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讓人成長的都是疼痛(1)
演唱會后直接是總慶功宴,所有工作人員和嘉賓都受邀參加,整個烤rou店被包下來,熱鬧滾滾。 「子韓啊,」江河湊過去低聲道:「uah沒問題吧?」 夏子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隔壁桌邱育涵舉杯,仰頭飲盡,不知道第幾次重新斟滿酒,重覆再重覆,而腳邊的空瓶越來越多。 「今天后臺有發生什么事嗎?」 「沒有吧,剛才看她都很正常,還跟我們有說有笑,怎么說喝就喝……」 「知道了?!瓜淖禹n抿唇,沉吟道:「我先送她回去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這樣喝下去會出事的?!?/br> 才起身,手就被拉住,「我去就好?!?/br> 「可是……」 樸光海把車鑰匙一丟,穩穩落在夏子韓雙掌,「修宇在江河的車上,去吧?!?/br> 他大步離去之前,依稀聽見了她的一句抱歉。 抱歉……她到現在還對他抱歉。 苦笑,樸光海上前輕拍邱育涵的肩,「uah,不要再喝了?!?/br> 邱育涵轉頭太快,嘴唇不小心擦過他的手背,猛然后退,差點掉下椅子,幸而樸光海眼明手快,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抱歉!」 眼神還很清明,看來還沒醉昏頭。他順手理了下她的領子,「沒事。我先去跟代表打個招呼,送你回去,別再喝了?!?/br> 邱育涵急忙擺手,「不用不用,考試院離這很近,搭公車就到,而且末班車還沒走呢?!箻愎夂?墒墙裉斓闹鹘?,怎么能讓他提前離席就為了送自己回去?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補充:「江河也一起?!拐f罷就轉身走了,邱育涵腹誹:才不是擔心那個呢…… 送就送吧,也不是第一次讓他送回家,反正順路,邱育涵想著,擦擦嘴準備離席,又見桌上那瓶燒酒就剩最后一些,索性乾了,喝完起身,忽覺身子一晃,有些使不上力。 不會吧?她皺著眉數了腳邊的瓶子……六,加上桌上那瓶正好是她的最大酒量,理應不會出事才對—— 「哎喲,誰喝完瓶子亂丟啊,等會兒撞碎了怎么辦?」 烤rou店大嬸的聲音竄入耳里,她心里暗叫一聲不好,可已經來不及了。 巨響。 樸光海猛地回頭,就見邱育涵癱倒在桌旁,不省人事。 車子行駛在漆黑的曲巷,沿途只有幾盞微弱的街燈維持基本照明,危險的氣息如蟄伏在暗處的蛇,隨時都有可能張開大嘴將人吞噬。 樸光海移開視線,伸手調開收音機,而后閉上眼睛仰倒。 抵達目的地,江河熄了火,下車背起邱育涵,樸光海走在前頭要問大嬸房號,殊不知柜臺根本沒半個人,無從問起。 沒辦法,樸光海打電話給xia,房號是問到了,但又出現了新一道的難題——門鎖密碼。 沒人知道。房間主人根本也搖不醒。 「上車吧?!?/br> 江河愣愣:「哎?可是她……」 「睡我家?!?/br> 這語氣多么自然坦蕩,江河縱然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只能用力把邱育涵往上托了一把,回頭上車。 走進家門,按開玄關的燈,樸光海便逕自走到陽臺抽菸,江河把邱育涵扛到床上安置以后先行離開,臨走前扔了一句:「我明天早上會再來,有事打我手機?!?/br> 良久后他才將菸捻熄。 按開手機,第一條就是夏子韓的訊息:育涵沒事吧?要不把她送到我這,我這有空房。 ——沒事了。 回覆后關機,他往屋內走,進房拿了衣物,關門時卻忽然被叫住。 聽不分明,約莫一整串都是中文。 可床上的人看來沒清醒的跡象……是夢話。 轉身要走,又聽她嗚咽了一聲。他上前碰她的額頭,沒發燒,卻滲著冷汗,身體瑟瑟發抖。 做惡夢了吧。喃喃自語都是他聽不懂的語言。 抽了幾張面紙拭乾汗,又替她拉高被子,樸光海動作頓了頓,抬手從柜子里拉出個枕頭,塞進她懷里……小時候meimei睡不好時找個娃娃抱著就沒事了,也不知道這管不管用。 誤打誤撞好像也真的緩解了她的不適,他梳洗過后再回房時她已經好多了,能聽見平穩而規律的呼吸聲。 樸光海抱了床棉被到客廳,關門前回頭看了一眼。 那雙藏著過往的眼眸闔上以后,她的睡臉乾凈清秀得像個不經世事的孩子。 錄綜藝那天晚上,夏子韓找過他。 也是那天,他證實了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邱育涵是個有故事的女孩,儘管她從未啟齒。 「原本我是想讓她來當我的化助?!瓜淖禹n的聲音罕見的啞,「她在臺灣已經走投無路了,可她一個字也不講?!?/br> 「……走投無路,是什么意思?」 夏子韓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的前男友是臺灣的偶像,劈腿,對象是圈內人,還反過來宣稱她是第三者,沸沸揚揚吵個不停也罵得難聽,那兩位的粉絲甚至攻擊過她,恐嚇信,家門潑漆──這些上了新聞,她瞞不了我,但一定還有她沒向我說出口的事?!顾嘈?,「那年我遇到的她和現在的她,大概沒人能聯想到一塊兒?!?/br> 「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把她給留下來,就算要無故解聘fanny也在所不惜。至少在這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她能過得自在一些……」 幸而在行動前最后一刻傳來chloe辭職的消息,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像他知道的那樣,雙方接線同意,而邱育涵來到他身邊。 「韓國這邊,應該不會知道臺灣那些下三濫的八卦?!?/br> 認識夏子韓這么多年以來,他第一次聽她說了這么重的話,就算是在她最艱苦的時候。 他們都明白,媒體的力量──能夠托著他們到現今的地位,也能隨意將不相干的人,打入深淵。 讓人成長的都是疼痛,她說,那孩子的天真開朗是被什么樣的艱困抹滅而逝的,光想就覺得難受。 ──如果這是不被允許的愛慕,那告訴我為什么那一天要讓我們遇到奇蹟……我很喜歡這兩句話。 帶上門,樸光海的手在握把上停了幾秒,才緩緩松開。 □ 邱育涵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還活著。 第二個念頭是:頭好痛。 第三個念頭是:不想活了。 自己是什么樣類型的人她很清楚,所以喝酒總是守在安全范圍內,約莫是昨天心情影響幅度太大,才會不小心失手。記憶清楚保持在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弄翻了椅子,而整個店內的人看著她跌落。 用力坐起身,頭痛欲裂,她慢慢坐起身,環視周遭環境。 能把自己帶回來的大概也只有夏子韓,大概把修宇哥的房間讓給她睡了吧?房間的擺設很簡潔,柜架上幾乎沒擺東西,只有門旁的衣帽架吊著幾頂大帽子。 皺眉,她盯著其中一頂漁夫帽,總覺得特別熟悉。 翻身下床,用緩慢的腳步移動到門邊,無聲無息轉開握把,畢竟自己是不速之客,不想干擾屋子里的人。 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會是這樣一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