地道,“你還讓他們調了快艇過來?”這些綁匪還能當場不要命地撕票不成?以及優利卡究竟是什么時候把船調過來的? 優利卡冷靜道,“這里和新澤西一河之隔,他們要是拿著彈簧繩跳到輪渡上去,很容易逃離市區,一旦到了新澤西境內,事情就麻煩了?!?/br> 安迪說,“既然你已經做好準備交接,那為什么還要弄這些?” “不,如果有機會,第一選擇是當場擊斃!” 優利卡佇立在原地,目光從他身上轉開,“安迪,如果你有一樣非常珍貴易碎,并且失去了就再也買不到的東西,有一天被一個粗心大意的朋友來做客時不小心帶走了,你會不會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追到他家里把這樣東西要回來?” 何況白熙無論如何算不上她的朋友,她也完全不敢想象,棠在那邊多呆一秒,受到的又會是怎樣非人的折磨。人質放在綁匪手里絕不可能安全,“你真的相信那群強盜在提前逃跑的情況下,被我們堵在橋上就會心甘情愿地履約嗎?” 幫會里的亡命徒從來喜歡一口咬住不放,好從大魚身上攫取最多的利益。期待白熙履約,那還不如期待他大發善心,直接放人好了。 算不上朋友的白先生此刻正開著一輛改裝過的破本田飆車,走位比那天對墻撞人還狂野,在橋上一路狂奔,他目測發現周圍的車流量已經漸漸減少,眉頭皺起來,按照交通高峰,這不應該。 一旁的助手連忙打開車載廣播,調到交通頻道,里面清晰地傳出來女主播溫和的語音,由于紐約大橋突發燃氣線路故障,需要工作人員排查,請大家盡快離開大橋,有過橋需求的車輛請繞路行駛。 白熙愈加覺得不對起來,走過空蕩蕩的橋中段,前面幾輛大卡車堵到了一起,交通警察走過來敲窗,帶著溫和的笑意表示他需要出示駕駛證,并且下車檢查。 白熙慢慢把手從方向盤上放下去,拉開車門站出一米遠的距離,他和副座上的男人互視了一眼,確認過可以隨時動手。 盡管沒有勝算,但他們手上還有一個人質,這至少可以確保撤退。 他不能確定這些警察是真的值班交警,還是對面那人叫來的前鋒,看起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他們約定的交接時間是下午,除非…… 白熙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奉命去送趙汝瑜離開的女手下,她還沒回來報道,但他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警察客氣地請回了車里,“一切正常,祝您生活愉快?!?/br> 看來是真的例行檢查,他盯住后視鏡開出五十米遠,確認這群警察沒有繼續動作才放下心來,但前面的貨車仍舊龜速行駛,橋上的限速本來不高,他們也絲毫沒有讓位的意識,白熙有些焦躁了。 在這焦躁之中他忽然隱隱察覺到什么不對的地方,白熙扭過頭看了一眼,裴嬰棠被安全帶固定在后排座椅上,仍然在沉睡,而座椅的中間,原本是扶手箱的位置漏出一點詭異的紅光,無數次生死邊緣的敏銳直覺提醒了他,“跑!” 幾乎顧不上周圍,他一把拉開車門,用力向前一撲,爆炸在身后響起,濃烈的煙霧彌漫了整段大橋。警笛同時拉響,是兩個方向傳來的!白熙心中警鈴大作,前后都已經沒有退路,他抓住橋邊的護欄單手翻過去,向著水面看了一眼,閉了閉眼睛,悍然跳了下去。 優利卡從最后面的警車上趕到時,只余橋下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水花。 安迪征詢的看過來,“讓快艇在河上搜索?” “來不及了,快艇還有十分鐘才能到現場,他們走得太早了?!?/br> 十分鐘,足以橫渡半個河面,而上岸之后……“聯系新澤西那邊在碼頭堵住,他總不能一輩子呆在河里?!?/br> 她錯開安迪還想繼續問的目光,快步穿過將散未散的嗆咳煙味,匆忙拉開車門將人抱進了懷里,她的棠冰涼得如同一具尸體,只有呼吸和微弱的心跳還提醒著她這人活著。 “腹腔內大量出血……四肢厥冷,皮溫明顯降低,偶發寒戰,血壓低于閾值,出現失血性休克初期癥狀。腹部肌rou緊張,明顯壓痛。應該還有臟器損傷——”隨行的幾名護士跟過來做了簡單的檢查,迅速解下血壓帶,“拿擔架來,準備緊急輸血!” 救護車在一旁停下,護士過去取東西了,她只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著棠的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她知道臟器出血有多可怕,那幾乎會讓她眼前這個人再也醒不過來! 也許是聽見她的心聲,裴嬰棠略微提起一點眼瞼,在她臉上溫柔地掃視過,爾后輕輕闔上,“別哭,還沒死呢?!?/br> 她用力平息情緒,目光有些躲閃,不敢看棠身上的傷口,勉強微笑道,“你先不要睡,棠,等一下、等一下到醫院就好了?!?/br> 裴嬰棠輕輕笑了,聽診器在她胸口留下冰涼的觸感,如同有人方才悄然滾落的眼淚一樣。雜亂的腳步聲靠近了,她被棠倏爾一把拽過去,傷重的人其實沒有那樣大的力氣,但她也一點不敢掙脫,溫順地傾身護在棠身上,聽見那人靠在她耳邊喃喃了一句,“上次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優利卡,我好像喜歡上你了?!?/br> 優利卡強行忍住的眼淚幾乎都要因為這一句話潸然而落,“我知道,我也愛你?!?/br> 她在沾滿鮮血和灰土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