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干嘛說謊?」
很顯然她又說錯話了。 姜在燦跟裴書奇同時轉頭,都用詭異的眼神盯著她看。 「鄭靜,你給我老實說!你為什么會知道這傢伙會彈吉他!你們什么時候背著我這么好了?你給我說!」裴書奇的心都碎了,含淚控訴,一副她辜負了他的樣子。 姜在燦沒有說話,大概也是想起了上次被鄭靜知道他會唱歌的事,即便到現在,鄭靜依舊沒有給他回答。 鄭靜差點咬舌自盡,趕緊亡羊補牢,「我問錯人了!我是要問你啦!喂,裴書奇,你會彈鋼琴嗎?」 裴書奇國中就開始學彈吉他,只是他學得是電吉他,臭屁的說會彈電吉他的男生很帥,他要電暈其他女生,不過鄭靜沒有被他電暈,只覺得電音實在很吵。 看來這亡羊補牢補得還不錯,裴書奇終于收起那個苦蹲寒窯十八年的表情。 「我不會?!顾谷坏恼f。 「那你會嗎?」她摸摸鼻子,心虛轉頭問姜在燦。 姜在燦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鋼琴,神情像是陷入回憶一般,一瞬飄渺。 「很小的時候學過一點?!?/br> 「你會彈吉他又會彈鋼琴喔?那彈彈看吧!」裴書奇對姜在燦有些改觀,語氣多了一點驚奇。 姜在燦回過神,垂下眼,聲音清淡,「不,我已經不記得怎么彈了?!?/br> 「彈彈看嘛!彈個小星星也好!」 不,鄭靜收回剛剛的話,裴書奇根本是以看姜在燦出糗為樂,這小子死性不改,她跑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擰。 「你以前也學過畫畫,現在畫隻狗都會被我認為是豬了!還敢要求別人彈小星星!」 「哎─!這跟叫他彈小星星有什么關係啦!你最近很愛找我麻煩耶!」他凄厲哀號,覺得自己的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 就在她跟裴書奇打鬧的時候,微微生澀的一曲小星星就這么從姜在燦的指間流出。 和以往聽過的兒歌小星星不同,柔柔的,像在溫柔訴說著什么。 她跟裴書奇停下打鬧,目不轉睛看著他修長溫潤的手在鋼琴的黑白鍵之間跳動,每一個關節的起伏彷彿都蘊含著一股強大的魔力,讓人眼球情不自禁跟著轉動。 就好像一位芭蕾舞者踩著優雅的天鵝舞步,在黑與白之間旋轉。 悠揚的旋律停下,姜在燦偏頭看他們兩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 「哇!我真的不知道你有這么多才藝耶!下次我們來比吉他阿!」裴書奇跑過去大力拍他的肩膀,趁機擺脫鄭靜的魔掌。 姜在燦似乎不太喜歡被他碰觸,稍稍偏了一下肩膀避開,不過裴書奇那廝并沒有察覺,依舊笑的燦爛。 肚子里在打什么鬼胎她就不得而知了。 有了裴書奇的幫忙打掃,他們很快將社團教室煥然一新,原本的鬼屋已經被打掃乾凈,就連窗戶玻璃都透亮透亮。 三個人踏出學校后,果然如昨天踏出急診室一樣,黑夜降臨,雖然身體累到手都快舉不起來,不過心情卻是相當舒坦的。 裴書奇接過鄭靜的書包,她以為他要幫她拿,沒想到他往前跑了幾步,把她的書包打開東翻西找,把她的錢包拿出來,大笑道:「喂!鄭靜!請我吃冰!」 「把我錢包還給我!為什么我要請你!」鄭靜氣得跑向他。 裴書奇高舉著手,任由她這個徒勞無功的蹦跳搶不到錢包,理所當然的說:「我來幫你打掃耶,給點感謝禮也是應該的?!?/br> 鄭靜直接比了中指,「賞你的謝禮!把錢包給我?!?/br> 「哈哈哈!姜在燦,你也想吃冰對吧?鄭靜請你!」他無視她的怒目圓睜,大笑露出一口白牙,拿著她的錢包跑到附近的超商。 鄭靜腿短跑不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錢包在裴書奇手中無聲哭泣。 