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訣別詩
暮春的山風穿過洞口的野薔薇,送來草木清甜的氣息。糖蓮子蜷縮在石榻角落 幾縷午后的陽光透過洞口藤蔓的縫隙斜斜射入,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與洞中央那堆燃盡的灰燼形成寂靜的對比。 平日里那雙總是像含著春溪、亮晶晶盛滿好奇的杏眼,此刻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靜靜地望著洞壁上緩緩滲出的水珠。那水珠從深褐色的巖石縫隙中沁出,順著墨綠色的苔蘚緩緩滑落,每一滴都像是凝結了千年的時光,如同她此刻緩慢流淌的生命。 她走到山崖邊,暮春的風拂過崖邊的亂草,糖蓮子一步步挪到懸崖邊緣。腳下是云霧繚繞的深谷,耳邊是山雀清亮的啼鳴,可她眼里卻只有記憶里莫銷魂站在楓樹林里勾著緋紅的眼角目光蠱惑的看著他的樣子。 不知道他還好么……自己就這么突然走了,他一定很擔心吧,還有阿筮……若是他回來看不到自己……一定會很難受吧……可是,與其那么痛苦的生離死別,倒不如就像是現在這樣……也許心中還能有個念想…… 只可惜……她等不到和阿萸重聚的那一日了……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紅了,一串串淚珠從臉上滑落下來…… 看著就在這時,身后傳來衣袂破風的聲響。糖蓮子渾身一僵,還沒來得及回頭,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攥住,那力道帶著不容抗拒的怒意,卻又在觸到她消瘦的手腕時猛地一頓。她愕然轉身,撞進一雙翻涌著驚濤駭浪的勾魂眸子——莫銷魂就站在叁步之外,玄色衣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額前碎發下,那雙總是似多情又似無情的眸子此刻布滿血絲,像是跋涉了千里才找到她。 他的目光中似有驚雷狠狠劃過,下一刻,他又猛地欺身上前,將她困在自己與懸崖之間,指腹狠狠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頭:“糖蓮子,誰準你跑到這種地方來的?!誰準你不出一聲就走的??!你是想我擔心死么???”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壓抑的恐慌, “我…………我……你該和她在一起的,你應該和她在一起……她真的很喜歡你,她求我,求我把你還給她……” “所以你就這么輕易放棄我?問都不問就放棄我??!”山風掀起他玄色衣袍的下擺,如同一頭困獸毛。莫銷魂死死盯著糖蓮子蒼白的臉,那雙平日里總是漾著幽螢飛舞的冷戾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像是被利爪反復撕扯過的傷口,滲出濃稠的痛楚。 “為什么……”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磨損的砂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生生剜出來的,“為什么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這么輕易地……放棄我?”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糖蓮子完全籠罩在陰影里,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混合著山風的冷冽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壓抑,“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不值一提么……” 糖蓮子委屈的咬著唇,眼里一片濕紅,流著淚道,:“不是那樣的……你們都不必騙我了!我知道我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看著你為我傷心,若是有一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也有人替我好好照顧你,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那么孤獨痛苦的活著……” “所以你就敢替我決定?!”