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常相見3
天剛微亮,游仙就掙扎著醒過來。她的院子很偏,可依舊能聽到游府早早就忙亂起來。 畢竟今天可是她們大小姐娶夫郎的大日子。 游仙眼睛半睜,剛醒來她就恨不得立刻死過去,身體太重了,病入膏盲一樣,連呼吸都需要勉勵維持。 一鼓作氣,再而衰,叁而竭。[1] 她不敢閉眼,怕再睡過去,只好睜著眼睛看著床頂雕花緩神。 好在她體質特殊,從晨光微亮到大亮,就恢復了些氣力。 房里沒有半點聲音,但她知道這里時刻都有人守著。 游仙抬手剛有動作,聽力超絕的啞仆就立刻過來服侍。他們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給游仙穿衣服,而是端來一碗湯藥。 早上的湯藥用來維持生機,游仙沒有反抗,像個執行既定程序的機器人,把苦澀的湯藥小口喝下。 啞仆盯著游仙喝完藥,這才服侍她洗漱,最后給她穿上素色水緞。 為防止她過于柔嫩的肌膚不適,她的衣服都是千金一尺的水緞,光滑柔軟如水,輕薄如云,一針一線的繡花都沒有。 收拾完,游仙被引到窗邊曬陽光。 真是一副好風景,四時變化之下,多久都不會膩。 大概幾個月前,她剛醒來,看到窗含千秋雪[2],如今雪只在陰影處積存少許。 可惜她是被囚禁于此,不定期地取血、削rou、剔骨。 她傷口痊愈的速度快的不正常,連骨頭都會很快長好。 半月前被切斷的小指,如今已經看不出受過傷了。 她是什么妖物?還是怪物? 除了自己的名字,她沒有關于自己的任何記憶,只剩下常識。 外面越來越熱鬧,游仙耐心等待。 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她知道今天一定有轉機。 畢竟有誰能禁得住長生的誘惑呢? 這是沒有約定的合謀。 被像牲畜一樣對待,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因為身體虛弱加上每天喝藥,她總是昏睡,對于時間只能計算個大概。 她沒有消息來源,精神不濟,體力更是只夠喘個氣。 世上可沒有什么死局,游仙繼續裝作癡傻,養精蓄銳。 直到她不配合吃藥,實驗出早上和中午湯藥的作用。 游仙一直以為蕭正則是個替人做事的大夫,后來才從游曇那里知道他就是囚禁他的人。 蕭正則那天匆匆趕來,手里還拿著一個盒子。 啞仆去找他時,應該已經匯報過她的情況。 他直接上前診脈,和她說話,問她疼不疼,為什么不吃藥。 游仙自然不答,反而伸手拿起被他隨手放在一旁的精致雕花盒子。 越是重要,就越要穩得住。 她的動作不快,可她這段時間木偶一樣,越發缺少主動意圖行為,藥也喝不進去,只是從嘴邊流下,蕭正則看她有了動作自然不會阻止。 盒子里是一顆圓潤的夜明珠,大小剛好填滿游仙的掌心。 見她有了反應,蕭正則讓啞仆端藥過來,游仙也配合的喝了下去。 蕭正則重新寫了藥方,減輕中午的劑量。 蕭正則急著走,見她握著夜明珠沒有撒手的意思,猶豫片刻,送給了她。 游仙猜測,這顆夜明珠有叁個去處,一是送給夫人,二是送給女兒,叁是送給情人。 如此珍寶,連裝著的外盒看著都不是凡品,游仙不相信它會一點水花都帶不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府里的大小姐游曇找了過來。 她每次都在門口被攔住,好在越挫越勇,換著時間段過來。 游仙不知道晚上的藥有什么用,她喝與不喝身體沒有任何變化,晚上也不會特別瞌睡。 游曇有了動靜以后,她每晚都盡量保持潛眠,終于在半夜等到了她。 趁著啞仆輪值的空檔,游曇翻身上了她的床。 游曇:“我夜明珠呢?還給我,那是爹給我準備的生辰禮?!?/br> 啞仆夜里歇在外間,游曇聲音壓得低,但游仙還是捂住了她的嘴。 游仙的聲音壓的貼在她耳邊都聽不太清。 “別出聲?!?/br> 一股香氣同時從她冰冷的肌膚上傳來,她一定臉紅了,還好光線夠暗。 游曇沒掙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游仙在她手上慢慢寫著:給我帶糕點,換你的夜明珠。 這么多天,她除了湯藥什么都沒吃過,吃東西一定對自己的血rou價值有影響。 把得救的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并不現實,可跟蕭正則反著來肯定沒錯。 游曇在她手上寫:明日午時,湯池。 她只在很多年前見過游仙兩次,印象中是個木雕美人,空空洞洞的。 如今這個癡兒不僅會說話還會寫字,而且她爹還瞞著她們,游曇自然是要見一見。 況且有了靈魂的美人,不知道是怎樣的絕世之姿。 ..... [1]《曹劌論戰》 [2]《絕句》杜甫:窗含西嶺千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