「想不想吃冰?我請你?!棺詈笏残乃懒?,乾脆自暴自棄的問姜在燦。 他沒有回答,他們一起進去超商,透心涼的冷氣吹散不少他們今日疲憊的身體,裴書已經結完帳,一邊舔著清冰,拿著另外兩隻清冰走過來給她與姜在燦,而她的錢包被他大搖大擺夾在腋下,赤裸裸的炫耀。 鄭靜被他氣到不想跟他說話,兩眼一翻,粗魯的打開冰棒,把冰棒想像是裴書奇這個混蛋,狠狠地咬了一口洩恨。 三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姜在燦家快到了,他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轉進巷子里,身影在黑暗中消失。 姜在燦回家之后,剩下鄭靜跟裴書奇,她還在生他的氣,完全不跟他說任何一句話,直到她快到家門口,才聽見裴書奇在她身后忽然說了一句話。 「鄭靜,你干嘛說謊?」 「什么?」鄭靜不解地回頭看他。 他五官有一半都在黑暗中,被路燈照得模糊不清。 「我說你干嘛說謊?姜在燦中午吃的壽司明明就是你給他的,我看到你書包里有兩個空盒子了?!顾种貜土艘槐?,「你干嘛說謊騙我?」 他說得又快又急,迫不及待想從她口中聽到答案,可她卻靜靜凝視著他,覺得胸口很悶,一團濃霧佔據不散,一字一句從牙縫間迸出,「所以你剛剛搶我書包,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 「你先說,你干嘛說謊騙我?」 「你剛剛搶我書包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 他們兩個都是固執的,誰也不退讓。 在未來的每一天,無止盡的互相傷害,滿身傷痕卻不肯放手。 「你們干嘛在門口吵架?」 鄭垣戴著鴨舌帽剛好打開門,看樣子是正要出去,見自家meimei跟裴書奇在對視,氣氛冰冷結凍。 然而誰也沒有理鄭垣,他搔搔頭,關上門后一邊走一邊不放心頻頻回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鄭垣頻頻回頭的視線已然遠去,裴書奇才開口。 「對,我是故意假裝要拿你錢包,其實想確認姜在燦中午吃的壽司是不是你給的。你呢?為何要對我說謊?」 鄭靜的思緒飄得很遠,飄到了那個本該是遙不可及的未來,卻是她最初的來處。 每一次,她與裴書奇遍體麟傷,像兩頭猛獸互咬咆嘯,總是他先退一步。 她甚至不確定她究竟有沒有像他喜歡自己那樣,喜歡過他。 磨合著,磨合著,最后彼此只剩下無言相對。 也許她曾經以為只要度過了磨合期,她就能欣然接受這樣被動的愛情,這樣庸碌的人生。 「我騙了你什么?」 裴書奇看她不肯認錯,氣得咬牙切齒,「今天中午我問你那個盒子不是你家的嗎?你回了我什么?你不記得了嗎?你竟然還問你騙了我什么?鄭靜!你太過分了!」 一連串的控訴還無讓人喘息之地。 「我沒忘記,我當時說了『那種盒子在菜市場就買得到了』,所以我騙了你什么?」鄭靜抬高下巴,不甘示弱地回嘴。 當時她并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裴書奇圓圓的眼睛赤紅,死死瞪著她,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將他壟罩住,無處可躲。 最后,他用力把她的書包給丟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 鄭靜也走過去把被他丟在地上的書包撿起來,回到家,用力的關上門。 〝碰〞 藉由青春的回溯,讓她知道他們彼此都有錯,只是不肯去正視面對還有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