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岑杏結拜,玉郎登場
自從抱節園匆匆一面后,姬岑時常遞請帖來江府,邀小紅杏一道出門去玩。 小紅杏雖拿不準姬岑的用意,但每次都欣然赴約。 原因也很簡單,姬岑此人與她實在是太臭味相投了! 二人可以說是相逢恨晚! 醉仙居 姬岑與小紅杏來此地喝酒,二人皆是喝到有點微醺的狀態。 小紅杏拿一根筷子敲得碗沿“當啷”作響,她大著舌頭,含糊地罵:“男人真是可恨!居然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這些屁話!” “對嘛!” 姬岑姐倆好地攬住小紅杏肩膀,兩頰醉得粉紅,咬牙切齒地道:“男人還真是可惡至極!總是那么不把女人當回事!” “你喜歡他,鼓起勇氣跑去跟他表白,他只覺得你行為出格,一點淑女模樣都沒有!不接受也就算了,還叫你回去熟讀《女四書》,引以為戒?!?/br> 可是男人呢!他們一旦看上哪個女人,盡管寫詩告白去,就算被拒絕了,還能流傳為一段風流佳話! 我呸!這個世道對女子實在太不公了! 小紅杏十分贊同,附和:“沒錯!沒錯!這個世道總是把女人當牲畜看待!” 姬岑手端著一酒杯,拿到嘴邊要喝,手卻搖搖晃晃的,小紅杏見酒液要灑出來了,連忙湊過去,“吸溜”一大口,將酒水喝了。 姬岑懵頭懵腦地瞧著小紅杏舉動,半響,吶吶道:“小紅杏,這是本公主喝剩下的?!?/br> “嗐,咱倆誰跟誰???” 小紅杏渾然不在意,擺手道:“再說了,公主千金之軀,喝剩下的酒水可比天宮的瓊漿玉液好喝多了?!?/br> “能跟公主共飲一杯酒,那是我小紅杏此生最大的福氣?!?/br> 姬岑被她逗笑了,吃吃道:“從小到大,奉承我的人數不勝數,唯獨你,這一句話,深得我心?!?/br> 她丟開酒杯,雙手捧住小紅杏臉頰,“要不,趁著今日心情好,你我結拜為異性姐妹?從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br> “你愿不愿意?” 小紅杏笑得傻兮兮的,臉頰蹭著姬岑的手心:“好啊,和公主結拜誒,我占大便宜了!” 她拍著胸脯,打著酒嗝感慨道:“我小紅杏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妓,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跟當朝公主做姐妹,真是嫁給江過雁,跟著一道雞犬升天吶~” 提起江過雁,她雙眸迷離,隱約閃著水花,喃喃:“江過雁,江過雁……我的丈夫,我的良人……” 她莞爾笑起來,重復道:“我的良人……” 聲音漸低:“可惜,他不是我一個人的良人?!?/br> 姬岑沒聽清楚她的含糊話語,她雙手撐著案牘,搖搖晃晃站起身,青奴連忙攙扶住她身軀,生怕她摔倒,“公主,你當心點?!?/br> 姬岑沒有理會青奴,一把拉起兀自傷神的小紅杏,“來,我們結拜!” 她環顧四周,瞧見窗外正值皓月當空,興頭一起,“我們對著月亮拜!” 小紅杏與她一道跌跌撞撞地走到窗下,二人迷迷糊糊地并立著跪下。 豆蔻心中擔憂,低聲問祖千秋:“祖先生,我們不用阻止夫人與公主嗎?” 祖千秋思襯片刻,寬慰道:“無礙,能與榮安公主結拜為姐妹,于夫人有利無害?!?