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8完結篇
大概是心病作祟,晚間等裴星闌睡下以后,許殊居然主動給電話通訊錄里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去了電話,他躲在衛生間里,坐在已經被傭人收拾的整潔如新的馬桶蓋子上,將手捂住聽筒。 很快這通電話就被人接通了。 “為什么?” 電話那頭的男人還未說一語,許殊這邊卻率先開始先發制人。 他緊緊咬住唇瓣,本就干涸的唇皮被他咬的全是血,一滴一滴的滲出,艷的十分刺目:“我們當時明明都說好了,橋歸橋,路歸路,為什么你要出現?為什么你還要過來打擾的我的生活??。?/br> 溫資舟的嗓音微頓:“小殊” “別叫我?!”他的嗓音幾近崩潰:“我知道了,別騙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許殊臉色蒼白的宛如一張半透明的紙,他眼角有眼淚落下來:“你對我做的所有,包括你的誘jian以及那年在曼城我走失的大街…” 他越說越覺得崩潰,索性佝僂著身子,用手捂住自己已經潤濕的眼眸。 “所有的所有,我全都知道了…” 許殊從來沒對裴星闌有過期待,他不求他愛他,自然對他的要求也就只有這么多,可溫資舟不一樣,許殊是實打實的為他付出過真心,在英國的那段日子與其說是埋怨,他對他感激的成分居多。 他以為溫資舟實際是和其他男人不一樣的。 所以當許殊得知對方為他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場騙局,他感受到了一種恥辱。 一種強烈的,錐心刺骨的恥辱。 長久的靜默過后。 溫資舟道:“他都告訴你了?” 許殊隔了段時間,點頭“對,沒錯,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br> “呵,還真是不出所料?!?/br> 男人話里的譏誚再一次深深刺痛了許殊的心。 許殊強忍住眼眶的淚水,抬手,抹了抹眼睛道:“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br> “……” “再見,不,以后干脆再也別見了”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為什么還沒出生就經歷了那么多波折?” 許殊滑向屏幕的手忽然一滯。 他迅速把手機重新放在耳邊:“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出意外,你已經拿到醫院給出的診斷書,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當裴星闌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畸形兒時,臉上為什么沒有表現出一點意外的樣子?” 許殊眸色一紅,憤力低吼:“你到底想說什么?!” 許殊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然而就在這驚心動魄的那一秒,溫資舟居然直接把電話掛了。 緊接著 ,傳到他手機上的是一份檢驗郵件。 只是還沒等許殊細看,對方的電話便又打了過來。 “還記得你在曼城最后幾天做的針劑治療么?” 許殊呼吸一亂,本能覺得接下來對方說的話他會承受不住。 “那批阝藥劑是裴星闌親自派人送過來的,當時因為南區那塊地皮的競標項目,我和他私下達成了協議,但為了報復我,他在那批藥里偷偷做了手腳,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我拿到藥的當天就知道了檢驗結果?!?/br> 許殊嘴角扯出一抹極其稀薄的笑意,心想,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可你還是拿給我用了,是么?” 電話那頭的男人并沒有直接回答許殊的問題。 半晌,他才道: “我以為最終能和你走到一起的人,是我” 因為嫉妒,所以想斬草除根,又因為嫉妒,那時得到許殊懷孕結果的溫資舟,一直以來埋在心里的自尊心和虛榮心瘋長,最后野草連成天,叫囂的惡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許殊深深吸了口氣,他抬眼看著天花板,鼻頭酸脹,這會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于是,他秉著平時最溫柔的語調,隔著千山和萬水,對對方說了那句他一直以來想想出許久的話:“溫資舟,fuckyou!” 許殊的突然爆發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當半夜一直遲遲沒有等到對方回來裴星闌從床上起來,推開盥洗間的大門,就發現許殊正滿是倉皇的抱著肚子,躺在一片血泊之間。 ** 凌晨,溫城某醫院。 裴星闌連鑰匙都忘了拔,三兩下的就抱著渾身是血的許殊匆匆下了車。 即便是在深夜,醫院大廳里前來問診的患者也仍然絡繹不絕,裴星闌此時全然顧及不上自己的形象,抱著懷里已經氣息奄奄的許殊就飛快往前走著,中途有安保人員想過來詢問許殊的情況,卻在轉瞬間被行走在暴怒邊緣的裴星闌狠狠擋開。 “別碰他!” “先生,我是在這里工作的安保人員,請問您懷里的這位beta目前是什么情況,我們好幫您呼叫急救醫生?!?/br> 醫生 裴星闌飛奔向前的步子驟然一頓。 等他目光通紅的回頭,盯了對方半晌,他才反驟然應過來。 “醫生…對,叫醫生!快幫我叫醫生!” 禺;犀…… 明明從他和許殊的才搬進去的新家過來,到醫院只需要半個小時。 