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江陳
“你干什么?”江從芝驚道。 黃熙靠著門,緩緩說道:“你若是真對我無情,那上次一起在舞廳你怎么解釋?” “燈紅酒綠,神眩目迷,難免做些荒唐事,你便當我是…夜深情急,亂了心智罷了?!苯瓘闹ザ錈崃藷?,解釋道。 黃熙側了側頭,往前跺了兩步,重復道:“夜深情急,亂了心智?” 江從芝后退了兩步,余光下意識地瞟了一下衣柜,故作鎮定地道:“你在女人群里不是早已習慣了這種親熱的把戲?哪能當真的?” 哪能當真?黃熙嚼著這幾個字,看著眼前女人有點瑟縮的模樣,正斟酌著字句,就聽屋內一聲低沉的男聲說道:“她都這么說了,黃督察長還喋喋不休,未免有點不禮貌了?!?/br> 二人被忽然傳出的聲音驚了一下,江從芝心道不好,下意識往前走兩步想將他擋住,但男人身型高大,非但擋不住,反倒做實了金屋藏嬌的心虛。再看黃熙沉沉的臉色已布上羞惱,因為私密的話被人聽了去而羞,因為出現的人是陳由詩而惱。 “你出來做什么?”她馬上就能把黃熙打發走了,女人有點氣急敗壞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陳由詩淡淡笑了一聲,順著她的手肘滑向她的手腕握住,將她拉到身側:“你要我袖手旁觀嗎?” 黃熙見了二人的模樣,輕輕笑出了聲,連說了幾個好,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竟敢回來?!?/br> 陳由詩既然敢回來,他自然是有恃無恐的,不管是多大的勢力,都有撬動其根基的弱點,或是內部的瑕玷,亦或是能與之抗衡的外部敵人。陳由詩朝黃熙挑釁似地挑了挑眉,向前走了一步,遮住江從芝小半個身子,嘲弄一笑應道:“是啊,你還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去給你尹家的主子報個信?” 江從芝用手指揉了揉眉頭,出口打斷二人:“都別說了?!?/br> 黃熙臉色很快恢復平靜,只是復雜地看了江從芝一眼,眼神在二人交迭的身影上游移片刻轉身開門離開。 江從芝想追上去張嘴解釋,但張開嘴卻發現不知從何解釋,手臂卻被身后的人一拉,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耳上方傳來:“別去?!?/br> 江從芝轉過身,臉上帶著惱意,甩開他的手:“陳先生性子還是沒變,做什么自己爽了也不管別人。你若是瀟灑兩天走了,我還得指望黃熙幫我整整那些來鬧事的人呢!” 男人也沒再抓她的手,輕倚在桌子上,環抱雙臂挑眉問:“那個什么杜叁?” 江從芝在門邊停下,轉過身來沉聲道:“是。沒了杜叁,還有張叁李叁...” 女人背脊挺直,眉目間布滿輕微的惱意,有幾縷額前的頭發汗濕了蜿蜒貼在臉頰上。即便是叁年前,陳由詩也少見她這種不懼人的模樣,那微微揚起的下巴讓他覺得越發可愛。陳由詩輕輕笑了笑,在看到她眼里逐漸盛起的疑惑時,禁不住從胸口發出兩聲悶笑。 江從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甚至在他笑意擴大之后心中更多幾分氣悶。而男人卻撐著桌子站起身走到前來,靠在她面前的墻上道:“你要在杜叁這種流氓痞子眼里樹立威風,找黃熙是最治標不治本的?!?/br> 江從芝聽罷,也收斂起對他的不滿,這才想起伯曼這人一向是最有法子的,她可以質疑他居心不良,但她從來不會質疑他做事的手段和頭腦。他說得不無道理,江從芝微微站直了身子,道:“那該怎么辦?” 雖然只正了一點身子,但活脫脫便是一副有點不甘心卻想求教的模樣。陳由詩抿了抿嘴,眼神游離到她微張的唇瓣上:“想知道?” 江從芝又何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從鼻孔里哼出一聲氣,撒手就要走。陳由詩低笑出聲:“我教你?!?/br> 江從芝停了動作,側了側頭,用余光看著他的眼睛:“說說看,我聽了,再想要不要學?!?/br> 討價還價的本事長了不少,陳由詩笑笑說:“不是有一個詞叫做‘殺雞儆猴’?”但四字剛落,她便開口打斷:“你真當警署的人是擺設?” 脾氣也長了不少,陳由詩挑眉道:“說殺雞儆猴你就只知道殺人?為了這種人弄臟自己的手未免有點太不值了?!笨粗媲芭搜劾锏膽岩?,他又轉身走回桌邊坐下,靠在椅背上道:“你要用流氓地痞的方式對待流氓地痞。