/br> 豆蔻這才放心下來,又倒了兩杯酒,走過去遞給小紅杏與榮安公主。 小紅杏接過酒杯,還有點迷迷瞪瞪的,“結拜,是個什么流程來著?” 姬岑端著酒杯,也懵懵的,傻笑:“不知道哦?!?/br> 青奴提醒:“公主與江夫人一道對著明月起誓就行了?!?/br> 小紅杏歪頭看姬岑:“對了,公主今年芳齡幾何?” 姬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最后伸出三根手指頭:“六歲!” 小紅杏哈哈笑起來,“那我九歲!” 青奴無奈:“公主,你乃是文德二年生人,今年二十有二?!?/br> 又看向祖千秋:“祖先生,你家夫人呢?” 祖千秋深深地望了小紅杏一眼,沉聲答:“文德四年?!?/br> 青奴于是提醒兩個酒鬼:“公主,你比江夫人大兩歲,合該做jiejie?!?/br> 姬岑糯糯地“哦”了一聲,拍了拍小紅杏肩膀:“好meimei?!?/br> 小紅杏回道:“jiejie~” 二人對視而笑。 姬岑雙手高舉酒杯,仰頭注視著明月,認真道:“明月在上,我姬岑與小紅杏今日在醉仙居義結金蘭,今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違此誓,五雷轟頂!” 小紅杏聽罷,錯愕地“啊”了一聲,連連擺手:“不要??!這個誓言也太恐怖了,而且只針對我一人吶!” “什么意思?” “你想啊,你比我足足大兩歲啊,將來肯定死我前頭,那我要是不自殺追隨你而去,不就得五雷轟頂!” 青奴氣炸:“江夫人,你居然敢詛咒公主!” 姬岑揮袖打了青奴一下:“吵死了,閉嘴!不要打斷我姐妹說話!” 又好脾氣地看向小紅杏:“那你來說誓言,我都依你?!?/br> 小紅杏想了想,道:“月亮在上,地板在下,我小紅杏今日與榮安公主結拜為異姓姐妹,從今以后,有錢,一起花,有男人,一起睡?!?/br> 嘿嘿,她小紅杏什么都沒有,最不缺就是男人了。 姬岑拍手叫好:“不錯!有男人,一起睡!” “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以后小紅杏如果想要睡我哪個男人,我都會大度地把他送給小紅杏睡!小紅杏也千萬不要跟我客氣哦,喜歡就大膽說出來?!?/br> 除了當事人,其余三人都是一臉尬色,都覺荒唐,又不好多說什么,只好沉默。 小紅杏與姬岑互相感動地望著對方。 小紅杏仰頭喝完杯中酒,激動地握住姬岑的手,動情地喊:“岑姐~” 姬岑也將酒喝完,回握住小紅杏,心潮跌宕:“杏妹~” 小紅杏嫌棄皺眉:“噫,好難聽,不要叫我杏妹?!?/br> “那,紅妹?” 小紅杏吐舌頭做嘔吐狀:“更難聽好嗎!” “那叫你小妹?” 小紅杏滿意了:“這還差不多?!?/br> 于是二人重新上演感人姐妹情。 小紅杏聲音十八彎:“岑姐~~~” 姬岑嗓音九曲百轉:“小妹~~~” * 月上中天,小紅杏喝得酩酊大醉,祖千秋和豆蔻一左一右攙扶住她。 小紅杏還意猶未盡地跟姬岑道別:“岑姐,改明兒我們再出來接著痛快喝酒!” 姬岑被青奴打橫抱著,還不老實,跟一尾岸上撲騰的魚兒一樣,廣袖亂揮,“那敢情好!小妹,我們明天再聚?!?/br> 二人依依惜別,終于到了分手時刻。 祖千秋忍受不了二人的黏糊,叫豆蔻照顧好小紅杏,他自個兒當車夫,握著韁繩抽了馬屁股一下,馬車立時跑動起來。 不一會,馬車拐過彎,終于將煩人的榮安公主甩掉。 