他突然狠狠一腳踹在身后的巖石上,碎石嘩啦啦滾下懸崖,驚飛了一群棲息的鳥雀?!澳阋詾槲夷N魂需要人可憐?需要你用這種方式把我推給別人?!”?如果是筮塢戍,你會不會也把他讓給別的女人?!你會不會也一聲不吭地躲起來?!” 一滴guntang的淚從他銷魂蝕骨的眸子里,砸在糖蓮子手背上。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狼狽,那個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殺人不眨眼的的鬼手公子此刻卻像被主人丟棄的幼獸,用兇狠的爪牙掩飾內里的破碎?!盎氐轿遥。?!在你心里——”第二滴淚順著他緋紅的眼角滑落,砸在兩人之間的衣襟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我是不是永遠都比不過他?!所以你連一絲信任都不肯給我?!” 糖蓮子怔怔看著莫銷魂,他們一起經歷了那么多生生死死,她從沒有見過他哭過,可是此刻他那雙陰冷深邃的眸子卻全是被刺痛的濕紅淚水,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解釋清楚,只是覺得心口被他眼中的濕痕蜇的生痛。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那里的心跳狂亂而疼痛?!斑@里裝的全是你!糖蓮子!”他任由淚珠順著冷魅的下頜線滴落,“可你呢?你寧愿相信一個外人的話,寧愿把我推開,也不愿意……不愿意問問我要不要陪你一起死!”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不甘和委屈,仿佛要將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因為找不到而近乎要發狂的痛苦都傾瀉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糖蓮子心疼的撫上他落淚的面容,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思念和懊悔,聲音哽咽撕得破碎:“是我不該那么做……對不起……別生氣了,對不起……” 話音未落,周遭的空氣便陡然變得黏稠而腥甜。一陣極輕微的“簌簌”聲自腳邊的亂石堆傳來,起初以為是山風拂過枯草,卻在她低頭的剎那,瞥見一抹深紫色的影子如閃電般竄出。 那東西快得讓人反應不及,只覺手腕處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緊接著便是劇烈的刺痛。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狠狠拽住,整個人“啊”地一聲驚呼,雙腳瞬間離地——深紫色的妖藤如同有生命的巨蟒,竟拖著她猛地向上竄起! 身體驟然懸空的失重感讓她心臟驟停,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自己慌亂的心跳。她掙扎著低頭,只見腕間的妖藤正瘋狂向上攀爬,將她懸空吊了起來,散發出的甜香越來越濃郁,熏得她頭暈眼花,意識漸漸模糊。 莫銷魂揮劍斬斷一截妖藤,卻見更多深紫藤蔓從霧中涌出。他猛地抬眸,瞳孔因震驚而驟縮——白霧深處,那個身披白紗的女人正慵懶地倚在崖頂古松上,指尖纏繞的妖藤赫然吊著兩個身影!而那個女人正是明月。 濃稠的血霧里,兩道紅影在山崖間扭曲成蛇形。暗紅藤蔓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娍姷囊律酪呀洷坏勾虅澠?,血珠順著冷鐵紋路滴落,糖蓮子的脖子則被血藤緊緊纏繞住,有血絲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流下來, “哈哈哈,莫銷魂,這兩個女人你今日只能救下一個人,你救誰?。??” “放開她們!你這個瘋婆子!” 選她,別管我……糖蓮子艱難的開口,喉間的藤蔓隨著說話收緊,在她雪白的脖頸勒出更多血線, 繆繆緊緊咬著唇,她眼尾的朱砂痣沁出血淚,掙扎著道,:“莫大哥,你還是救她吧,能再次見到你,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怎么樣,很難選嗎?我就是喜歡看你們這種痛苦的樣子??!莫銷魂,我數到叁,你再不選我就把她們兩個都殺了??!哈哈哈?。?! 