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涵？」那頭頓了會兒，小心翼翼地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是啦！他在洗澡！」

    「啊……」

    那個啊字，真真堪稱一個千轉百回。

    邱育涵窘了，忙道：「還是我等下讓他回撥？」

    「沒事沒事，我就是要找你來著，你手機怎么都不開的呀？」

    從褲袋里拿出手機，按了幾下電源鍵，螢幕還是黑的?！负呛?，那個，又沒電了……」

    「就知道?！瓜淖禹n重重嘆氣，邱育涵簡直可以想像她的白眼。

    「先不說這個，之前你託我的事情差不多了，你們什么時候回韓國？」

    「下禮拜二?！?/br>
    「等我一下，我看下行程……」

    然后是翻找東西的音響。邱育涵握著手機發楞，沒注意到樸光海已經穿著浴袍出來，一個反應不及手機就被他拿走。

    原本應該是正常的玩鬧，但礙于正在討論的話題，她下意識地慌張起來要搶回手機，他看她這反應，當然是不會順她的意，仗著身高的優勢舉高，一手擋著她，一手按下擴音──

    「好，那回來的隔天我們去看房子。都在公司附近，挺安全的，只是格局不大一樣，你親自看過之后再決定?！?/br>
    夏子韓的聲音無比清晰。緊接而來的是一片靜默。

    他皺起眉。

    「……喂？育涵？喂？」

    邱育涵已經放棄掙扎，閉上眼睛開始禱告：他應該聽不懂中文吧，他聽不懂中文，他一定聽不懂中文──

    下一秒就聽見他附誦了一遍：房子？

    偏偏聽懂的是關鍵字……

    她驗了口口水，人跑得比聲音還快：「我去洗澡！」

    樸光海簡直哭笑不得，「xia，不要告訴我，你在幫她找房子?！?/br>
    那頭被冷落很久的夏子韓乾笑幾聲……慘了，掃到颱風尾……

    該從哪說起呢？

    邱育涵把水流轉到最大，還是能依稀聽見他模糊的聲音──他會不會覺得她在逞一些無所謂的能？

    可是對她來說，并不是無所謂呀。

    她不想再讓自己這么卑微，躲在對方的影子里生活；不想把自己壓得那么小，被別人一句話就打倒；不想因為愛就變成另一個人，最后忘記了怎么生活……

    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太傷了。

    他會理解嗎？

    會的吧。

    「你還想在里面待多久？」

    樸光海第三次敲門，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出來，就換我進去?！?/br>
    門鎖終于喀一聲轉開，邱育涵低著頭鑽出來，聽見他在背后輕嘆了一聲，說：「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我不會逼你?！谷缓缶尤痪驼娴母C進被子里睡了。

    預想之外的反應。她湊到床邊，拍拍他的肩膀，討好地小聲道：「生氣了？」

    他翻過身，語氣平平：「去吹頭?！?/br>
    ……嗯，生氣了。

    邱育涵扁著嘴在角落吹頭，氣場整一個哀怨。

    關上吹風機，她往后瞧，他還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沒動。

    「你睡著了嗎？」

    「睡了?！?/br>
    聲音聽起來已經和緩不少，她憋著笑喔了長長一聲，「那我現在說的話，光海xi應該聽不見吧?！?/br>
    「嗯，聽不見?！?/br>
    她忍俊不住，配合著演下去：「太好了，那接下來的話，都是我的自言自語，沒有人聽見?！?/br>
    真是有夠幼稚的，但心頭卻涌起奇異的感受。酸澀而溫暖。

    邱育涵關上燈，爬進被窩，背對著他。

    「我呢，從很小開始就想成為一名造型師，雖然很辛苦但從來沒有后悔過，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墒?，長大后遇見了喜歡的人。那個人跟我說，不用那么辛苦，他可以照顧我。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里，我放棄了堅持那么久的夢想。很多人說我笨，那時候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很傻?！?/br>
    沒有回應。

    仔細想想，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他讓她自己說出來，然后靜靜地聽，也不怎么安慰，只是陪伴?？偸怯行┲挥凶约号鲇|得到的傷口。但疼的時候，她知道他在。

    彎唇，繼續說道：「本來覺得是對象的問題，還想著不要再跟idol交往，怎么知道幫樸先生化妝畫著畫著就在一起了──」

    他碎念：好像是我的錯一樣……她想笑，又咳了兩聲，拔高聲量：「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那小子居然還給我鬧脾氣，真的是！」

    說完，脖子就被箍住，樸光海在她耳邊嘖聲道：「想死嗎？小子？??？」

    「演戲演半套的！」

    「你能拿我怎么辦？嗯？」

    熱氣呵得她發癢，方才的氣勢蕩然無存，連忙討饒，身子像蝦子一樣蜷成一團，聲音都在發抖：「呀！要不要讓我說完！」

    「不用說了，我知道。早就知道了──不同居，在我沒有活動的時候也會接工作，約會的費用當然也是aa，我有沒有說錯？」

    她定格幾秒才感嘆：「大發，能說得這么惹人厭也是不容易?！?/br>
    「那是?！箻愎夂：吆?，「總之意思對了，我沒有意見。結束。睡覺?！?/br>
    但接著這句話之后的，完全不是睡覺應該有的前置動作。

    她還被圈在他的懷里，而他不知不覺吻上她的耳垂，舌尖摩娑的溫度如同竄燒一發不可收拾。

    邱育涵咬著牙斥道：「你不是要睡覺嗎！」

    手摸上她的腰，他答得自然：「嗯，睡覺?！?/br>
    意義上完全不是同一個方向……

    「你以為我是為什么一直忍到現在？我以為你至少，至少在剛開始的時候，不會提分開?！?/br>
    「我才沒有提分開！」

    「誰說要分開住的？」他咬上她的脖子，感覺到懷中的身子一僵：「……我?！?/br>
    事已至此，她只能弱弱地做最后的掙扎：「明天有演唱會?！?/br>
    他低笑，啞聲道：「嗯，不是晚上嗎，所以早點睡?！?/br>
    三月的空氣微冷，透著濕意，發絲上卻殘留著熱氣，空調細微的聲響突然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