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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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渡契把緒織里擋在自己身后,一臉警戒:“等下,緒織里為什么要坐你身邊?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里見笑瞇瞇回答:“是嗎?可我這邊都是緒織里愛吃的菜啊,就算是為了方便夾菜讓緒織里坐這里也不奇怪啊?!?/br> 邊渡契飛速瞥了眼桌子上的佳肴,臉色一沉,飛速撲過去坐在里見剛剛拉開的位置,慢吞吞挑釁了里見一眼,眼睛又重新黏在緒織里身上: “緒織里,讓我坐這里才對把?昨天把衣服借給你穿都快把我凍死了,并且手還受傷了真的好痛噢,所以讓我坐這里,就當做是獎勵我吧?” “啊,可以的哦,我坐那邊也可以?!本w織里連續點了好幾下頭認同邊渡契的話,乖乖在他左手邊落座。 現在的座位透露出一絲詭異。 邊渡契左手的位置是緒織里,右手是里見,他對邊渡契的提議貌似并沒有什么意見,還順手給緒織里和他都倒了烏龍茶。 “那么,我開動了?!?/br> 緒織里津津有味品嘗著美食,今天早上不是傳統的日式早餐。 里見幾乎把緒織里喜歡的每個菜都做了一遍,不過分量都很少,用茶碗大小的碟子裝盤,滿滿一桌,每一道看上去都很精致。 邊渡契安靜咀嚼著食物,幾乎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里見的筷子總是會搶先一步落在他要夾的菜上,連續幾次后,邊渡契皺眉開始叫痛:“緒織里怎么可以只顧著自己吃飯??!我手還纏著繃帶根本就拿不了筷子,好歹也管一下你的男朋友??!” 少年靡麗的眼輕輕柔柔彎成恰好可憐的角度,并沒有仔細打理的頭發松松翹著一個角,反而襯托他的五官更加立體精致,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聰明的虛弱。 緒織里已經對邊渡契這幅模樣生出了免疫力。她已經可以肯定,從他們開始交往后邊渡契撒嬌耍無賴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這應該也是好現象吧?? 緒織里淡定把碟子里最后一口燉菜吃完,用小碗盛了一些清淡蔬菜和蝦rou,用勺子喂到邊渡契嘴邊:“好了,張嘴,啊—” 邊渡契看伸到嘴邊的瓷白湯匙,愣住一瞬。 緒織里疑惑:“怎么了?這個很有營養很好吃的,手痛更要好好吃飯?!?/br> “我知道了?!边叾善醯蛿恐?,一口一口乖乖讓戀人投喂,她專注看著自己吃下大半碗,才發自內心地笑了。 緒織里是真的擔心他吃不好飯。 “每一粒米都要經過很多雨天晴天,才會送到我們的餐桌上,所以無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要好好吃飯,不然我會覺得連麥子成長的那些日子都一起辜負了?!?/br> 從不浪費糧食,無論遇到什么難過,悲傷的事都會好好吃飯。 在邊渡契的記憶里,緒織里還是個小孩就一直是這樣了。 緒織里一直都沒有變過,永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永遠,永遠。 看似平和的用餐環境下,里見背過身用只有邊渡契看到的角度,用口型說了句“廢柴”,對方卻懶得回應,一副心安理得讓人喂飯的殘疾模樣。 “讓我來喂邊渡君吧?我已經吃好了,緒織里你還想再吃一些玉子燒吧?不要客氣,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幫忙的?!?/br> 里見說完將盛著玉子燒的碟子遞到緒織里面前。 緒織里臉有些發燙,啊??!自己明明只是稍微看了一眼玉子燒他怎么會知道自己想吃??? 她表現的有這么明顯嗎? 緒織里試圖從里見眼里看出,他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眸只是笑盈盈映出自己的身影。 再無其他。 還不等緒織里答話,邊渡契就立刻拒絕:“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多謝款待?!?/br> 一想到這種人面獸心的人要喂他吃飯,心里就一陣惡寒。 他會不會投毒另外一說,光是讓情敵喂飯這種事就沒有幾個人能接受吧??? 這個男的腦電波也太奇怪了吧?? “阿契你真的吃飽嗎?”緒織里關切問道。 “真的吃好了,你吃吧,不用管我?!边叾善跤米笫帜闷鸩A?,無聊地用手指轉著,借此分散注意力。 右手痛到有些不正常了,不會真的像有些烏鴉嘴說的那樣被什么有毒的植物刮蹭到了吧? 雖然惠子女士是醫生,但邊渡契對這方面基本上一竅不通,最多就是發燒了會想著貼個退燒貼的程度,但這些只限于他自己。 緒織里稍微打個噴嚏他就會拉著她去醫院做一堆檢查。 