祖千秋大感松了口氣。 * 回到江府,江過雁正在門口候著,見到馬車,他一喜,迎上前來:“今日怎么這么晚歸家?” 祖千秋道:“夫人與公主相處甚歡,因此多喝了幾杯酒?!?/br> 又低聲將小紅杏與姬岑結拜的事情告知江過雁。 江過雁聽罷,不由一頓,末了,嘆了口氣:“罷了,難得鄴城中有一個不嫌棄杏兒出身的貴女,此事全由杏兒高興就好?!?/br> 豆蔻撩開簾子,將小紅杏攙扶出來,江過雁走近過去,將小紅杏抱起,往府里走去。 小紅杏乖乖坐在江過雁手臂上,腦袋趴在他肩膀,含糊地喊:“江過雁?” 江過雁摸了摸她腦袋,輕聲應:“是我?!?/br> 小紅杏于是放心地睡昏過去。 到了后院,江過雁吩咐人備好熱水,親自幫小紅杏沐浴。 本來他是一門心思要幫小紅杏洗澡的,但是,他一碰小紅杏,小紅杏就哼哼唧唧的,直把他撩出一身火氣來。 江過雁將自己衣服也脫了,跨進浴桶,與小紅杏一道洗了個鴛鴦浴。 等二人完事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三更,江過雁抱著軟綿綿的小紅杏出來,小紅杏還不停啜泣,控訴:“你欺負我……你趁人之?!?/br> 江過雁眉眼間都是饜足之色,聲音低啞,哄道:“杏兒,你我是夫妻,行此敦倫之事,哪里稱得上是趁人之危?” 小紅杏更加生氣:你還敢狡辯,我咬死你。 說罷,她張嘴咬住江過雁耳朵。 江過雁“嘶”了一聲,將小紅杏放到榻上,又吻住她,“乖,那這一次為夫就光明正大地來,杏兒總該不生氣了吧?” 小紅杏躲開他的吻:“我不同意?!?/br> 江過雁索性耍賴:“嗯?你說什么?為夫剛才沒聽清?!?/br> 小紅杏還待出聲罵他,他堵住她嘴巴,不讓她出聲了,氣得小紅杏動手打他、抬腳踢他,結果江過雁更加興奮來勁了,鎮壓她所有反抗舉動,又把人里里外外吃了個透。 * 第二日,小紅杏醒來的時候,江過雁已經去廷尉署了,她張著迷蒙雙眸,盯著紗帳上頭繡著的一簇簇粉白杏花,一點點回想起昨夜與江過雁恩愛纏綿的景象。 心中不由暗自懊悔,明明已經決定不再與江過雁有rou體上的牽扯,沒想到昨夜喝醉酒,還是叫他得逞了。 她氣得嘔血。 豆蔻的聲音在紗帳外響起:“夫人,醒了嗎?” 小紅杏“嗯”了一聲。 豆蔻走過來將紗幔掛上金鉤,將小紅杏攙扶坐起,隨即與丫鬟一道伺候小紅杏洗漱。 小紅杏整理好儀容,豆蔻端來一碗湯:“夫人,這是大人今早特意吩咐奴婢煮的醒酒湯,你快喝了吧,免得待會頭疼?!?/br> 小紅杏接過來,慢慢飲盡。 此時,榮安公主派人來請小紅杏,邀她去公主府一聚。 小紅杏換上漂亮衣裙,與豆蔻一道出去,祖千秋隨之而往。 * 公主府 小紅杏依稀記得昨夜與姬岑結拜的事情,但畢竟是兩人都喝醉的情況,于是,今日,她估摸不準該拿何種態度對待姬岑。 幸好,她一進去,姬岑反倒先迎上來,親熱地拉住她手,喚:“小妹!” 小紅杏從善如流:“岑姐?!?/br> 她不禁疑惑:“你今日怎么一大早約我喝酒?” 往日,姬岑都是晚上才約她的。 姬岑白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我這個做jiejie的,難道就只會約你醺酒嗎?” 又問:“昨夜的誓言,你難道不記得了?” 小紅杏自然記得,道:“那么重要的結拜誓言,我怎么可能會忘記?” “你記得就好?!?/br> 姬岑拉著小紅杏坐下。 