血藤在她們身上再次收緊,劃出更多利刃,她們同時呻吟,血絲順著她們衣衫綿延落了下來。 “叁” “二……” 在這生死攸關的瞬間,莫銷魂的眼神驟然變得極為陰冷,一股無形的煞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因此凝固了幾分。他的雙眼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且充滿殺意,那是一種足以讓任何人膽寒的氣息。 隨著“二……”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莫銷魂的手指顫抖得更加劇烈,體內洶涌澎湃的煞氣正在尋找出口。他的面容變得更加蒼白,幾乎與雪無異,眼角緋紅若血,,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厲剎。 “你以為……這樣就能左右我的選擇嗎?你若是再不放開她們,”莫銷魂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刺骨的寒意,“我會讓你為這一切付出代價?!?/br> 他身上陰冷的煞氣形成一層淡淡的黑霧,使得他的身影看起來更加神秘而恐怖,他看著糖蓮子,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心痛與擔憂,看著她染血的傷口和那近乎昏迷的小臉,心口就如同被無數細針刺穿一般疼痛,濃郁的殺氣從他眼中若狂風暴雨回蕩不休。 在他們不曾注意的角落里,一道熾火如火的紅衣若影魅掠過,隨即一道染著神火的利箭飛梭似的射了過來,若六月流火,正中妖藤,那纏住糖蓮子的妖藤猛然間發出一聲厲鬼似的哀嚎,斷裂開來,與此同時,趁著巫女分神,莫銷魂的眼神瞬間被一層幽暗和濃郁煞氣所籠罩,若靜謐冰原下隱藏的凜冽寒流,如霜鬼刃從手中飛出,眨眼之間便斬斷了鎖著繆繆的妖藤。 糖蓮子和繆繆同時從妖藤上掉落下來,莫銷魂見狀,心中一緊,幾乎是在本能的驅使下沖了上去。就在他接住那虛弱不堪的身子時,他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楚瞬間蔓延至全身每一個角落。懷中的糖蓮子面色蒼白如雪,雙目緊閉,失去了往日的生機與,那脆弱的模樣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莫銷魂凝視著她失去意識的小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楚與焦急,:“小蓮子!小蓮子??!” 司羿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朝著那逃跑的巫女追去,衣袂翻飛間透出一股凜冽的殺意。而另一邊,阿萸紅著眼睛,神色焦急地扶起受傷的繆繆。 她轉身快步走到莫銷魂身旁,目光落在他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聲音帶著哭腔,豆大的淚滴落了下來,:“娘親!你醒醒??!阿萸終于找到你們了??!你快看看阿萸?。。?!娘親!” 她的呼喚聲撕裂了空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充滿了無助與悲傷。 阿萸的小手緊緊抓住莫銷魂的衣袖,淚眼朦朧地看著懷中的女子,仿佛只要再多一點力氣,就能喚醒那個對她來說無比重要的人。她的眼眶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娘親蒼白的臉龐上,顯得格外刺目。 “……莫爹爹,娘親她怎么了…………你快救救她……”她哭著哽咽,眼眶一片水紅。 莫銷魂眸色赤紅,眼神陰沉的可怕。陰沉得令人膽寒。他將靈氣源源不斷注入她體內,但是卻若石沉大海,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的身子越來越冰冷,那氣息已是氣若游絲,斷斷續續, “小蓮子??!你不準死!不準拋下我!”他將更多的靈力注入她體內,但是卻不過片刻功夫,那靈力竟反噬回來,如同洶涌澎湃的海嘯,無情地沖擊著他們二人。剎那間,莫銷魂和糖蓮子同時嘔出一大口鮮血,刺目的血紅迅速染紅了他們的衣襟,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景象。 莫銷魂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心底蔓延開來,仿佛整個靈魂都在被撕裂。