不過硬要說的話,緒織里生病的次數比他還要少呢。 邊渡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放空。 坐在他右邊的人早就在他發呆時繞到緒織里身邊,興致勃勃替她布菜。 “吁…” 緒織里大快朵頤享用著美食,在碟子空的前一秒,里面總會重新裝滿她現在想吃的東西,她專心埋頭苦吃,在心里偷偷感嘆著要是還能再吃一塊天婦羅就好了。 “可以呢?!崩镆娸p輕應了一聲,將自己碗里未動的最后一塊天婦羅夾給她,眼眸微彎看著緒織里一臉震驚的表情。 腮幫子鼓鼓的,好像養了一只倉鼠,好可愛。 “???” 里見笑。 緒織里更加震驚。 她剛剛有把話說出聲嗎?有嗎?? 緒織里正想提問,里見將食指輕輕擋在自己唇上,又睨了眼還在走神的邊渡契,搖了搖頭,示意她趕快吃掉。 緒織里會意。 是,阿契如果知道自己撿別人碗里的東西吃一定會跳腳,然后大發雷霆的! 可她敢保證,天婦羅是無辜的。 在經歷一番無關緊要的心理斗爭后,緒織里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確定阿契還在神游之后,小心翼翼將天婦羅送入口中。 薄薄的面衣在嘴里化開的美妙口感讓緒織里忍不住瞇起眼睛,梨渦隨即在臉上展開,看上去十分幸福。 里見用手撐著下巴,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部印在心里,她在為這樣微小的東西快樂,為這樣不值一提的東西露出笑容。 他們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里見收斂了笑,若有所思的模樣。 再好吃的東西吃進嘴里也是索然無味,都只是他為了維持生命所做的最低限度的努力罷了。 他一直痛苦,一直被封鎖在黑暗里,無法呼吸,無法真心露出笑容,一直在沉淪掙扎,一直在呼救,一直一直…… 直到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直到眼睛流出血,直到身體全部在深不見底的沼澤里腐爛……自始至終,沒有人看過他一眼。 如果有心靈這種東西,那里見的心靈早就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可世界上并沒有這種虛無的物品。 心? 誰見過、聽過這種東西? 上帝給人類的只有一副空蕩的軀殼,還有永遠填不滿的寂寞和如果。 如果是他先遇見緒織里,會不會不一樣? 他會不會不那么痛,或者讓他們一起痛苦。 “世界上的痛苦是一個巨大的總和?!崩镆娻哉Z。 緒織里并未注意到身邊人的變化,她碎碎念著和邊渡契分享著剩下的烏龍茶。 邊渡契回過神雖然被里見坐在緒織里身旁嚇了一跳,但此時戀人正用可愛的表情詢問自己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微微額首,柔聲和她說些什么。 邊渡契此刻滿心滿眼都是緒織里,哪里還顧得上觀察里見的情緒游動。 餐廳仿佛被一分為二,他又被遺忘在黑暗里。 里見苦笑著想道。 負面情緒像巨大、潮濕的海浪席卷而來,將他吞噬得一干二凈,里見怔怔坐著,儼如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蜘蛛。 他堅信,有人會幸福,一定是因為別人替她承受了她該承受的痛苦,反之,之所以有人會一直痛苦,是因為有人在一直幸福啊。 啊啊,真是混蛋世界。 可緒織里一直,一直一直在為這些小事高興…… 嫉妒像沼澤里的毒蛇探出身體,緊緊纏繞著他,直到窒息。 緒織里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到底是想把他從黑夜里拯救出來呢?還是做好了準備,接下來的生活要和他一樣痛苦呢? 他無從知曉。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的快樂一定是和他的痛苦劃等號的。 所以他一定會牢牢抓緊她的手,不擇手段清理掉她身邊所有人。 只有他這么寂寞的人,才配得到她這么快樂的人。 所以—— 里見柔和笑著,提出一個邊渡契一定會拒絕的提議:“大家都已經用完餐了吧?邊渡君你來客廳坐下,讓我替你處理傷口吧?!?/br> “哈?為什么是你?我才不需要?!边叾善豕徊患偎妓骶芙^。 緒織里壓住邊渡契肩膀,示意他乖乖坐好,自己一臉心情很好地開始收拾碗筷:“阿契,諱疾忌醫是小孩子才會做出的事情噢?!?/br> “干什么???他又不是醫生!”邊渡契不耐地反駁,姣好面容爬上一抹緋紅。 “好了好了,別這么容易生氣啦?!本w織里朝邊渡契做了個鬼臉,看到對方忍不住露出笑容后,緒織里才接著說:“那我來幫你包扎可以嗎?不過可能會有一些痛,沒關系嗎?” “你在說什么???照顧男友這種事你要推給別人嗎?”以緒織里男友自居的話也越說越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