她雙手拍掌,忽而,一隊人從外頭緩緩步入正廳,為首者正是青奴。 小紅杏不解:“這是做甚?” 姬岑嘻嘻笑:“當然是送男人給你睡啊?!?/br> 那隊人站定在下首,呈一字型排開,小紅杏一眼望去,只覺各有千秋,皆是面容姣好的男子。 “這是?” 姬岑道:“這些都是我養的面首,小妹,你且看看,喜歡哪個,我就把哪個送給你睡?!?/br> 小紅杏還沒說話,祖千秋先急了,“榮安公主,我家夫人可是有夫之婦?!?/br> 姬岑完全不在意,擺手道:“我想,江軍司不是那么小氣善妒的男人,小妹不過在外頭睡個男人罷了,又不是領回家去,他難道還要爭風吃醋不成?” 小紅杏贊同她的話,但礙于自己身份低微,不像姬岑那樣身份貴重,可以胡來,只好拒絕:“這些不過都是凡夫俗子,我看不上眼?!?/br> 青奴一聽,默默翻了個白眼。心中暗諷,哼,我也看不上你這朵爛杏花。 姬岑聽她嫌棄,不但不生氣,反倒很高興:“不愧是我結拜的meimei,就是有眼光,這些男人確實只是凡品,算不得什么?!?/br> 她湊近小紅杏,與她耳語:“真正的高嶺之花,藏在玉家大宅?!?/br> 小紅杏知曉她說的是玉無瑕,莞爾朝她一笑,“耳聽為虛,我從未見過,不敢斷言?!?/br> 姬岑朝她眨眨眼,退開,笑道:“不過,這些男人吹拉彈唱的功夫還是不錯的,不若,今日,我們就讓他們表演一番,好給我們取樂?” 小紅杏道:“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br> 青奴于是帶著人在堂中表演起來。 小紅杏總算知曉他為何總是愛穿一身綠衣了,原來是深藏不露。 青奴最擅長的就是跳綠腰舞,隨著鼓點節拍,節奏由慢到快,舞姿輕盈柔美,柔中又自帶一絲陽剛之氣。 小紅杏看得津津有味,起了興致,隨手拿起一面琵琶,跟隨眾人彈奏起來。 琵琶樂聲圓潤,如玉珠走盤,弦冷錚錚,很快抓住眾人的耳朵,其他樂者演奏聲漸弱,逐漸依附于琵琶聲,跟隨琵琶的節奏。 青奴偷隙間瞧了小紅杏一眼,顯然是沒料到她撥弄琵琶的技藝竟如此之高。 忽而,琵琶聲陡轉高亢,樂聲漸急,青奴連忙收斂心神,全神貫注于這一舞中,隨著節奏翻轉身體,青色衣擺如翻飛的浪花,漾開層層波紋。 一曲漸了,一舞方罷,青奴額上不由沁出點點汗水。 姬岑拍手叫好:“小妹好生厲害,青奴多少年沒遇見這么出色的樂者了!居然舞得如此艱難!” 青奴面有愧色:“江夫人高藝,奴才甘拜下風?!?/br> 小紅杏放下琵琶,擺手道:“這不算什么,雕蟲小技罷了?!?/br> 豆蔻給她倒了杯酒,小紅杏端起酒杯敬姬岑,姬岑拿起酒杯與她對碰,二人飲盡杯中酒,席間氣氛和樂。 * 小紅杏在公主府用罷午膳,姬岑又拉著小紅杏去醉仙居。 小紅杏討饒:“岑姐,你可饒了我吧,我喝不下酒了?!?/br> 姬岑敲了她一個板栗:“誰說我要帶你喝酒?” 小紅杏訝異:“不喝酒?那我們來醉仙居作甚?” 姬岑笑道:“小妹,你且瞧瞧左右?!?/br> 小紅杏環顧四周,發現今日街道上的人格外多,而且,醉仙居幾乎滿客! 這可稀奇了,大白天的,那么多人跑來喝酒? 索性,姬岑是公主,掌柜的早就提前備好了天字一號房給她,姬岑拉著小紅杏上了樓梯,直奔一號天字房。 到了房間,姬岑開始趕人:“青奴,本宮要和小妹說女兒家的體己話,你們都先出去吧?!?/br> 青奴應聲出去,祖千秋不放心地瞧了小紅杏一眼,小紅杏朝他點頭,他才出去,臨走前還叮嚀:“夫人若是有事吩咐,只管出聲,屬下會在廊下候著?!?