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把門關上，抽空了里面的空氣，沒讓褚周和于玫動手。

    異尸，壞人，無辜的人，都在一天死去。

    末世一腳踹倒了潘多拉的魔盒，把普通人一輩子都遇到不到的壞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事情變成了日常。

    最先倒塌的不是大樓，而是那些柔軟的東西——被反復磨滅又亮起的人性的光芒。

    異尸會被殺完，高樓能夠重建，社會和經濟會重新運行。

    但每個人所經歷的殘酷的東西，化為歷史的東西，改變三觀的文化，再也不會過去。

    游仙想著，能讓他們少經歷一點就好了。她可以承受的住，無論是什么事情。

    .......

    回到商場，時風時雨依舊坐在停了的電梯上等著。

    “他們呢？”

    游仙笑著對他們招手。

    “不用在樓梯上了，走吧?！?/br>
    時風時雨掏出包里的相機，給并排進來的三個人照了張合照，他們的輪廓背著光，鍍著一層橘黃色的光圈。

    “慶祝留念?！?/br>
    五個人正好坐滿一輛車繼續出發。

    游仙一邊翻著相機里的照片一邊和他們聊天。

    時風時雨在村子里面長大，每天在山上自由瘋跑。

    直到姥姥去世，才被父母接到城里上學。

    從此寬闊的世界變成了狹小潮濕的出租屋，周圍無論是同齡人還是打人都充滿戾氣。

    “其實末世也挺好的?！?/br>
    他們討厭煙，討厭塑料，討厭有人隨地吐痰，討厭陰晴不定隨時能傷害他們的大人，還有那些奇怪的小孩。

    他們覺得萬物有靈，而人不是，人只有欲望。

    “人一少，星星都出來了?！?/br>
    就像對面樓的那幾個人，他們認為“異尸都可以隨便吃人，為了人類的存續，把自己獻給人類不是更好么?！?/br>
    游仙：“誰說的？”

    禿頭和大胡子這種把負一層叫做地下室的，可不像是說出人類存續的這種話的人。

    “代姨，那個遁地禿子的妻子?！?/br>
    游仙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愣愣的想了一下才對應上關系。

    “哦?！苯又掌?。

    他們末世后才拿到了相機，很有天賦，拍的很好看，里面什么都有。

    云朵，月亮，廢墟，垃圾，最后這張是唯一一張人物照。

    褚周：“我們來的路上看到很多異尸被火化，你們做的？”

    時雨：“對啊，他們會吃八毛?！?/br>
    時風：“還會破壞環境。人類的尸體無論會不會動都是最大的污染源?！?/br>
    于玫：不知道說什么，感覺環境保護做的很到位，但是思想上又有些極端。

    褚周開著車，一半的注意力都在游仙身上。

    她翻完照片正拿著相機到處拍，雖然看不出來，但兩個小孩真的很喜歡她。

    他們那么寶貝的相機，隨便給她玩，一句叮囑都沒說。

    游仙在他眼里像是一種貓科動物，時刻保有的警惕心一定會被好奇心戰勝。

    看起來懶散到有些漫不經心，但身邊環境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感知內。

    別說是人，遇到形狀奇怪的石頭，褚周懷疑她都要去撥弄兩下。

    非要具體類比的話，像銹斑豹貓，看起來是完全的小巧無害，卻是捕獵成功率最高的貓科。

    她長得太迷惑人了，完全的無害，像是在最嬌貴的環境里養大的玫瑰花。

    但褚周在她身上感受到的卻是沒有規則的自由，自然長大的精靈，喝露水，捕食蝴蝶，有攻擊力，但美麗。

    基地近在眼前，入口處有人全副武裝的把守著。

    現在不比從前，大家不僅手持武器，還有層出不窮的各種異能。

    即便是文書登記工作的人員身上都帶著熱武器。

    幾人被帶著登記，簡單沖洗消毒，檢查身體。

    工作人員的態度非常平和，讓人安定，知道幾人有異能，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喜。

    基地內分為生活住宅區，工業生產區，車輛統一調度區等。

    有人二十四小時無間斷在街上巡邏，巡邏員有執法權，可以采取使人喪失行動能力等措施。

    于玫近鄉情怯，父母如果好運被救到基地還好，如果沒有可怎么辦。

    游仙檢查著隨身物品，拿出一大盒巧克力。

    “基地一定做了人口登記。剛剛我問了一下，門口這里的信息不全，但是登記員馬上就會換班。

    我們等在這里，找他幫忙查一下，就能知道叔叔阿姨的位置了?！?/br>
    無論在不在這里。

    來到人口聚集的地方，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凸顯了出來。

    存活下來的人類雖然只是小部分，但都集中在這一處，反而有了幾分末日前虛假的熱鬧。

    像是大學回家下火車，在站前拉人的黑車。

    沒有工作，失去原本賺錢途經的人很多，游蕩著找機會賺口吃的。

    見幾人背著鼓鼓囊囊的大包，不少人眼睛開始隱秘地咕嚕嚕轉。

    他們一行五人，即便是長得最高的褚周，都是一張柔弱美人臉。

    只等身邊那個工作人員離開，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最前面是帶路去檔案存儲處的工作人員，褚周和于玫一左一右護著游仙走在兩個小孩后面。

    游仙在幾人身邊豎起空氣墻，雖然不能阻止有人貼上來搭話，但起碼不會被碰到。

    時風時雨一直低著頭走路，很不喜歡面對這么多人。

    基地內所有的地方都做了新的統一規劃，檔案處設在了一家原本是銀行的二樓。

    一樓的大廳里掛著幾個大屏幕播放官方消息，宣傳著齊心協力搜尋可用物資、自愿報名去城外種糧收糧、異能可在官方研究室檢測探索等等。

    這里信息集中，來往的人也多，但卻很井然有序。

    秩序很難自發形成，這里和諧的原因是——有一支常駐的三人巡邏隊。

    三個人身形板正，有規律的分散巡邏，不聲不響就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游仙觀察了一圈四周，最后一個跟著上樓。

    褚周回頭等她，被她牽住了手，像上不動樓梯一樣故意向下墜。

    與此同時，門口進來了一個顯眼的男人。

    墨鏡口罩遮個嚴實都讓人想多看兩眼。

    門口附近執勤的巡邏員主動打招呼。

    “呦，江哥，來了，今天時間卡的準，換班的小高剛到?！?/br>
    他們和江霖還算熟，他來了以后一直跟著隊伍出任務，實力很強，卻不接受招攬，說自己在找人，不穩定性太大。

    江霖沒理他，也沒回話，直直的看著正在上樓的人的側臉和背影。

    “小高帶著人過來了，江哥你一會再過去也行?！?/br>
    他們的檔案管理處本身就是可以尋人登記的，可放在之前找人都無異于大海撈針，何況是現在。

    除非自己每天堅持不懈的過來找到愿意幫忙不嫌麻煩的工作人員，就像江霖這樣，否則也就是登記一個希望。

    至于工作人員和他們之間的交易，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