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整個祭掃儀式完成，他們一行人才是下山。

    路過寨子的時候，經過一處魚塘，陸柏然看見塘邊草屋正好有人，興沖沖地跑過去買了條草魚回來。

    回到陸家竹樓，爬了一上午的山，程熙急忙跑去洗澡，順便找了個木盆泡腳。

    等她出來的時候，陸柏然饒有興趣地坐在餐桌前，向她指著中間的盤子。

    “日式魚生經常吃，山里的魚生你是第一次見吧？”

    白色盤子上是薄如蟬翼的魚片，就是他剛才去買的那條草魚。

    陸柏然夾一筷子魚生放到面前的一碗調料水里，輕輕攪動。

    黃的、紅的、紫的、綠的，水里浮著一絲絲的各色佐料，切得也是格外細致。

    等浸了一分鐘再提出來，透明的魚片已經變得微微發白。

    “這是酸水，腌酸起的壇子水?！标懓厝宦肺吨?，似在感嘆，“好多年了，我一直惦記著這個口味?！?/br>
    程熙坐下來，看著薄薄的魚片，猜想是陸堯的刀工，“這是怎么做的？”

    “先殺魚放血，再開膛去內臟、去頭、剔刺、剝皮，最后切成這樣的薄片。動作要快，十分鐘內必須完成，不然味道就不對了?！?/br>
    他又夾了幾片用酸水浸了，放在程熙面前的碗里，“你嘗嘗，味道真的很特別?！?/br>
    程熙看著這半生的魚片，難以下筷，正要拒絕，陸堯就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嫂子不能吃?！?/br>
    他端了一盆魚湯和炸魚骨，放到程熙面前，“吃這個吧?！?/br>
    他坐下來，把程熙放了魚生的碗換到自己面前，聲音很輕地道：“嫂子在備孕，不能吃魚生?！?/br>
    程熙這時也想起，看過的新聞里說過，河魚生吃有寄生蟲的隱患。

    只是陸堯這么直接地說出自己備孕的事，她又有些尷尬。

    陸柏然怔了下，也反應過來，“還是陸堯細心，我一下都忘記了?！?/br>
    陸堯沒有再說話，而是安靜地給程熙舀了碗魚湯。

    她一口一口地喝著奶白的魚湯，覺得味道和平時喝的不一樣，不由細看了一眼。

    陸堯瞥了瞥她，低聲道：“加了紫蘇，喝得慣嗎？”

    程熙沒想到他那么心細，點點頭，“確實沒那么腥了?！?/br>
    等嘴唇碰到碗的時候，她忽然想起在山上的那一幕。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她靠過去輕觸酒杯，而他沉默地低首，像是在看著什么。

    臉漸漸又熱了起來，她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心跳。

    陸柏然飯吃到一半，手機一直在響，他按掉又不斷地響起，只得無奈地接起。

    他聽著聽著面色凝重起來，倏地起身，在欄桿邊轉了一圈。

    “我知道了，我下午就回去?！?/br>
    程熙等他坐下，輕輕地發問：“柏然，怎么了？”

    “我一直跟進的策劃出了點問題，我得趕緊回去?！?/br>
    他向來工作為重，程熙早就習慣。

    她望了眼陸堯，他正在埋頭吃飯，就像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我和你一起回去?！?/br>
    陸柏然的目光在程熙和陸堯的身上轉了轉，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看著程熙面前的魚湯，忽然下了決心般地按住她的手背。

    “不用，我過兩天就回來，山路難走，你就不要一路顛簸了?！?/br>
    陸柏然又望向陸堯，“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照顧好嫂子?！?/br>
    陸堯在此時才是抬首，瞥了一眼程熙，面色如常。

    “我知道了，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