/br> 小紅杏道了聲“好”。 待房間里只剩下小紅杏與姬岑二人。 姬岑不由笑話小紅杏:“你家護衛還真是著急你??!簡直把你當眼珠子護著!” 她揶揄:“看來,江軍司待你不錯嘛?!?/br> 小紅杏“切”了一聲:“這算什么?祖叔擔憂我,跟江過雁又有什么干系?” 她語氣憤憤不平:祖叔疼我,不代表江過雁也疼我! 姬岑挑眉:“哦?這是何意?” 小紅杏嘆了口氣:“說來也不怕公主笑話,江過雁那個混蛋背著我在外養女人了?!?/br> 這倒是十分正常,這天底下,哪個男人不偷腥? 江過雁不納妾,反倒在外頭養外室,可能也不是顧忌小紅杏的心情,更有可能是為了尋刺激罷了。 姬岑頗為同情地拍了拍小紅杏肩膀,“我哪里會笑話你?” 她望著窗外的車流行人,悠悠道:“想必你早已私底下打聽過我了,我早年愛慕玉無瑕,鬧得鄴城沸沸揚揚,我表白被拒后,還不死心,得不到玉無瑕,索性養了一堆男寵面首,個個肖似玉無瑕,玩的就是個宛宛類卿?!?/br> 姬岑一攤手,“你說我是不是比你還好笑?” 小紅杏感慨道:“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為姐妹,何須笑話彼此?” 她氣哼哼地罵:“男人可真是禍害!” 姬岑深以為然地點頭:“沒錯,男人的確是禍害,尤其是引人心馳神往的男人,更是天字第一號大禍害!” 她抬手一指街道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你看,玉無瑕禍害的可不止是我一人,還有那些可憐的女孩子,個個為他所迷?!?/br> 小紅杏更被勾起好奇心:“那個玉無瑕難道就真的那么好看嗎?” “豈止好看?簡直仙姿玉容?!?/br> “今日,他會從大相國寺護送我母后回皇宮,途中會經過這條街,所以,大家都聚集在這里,就為了一睹玉郎風采?!?/br> “你知道掌柜的為什么會留這間房給我嗎?” 小紅杏問:“為何?” “因為這五年來,我每年都會在這里等著見玉無瑕,這間房的視野是最好的?!?/br> 小紅杏對于她的癡心不改也是深表同情,還有點不理解,勸慰:“其實,熄滅燭火,天底下男人都是一樣的,再說了,只要你見過他在床上耽于情欲的丑態,想必你就不會再這般著迷于他了?!?/br> 姬岑氣得牙癢癢:“可是,我睡不到他啊?!?/br> 也對,玉無瑕乃是玉家嫡系血脈,玉凌寒膝下獨子,身份著實尊貴,就算姬岑是公主,也不能強迫他。 忽而,一聲“咚咚鏘”銅鑼聲響起,太監尖利的聲音唱道:“皇后娘娘協同太子殿下出行,閑人回避?!?/br> 路上行人急忙退開,站立在街道兩邊,注目著緩緩行來的儀仗隊。 小紅杏問:“皇后娘娘去大相國寺作甚?” 姬岑道:“從文德十九年起,我母后每逢春三月,都要去大相國寺吃齋念佛一個月,祈求上蒼保佑我大魏朝風調雨順、國祚綿長?!?/br> “回程途中,都是由我皇弟和表哥一道護送的?!?/br> 儀駕漸漸近了,為首者乃是一名身穿鎧甲的青年小將,小紅杏扒在窗臺那,一個勁地往下瞧,待看清為首者的面容,不禁失望,雖然稱不上難看,但最多也就是清秀之姿罷了,算不得什么。 底下議論聲紛紛:“那個人就是傳聞中的碧虛郎嗎?” “我看長得也不怎么樣??!白瞎我從城西跑來這里瞧熱鬧!” “可不是嘛!這碧虛公子根本就是名不副實!” 