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微妙地用完晚餐，吳凈和黛西來不及吃水果，就先進書房談論公事，留我收拾滿桌的狼籍。

    和吳凈獨自生活那么多年，我本該是做習慣這些家事。搬到新家以后，吳凈除了要求一面好一點的遮光窗簾，就只說要買一臺好一點的洗碗機給我。

    說洗碗機有多好、有多實用，之后能讓我輕松一點，不用洗碗洗到生氣。

    其實，我想告訴吳凈，做這些家事在某些時刻，不全然讓我心煩意亂。在這機械化的過程中，我能漸漸平復心情，恢復既有的冷靜。

    所以我沒有用洗碗機，而是站在水槽前，拿著海綿洗滌碗盤。腦袋不由得思索黛西問的話，和她表現出來的驚詫。

    黛西不是第一個質疑我和吳凈關係的人，想來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我們，是曖昧的，是親暱的，但又不是情侶、愛人和夫妻。這點我很清楚，也沒有想要去改變。如果可以，我甚至有「想維持這種奇異關係一輩子」的想法。

    十六歲的年紀再次重逢，我透過細微的門縫，看見坐在書房底部，沉著臉翻書的吳凈。吳凈的基因不愧是被精心篩選過，就算帶有文弱的病氣，仍無法遮掩他的好看。尤其是他抬起頭，與我對上眼的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概是像他的母親。他的眼睛不似吳禹諍的鳳眼凌人，是圓潤清明。彷彿被他多看一眼，仔細藏住的心事，都會不小心暴露。

    換我低下頭回避，小聲地朝他自我介紹。我說，我叫周語涵，是聽爸爸的話，過來照顧你的。

    吳凈沒開口，回應我的，是他翻書翻到下一頁的聲響。

    我因為那宛如偶像劇般的對視，所滋生的少女情懷，就被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全壓在了土壤里，連萌芽的機會都沒有。

    再然后，我一心想著要好好照顧吳凈，哪還有什么綺麗的心思？又或者說，我已經很習慣與吳凈這樣的相處模式。悸動什么的，都比不上他帶給我的安心。

    看來我是太安逸了，安逸到連談戀愛都不愿意?？墒恰蛥莾粽剳賽?？這世界，有人能和他談戀愛嗎？

    「小涵?！拐斘以谒伎紖莾舻膽賽蹎栴}，黛西喊了我一聲。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站在門邊看著我。

    「啊，你們談好了嗎？」我把手中的碗放下，不太好意思地看著她，「阿凈呢？」

    「教授還在書房跟我那些學弟妹meeting，暫時不會出來?！?/br>
    「這樣啊。我現在在洗碗，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客廳看電視?！?/br>
    「我不覺得無聊，是覺得有點抱歉，你辛辛苦苦準備了晚餐，結束后還要洗碗。要不放著我來吧？你別看我這樣，我的生活技能比教授好多了?！?/br>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股罴寄芤葏莾暨€差的人，用顯微鏡來找，應該都找不到吧?！肝蚁矚g做這些事。收拾這些東西，很有成就感?！?/br>
    「小涵果然是賢妻良母呢?！棍煳髯叩搅宋业纳磉?，探著頭問：「你若不想跟教授談戀愛的話，要不要考慮我？」

    「欸？」我又被她的驚人之語嚇了一跳。

    「不然你把教授讓給我好了?！?/br>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身邊圍繞著一大群瘋子……都對著我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搞得我像驚弓之鳥，心臟都快負荷不了。

    「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刮矣行┥鷼?。

    「我是雙性戀，可甜可鹽，可男可女，還可以接受你和教授那種互相拉扯的曖昧關係?！贡晃抑浦沟镊煳魅宰哉f自話：「就算你們哪一天決定在一起，我也不會阻止你們哦。我只想享受，被愛和愛人的感覺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