裴星闌卻覺得整整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的時間。 周圍有的護士有被他的這個狀態嚇到,甚至有的路人還直接認出了對方就是前幾年活躍在電視大屏幕上的影視明星——裴星闌。 可此刻男人就跟注意不到旁人的目光一般,目眥盡裂的把已經虛弱到幾乎沒有了呼吸的許殊放在擔架上:“我哥他羊水破了,他懷孕了,醫生……求求你們快救他…他羊水破了,他快生了,我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快快想辦法!”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裴星闌一件浸著血色的針織衫坐在急診室門口。 他修長的十指合在一起,顫抖著,額頭抵在手腕關節處,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 “病人家屬”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砰的一聲。 裴星闌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我哥他怎么樣了?” 門口的護士上下將他打量一眼:“病人現在情況危急,你們家屬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br> 裴星闌心跳漏一拍,剛想咆哮著讓對方再說一遍。 下一刻就聽到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殊他怎么樣了?!” 才從酒店里出來的Amanda和陸知明,一聽到消息,便急促往醫院飛速趕來。 見狀,護士無奈的又在幾人面前重復了一遍:“胎兒臍帶繞頸無法順利生產,加上這位先生有明顯大出血的現象,你們之間誰和他是直系親屬關系?” 裴星闌立馬:“我,我是!” 對方點了下頭:“病人點名要見你,你換好防護服后就跟我來?!?/br> 許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意識模糊間,猛然感覺到自己脖頸流入幾滴guntang的液體。 或許是頭頂的白熾燈照的他眼眶酸澀,或許男人壓抑到沉痛的哭泣聲聽的他也不忍再繼續睡下去,眼角的淚水滑過耳側,許殊也在耳邊男人痛苦到絕望的呼喚中漸漸醒來,抬手撫過他的脊背,最后落在對方發絲凌亂的顱頂: “裴星闌……” 許殊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呼出的霧氣蒸騰,一下一下極有規律的氤氳在呼吸面罩的表面。 “哥我在這兒!”裴星闌眼眶猩紅,頓時抓住了許殊在空中虛無抓握的右手:“哥我在這里!” “我好疼啊…” 連片的血液浸紅了手術臺。 裴星闌的眼神早已沒有往日叱咤在生意場上的泰然自若,取之而來的是一種對未來,對之后,nongnong的不安與恐懼。 “哥你別怕,別怕,別怕,你先別睡,我會救你的,求求你,千萬別睡,我一定會讓人救你的!”感受到自己的手臂在顫抖,裴星闌難得孩子氣的用袖口蹭了蹭自己盈滿淚水的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單膝跪在許殊身邊。 “哥,你聽到了嗎?回答我,求求你如果聽到我說的話就回答我!” 許殊費力的抬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后腦勺,他的聲音嘶?。骸拔摇慌隆瓫]事的……你別害怕……呼……沒事的…我會沒事的…” 手術臺上,所有醫生都在緊鑼密布的準備著接下來的搶救。 許殊此時想笑,只是任憑他如何咧動著自己嘴角都笑不出來。 無奈,他只能蒼白著嘴唇:“孩子還好么?” 裴星闌用臉蹭著他的發涼的右手:“好,孩子已經成功從你的宮腔取出來了,是個身體健全的小男孩兒,沒有殘疾?!?/br> 聞言,許殊重重的閉上了眼。 聲音卻不由自主的哽咽起來:“好,沒有殘疾?!闭f著他囁嚅了下嘴唇,終是忍不住痛哭出聲:“他不像我,他有個好的爸爸,他以后一定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他是我們兩個的寶貝,他真的很幸運?!?/br> 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裴星闌看著懷里已經變的越來越虛弱的男人,唇角倏爾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淡淡的笑了下,隨即仰頭,把所有的質問都咽進嘴里。 他起身,把頭埋在對方的肩側:“哥,你早就算計好了對不對?你從始至終就沒打算活著走出手術室,你下了決心要保孩子?!?/br> 裴星闌如墨般的眸子如今籠罩了層化不開的悲傷,他舌尖發苦:“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你甚至從一開始就沒給我在手術單上簽字的權利?!?/br> “星闌”許殊的聲音細若蚊聲,他想說的話有很多,可臨到嘴邊,只剩下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 他愛裴星闌,他愛肚子里的孩子。 這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愛自己。 身體的大量失血已經讓許殊無力再辯駁,他茫然的倒在手術臺上。 漸漸的,漸漸的,手掌力道一松,再次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