他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眼角的赤紅愈發濃重,宛如一頭被困在絕境中的孤狼,眼中滿是不甘與痛苦。 “莫大哥,你沒事吧……”繆繆急忙趕過來,想查看他的傷勢,莫銷魂卻根本不理會她,只是沒聽見似的看著懷中臉色雪白的糖蓮子,抬手擦拭掉她唇邊的血跡,神色是阿萸從未見過的蕭索和恐懼, :“小蓮子…………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小蓮子……” 九轉靈犀陣泛起琥珀色光暈,如同一層脆弱的繭將糖蓮子輕輕托起。她垂落的指尖泛著透明瑩光,仿佛隨時都會化作流光消散在陣法之中。陣中,筮塢戍與莫銷魂一左一右,周身靈力翻涌,正拼盡全力將靈力注入她體內。糖蓮子識海中的彼岸花已僅剩最后一瓣,搖搖欲墜,似在昭示著生死邊緣的危局。 糖蓮子識海中的彼岸花已僅剩最后一瓣。莫銷魂的殺意在陣外凝成叁百六十道幽魅鬼影,將,硬生生將破曉的天光擋在十里之外。兩人隔著糖蓮子的身軀對視,目光皆是一片暗沉。 瞳孔猛地收縮,纏繞在糖蓮子元神裂縫處的靈脈琴弦突然逆向繃斷,鋒利的靈力碎片如暗器般射向他周身大xue。 他悶哼一聲,踉蹌著扶住陣盤,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刻滿符文的青銅上,竟腐蝕出縷縷青煙,另一邊,莫銷魂咳出一口鮮血,銷魂蝕骨的眸子泛起詭異的猩紅。他傾注的靈力如石沉大海,盡數被糖蓮子吞沒,換來的卻是更為洶涌的反噬。 “爹爹??!莫叔叔!”阿萸心疼的撲過去,看著受傷的爹爹和莫銷魂,心急如焚,“司羿,怎么辦?” :“.你娘本就元神潰敗,再加上方才被妖藤吸盡靈力......就算輸入再多靈力,怕是也......”司羿看著滿面淚水的阿萸,不由握緊手中的射日彤弓,不敢再看阿萸眼中的絕望,沙啞的聲音里藏著一絲無力。 “她不會有事的……” 莫銷魂寒聲說著,他抹去嘴角血跡,靈力如洶涌的潮水注入陣中,猩紅的眼眸愈發癲狂,眼中偏執的光芒幾乎要將人灼傷, “想從我們手里搶人?也要問我同不同意!” 他周身殺意邪氣震得陣法都跟著晃動。萬千鬼影發出凄厲的嘶吼,與陣法的震顫聲交織不休。 陣法劇烈震顫,糖蓮子依舊昏迷不醒。而筮塢戍與莫銷魂,即便身形搖搖欲墜,也未曾有半分退縮,他們的身影在明滅不定的光暈中,宛如兩尊守護的戰神,以命相搏,只為留住那一縷即將消散的魂靈。 司羿的瞳孔突然劇烈收縮,猛地轉身抓住阿萸的肩膀,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九轉續命燈!山神洞府中的九轉續命燈,或許能護住娘親的元神!我與山神有些交情,我這就幫你們取來”他的雙手下意識收緊,卻又在觸及阿萸纖細的肩膀時,似怕弄疼她般,輕輕松了松。 “我同你去!”阿萸急切地說道,抬手就要去牽司羿的手,眼中滿是的焦急。 “阿萸!你留在這里!”筮塢戍強撐著坐直身形,染血的食指凌空勾畫,一道幽藍咒文沒入阿萸眉心,“我傳授你‘浮游心法’,你隨我們一起守住陣法!” “好……” “放心,我一定將九轉續命燈盡快帶回來” 有勞了!”筮塢戍沙啞回應,突然又嘔出一大口鮮血,他異色眸子微微瞇了瞇,將潰散的靈力重新聚攏。 “我也來幫忙!”繆繆突然闖入陣中,她焦急地看向莫銷魂,卻見那人仿佛未聞,只是眼眸猩紅如血,將更多靈力注入糖蓮子體內。 陣法外,黎明的天光與莫銷魂召喚的鬼影激烈碰撞,而被困在生死邊緣的糖蓮子,依舊沉睡在琥珀色的光暈里,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一炷香后。 天際劃過一道暗紅流光,司羿單膝重重砸落在陣法邊緣。他取出懷中被護得妥帖的九轉續命燈遞給阿萸。 當燈盞觸及糖蓮子胸口的瞬間,靈犀陣卻并未如預想般迸發輝光。原本跳動的符文盡數熄滅,琥珀色光暈轟然碎裂成萬千光點。阿萸撲詫異的看著眼前死寂一般的陣法,驚異的抬眸看著司羿,“為什么?為什么還是沒用!”她顫抖著抓住司羿的手腕,聲音拖著哭腔,“為什么娘親還是沒有醒來?” 司羿凝視著燈盞,琉璃般的瞳孔泛起疑惑,指尖摩挲著燈身紋路:“山神說過,此燈可聚魂固魄……”話音未落,燈盞突然迸發出一道青光,在空中投射出山神虛影。虛影中的山神面色凝重:“并非燈盞無用,而是有人在她元神深處設下了噬魂咒,續命燈的力量,被咒術盡數吞噬了!” “是那瘋婦??!”莫銷魂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陣盤上滋滋作響。他想起方才纏繞糖蓮子的妖藤表面,那一閃而逝的詭異波光——正是噬魂咒特有的暗紫色紋路。