具體什么方法,要取決于你想花多少錢擺平這件事?!?/br> “你想以暴制暴,”江從芝總結了一下他說的話,“都有什么法子?” 陳由詩漫不經心地翻了兩頁她的賬本,說:“最簡單的法子,花錢找人把他打一頓,別打死。他再來,便再打,打到他不敢來?!?/br> 打一頓?江從芝蹙眉嘟囔:“這才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吧...” “單單打一頓當然不行,你要樹威,就要讓他怕你。你既然不想把自己的手弄臟,就要讓他怕你背后的人?!标愑稍娧凵衤舆^賬目上的幾個數字,抬眼看了看她道:“就算你背后沒有人,也要讓他相信你背后有人,裝也得裝出來。這一切若是露餡了當然就功虧一簣了,所以你得在將所有人都唬住的時候,快速出擊,壯大自己,讓假的變成真的。我們美國有一句話叫fake it until you make it?!?/br> 江從芝突然想到,那時候喬治伯曼在法租界,從籍籍無名到商會頭目,用的不會也是這招空手套白狼吧。想到這,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半吊子,平日里只顧著鋪子里的事,盤算著比上個月多出幾筆進賬。況且這些講做生意的書上哪會有陳由詩的這些手段,她自然生不起心思對付杜叁爺這樣的人。 “你若是想,我幫你搞定啊?!蹦腥撕仙腺~本,指尖撐著太陽xue,偏著腦袋看著她,帶著青皮胡茬的下頜輕輕揚起,嘴邊若有似無的笑意仿佛什么對他都是信手拈來一樣。 “你幫我?”江從芝盯著他搭在扶手上的修長的手指,重復了一遍,沉默片刻問道:“為什么?”對面的男人沒有說話,那雙藍色的眼睛像深夜里的狼一般盯著她。一個男人無緣無故想幫她,消失叁年又回來找她,她可不敢有什么妄自菲薄的純真愛情的猜想,最多也就只能想是自己床上功夫太好,引人惦記罷了。 江從芝垂下眼簾,想了想應道:“好,不過有幾個前提,一不能殺人,二要讓警署抓不出錯處,叁要讓他們長久的忌憚我?!?/br> 陳由詩滿意地一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應道:“自然?!?/br> 他身上換了一種偏辛辣苦澀的古龍水,鼠尾草和皮革胡椒的混合氣味瞬間將她包裹,她心中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而他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熱燙的手心溫度讓她心跳又快兩分。陳由詩低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跑什么?” 江從芝用手輕抵住他的胸口,低垂著眼眸,看著他西服胸口處的弧度臊得耳朵都熱燙起來?!皠傄娒娌贿^一二句話,就指著我投懷送抱不成?” 她盡量想讓自己聽起來擲地有聲,但聲嬌氣軟又帶著微微上揚的尾音,在陳由詩耳朵里著實算不上什么重話。他另一只手將她臉頰上潤濕的發絲往她耳后撩,邊道:“是我對你投懷送抱…”他帶著薄繭的指尖劃過她耳后,流連在她頸間,江從芝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了,她抬起眼,正好望進一雙深淵里,咚咚——,大腦有一瞬間的缺氧,頭微微一偏,倒像是自己蹭上了他的手掌。 瓊鼻玉口,骨柔肌香,加上眼神中恰到好處的迷離,陳由詩心中一動,慢慢湊了近去。江從芝雙目微闔,但近在咫尺的灼熱溫度遲遲沒在唇上落下。她受不得這種隔靴搔癢的曖昧,尤其是在剛熱吻過后不久的曖昧,燒紅著臉往后縮了縮,卻沒想到這一縮竟讓面前的男人停下了動作。 許久未見,她身邊又不缺男人,說不定早就和哪個小少爺情投意合了。如今剛見面就霸王硬上弓,豈不是徒增人反感?陳由詩眼眸深了深,將身子站直準備往外走去。罷了,索性時間還長,也不急在一時。 “你去哪?”女人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帶著輕微的沙啞。 陳由詩轉過頭,卻見她正單手解著旗袍領的盤扣,藕節似的潔白手臂被陽光鍍上一層金光,蔥白般的手指一路向下,一顆、兩顆、叁顆,直到他眼神變得幽暗,直到胸前細嫩的皮膚露出大片,她才嗔怪似地看了他一眼:“關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