姬岑哈哈笑道:“沒想到今年表哥會想出這么個招數,簡直笑死人了?!?/br> 小紅杏納悶:“何意?” 轉瞬,又明白過來:“難道那個人不是玉無瑕?” 姬岑點頭:“確實不是,那個人是我表哥身邊的隨從,名為林菁?!?/br> “那你表哥呢?” 姬岑指著皇后坐著的鳳駕,“要本宮猜啊,肯定是在那!” 小紅杏順著她指頭看去,見到鳳駕四周都是紗幔,更覺沒趣:“他躲在里頭,我連個影兒都見不到?!?/br> “小妹別擔心,”姬岑神秘兮兮地道:“我家晏弟會如你所愿的?!?/br> 話音剛落,鳳駕一邊的簾子果真被一只手從里頭掀起一角,一顆頭顱冒出來,好奇地左右張望著,青澀俊逸的臉上帶著燦爛笑容。 然,小紅杏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個冒失小郎身上,而是在鳳駕一側端坐著的青年身上。 娘的乖乖喲,這個世界上居然有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小紅杏腦袋空了一瞬,腦海中只冒出八個字來:美玉無瑕、玉質金相。 他果真擔得起玉無瑕這個名。 姬岑連忙揮袖朝姬晏招手,口中呼喊:“晏弟!” 姬晏聞聲望去,果真是姬岑,他臉上笑容頓時垮下,抬手扒住下眼眶,吐舌頭沖姬岑做了個鬼臉,待瞧見小紅杏,又覺不好意思,急忙松開手,恢復正經模樣。 玉無瑕順著他動作望去,瞧見待在醉仙居二樓窗口的姬岑與小紅杏。 姬岑他認識,但小紅杏是第一次見,不由多看了一眼,又輕飄飄挪開視線,對姬晏道:“阿晏,將簾子放下,省得引人注意?!?/br> 猝不及防與玉無瑕對上視線的一剎那,小紅杏只覺得整個人都懵住了。 可是,那個男人看見她,就跟看見花草樹木一樣,面不改色地移開眼睛了,半點沒有多瞧她,簡直就是對她的美貌完全視若無睹。 這對名妓出身的小紅杏來說,簡直可以說是生平大辱。 姬晏將簾子放下,回過頭跟玉無瑕說話:“表哥,我皇姐身邊的那個女人好生漂亮,你剛才有沒有瞧見?” 玉無瑕淡聲道:不過紅粉骷髏罷了。 姬晏被他一噎,頗為無奈地摸了摸鼻子:“表哥,你也太無趣了?!?/br> 又轉而拉住玉含珠的衣袖,撒嬌:“母后,表哥老是跟著你吃齋念佛,才會把腦子都念呆了!” 玉含珠將衣袖抽出,望他一眼,語氣淡漠:“你表哥所言不假,再美的皮囊下,也不過是一具白骨而已,你何必為之著相?阿晏,你平日里還是多跟你表哥學著點吧,總這么不著調?!?/br> 姬晏接連被懟,悻悻的,只好將注意力放在街道兩旁的議論聲中。 有人疑惑道:“我去年見到的玉公子,似乎不長這個樣子???” 有人附和:“對啊,前年這條街可是被行人堵塞得滿滿當當的,連皇后娘娘的鳳駕都出不去,那個場面壯觀的喲!” “今年的碧虛公子怎么就丑成那個樣子了?” “你瞧,姑娘們都要折道回家了,想來是對美名遠揚的玉公子很失望!” 姬晏聽得不由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等回去后,我要把這些話說給林菁聽,看他那張冰山臉會不會裂開來!” 鳳駕內,其余二人并不理會他,玉含珠手捻著佛珠,自顧自閉眸念經,玉無瑕手執一本書卷,靜坐閑讀,縱使外界紛擾,但對他絲毫影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