靈力如決堤洪水倒灌回經脈,召喚出的萬千鬼影發出不甘的尖嘯,化作青煙消散在破曉的晨光里。糖蓮子識海中的彼岸花,最后一瓣花瓣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蜷縮、凋零。, 也就在此時,天地間突然凝固。阿萸懸在半空的淚珠停止墜落,繆繆揚起的裙擺定格成詭異的弧度,連陣法崩解的碎屑都懸停在眾人眼前。 唯有一道玄色身影踏著凝滯的光塵緩步走來。大殿下腰間的螭紋玉佩泛著冷光,他伸手輕輕撥開糖蓮子額前碎發,指尖掃過她愈發透明的臉頰:“我的小蓮子,怎么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他的聲音帶著令人戰栗的溫柔,袖中滑出的鎏金鎖鏈卻無聲纏住了陣法核心 “幽螭……你怎么會在這里?”糖蓮子緩緩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身影,她被梵幽螭抱在懷里,她的身子好像很輕很輕輕的隨時都會飄走,卻被他用魔氣鎖在懷里,她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得眼眶發酸。淚水不受控地滾落,沾濕了他玄色長袍的領口:“我是不是快死了……”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輕聲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當然不是,我的小蓮子可是會活上千年萬年的…………”他不著痕跡的將魔氣注入她潰散的元神之中,黑金色的眸子不再有執念成狂的陰駑和癲狂,如他們初見一般的溫柔,,“ 還記不記的在若水河邊時,我們一起放蓮燈?”他輕聲呢喃,聲音里帶著化不開的苦澀,“那時你說,愿與我永生永世相守?!彼D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可當你恢復記憶,看向我的眼神,卻比忘川的水還要冰冷?!?/br> “對不起……幽螭…………”糖蓮子默默垂著淚,她知道自己將他傷的太深了,他們之間糾葛也太深了,熟悉的冷香涌入鼻腔,喚起那些甜蜜又痛苦的回憶,淚水不受控地滾落,沾濕了他玄色長袍的領口 梵幽螭垂下眸子,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一滴淚滴也從他黑金色的眸子落了下來,滾落在她的眉心,燙的灼人, “原來心病真的難醫。是我的愛太過偏執,成了束縛你的枷鎖。一次次的糾纏與折磨,讓你的心千瘡百孔,也讓你的元神瀕臨潰散……”他的聲音漸漸哽咽,“我早該明白,我們之間種種,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從你恢復記憶那一日起,我就該放下……” “幽螭…………” 梵幽螭的指尖輕輕撫過糖蓮子濕潤的眼角,黑金色眸子倒映著她逐漸渙散的眸光。他忽然露出釋然的笑意,那笑容比血月還要蒼涼,卻比初見時多了幾分通透。鎏金鎖鏈在身后化作萬千光點,如同他們曾經破碎又璀璨的回憶。 “就當是一場夢吧,小蓮子?!辫笥捏び挠膰@了一口氣,聲音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掌心的魔氣化作溫柔的黑霧,緩緩涌入她潰散的元神,每一絲都裹著他千年的執念與此刻的釋然,“忘了那些疼痛,忘了我……” 糖蓮子想要搖頭,卻連指尖都沒力氣抬起。她看見梵幽螭眼底翻涌的黑霧逐漸凝成一顆晶瑩的淚。那滴淚落在她唇畔,咸澀中帶著一絲甜味,像極了他強迫喂入她口中的蜜餞…… “就當是我們從未遇見過,夢醒之后,你不會再記得我……” “幽螭……不要……”她的呢喃消散在魔氣里,淚水從眼底汩汩流淌下來,她的意識漸漸沉入黑暗。最后一刻,糖蓮子看見無數片段在眼前閃過——她第一次逃亡時撞入梵幽螭懷里的樣子、他陪她在若水河畔的蓮燈、他在一次次爭吵后的忍耐退讓,他看著她目光的溫柔寵溺,還有他偏執癲狂抱著她,不停的問她為何不肯承認對他的感情…………,還有他得知自己懷里他的骨rou時那眉眼歡喜的模樣,他發怒時顫抖的指尖和痛苦的眼眸,還有他悼念他們未能出生的孩子的悲傷,明明是她讓他那么痛苦,他卻自始至終的愛著她…………。這些畫面最終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一片黑暗之中…… ps:嗚嗚嗚,我哭死……大殿下被我虐的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