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
外頭的樹木被自然渲染出一片嫣紅,橙黃交錯其中,地面上的落葉堆被方才的風吹亂了。 雖然這樣,嚴光偶爾還是會陪向日上學,偶爾還是會一起吃個午餐,偶爾還是會回一下訊息。 只不過是偶爾。 「抱歉,最近太忙了?!惯€記得他那好看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抱歉的神色。 這是嚴光的第一個解釋。 向日也不愿做個不信任自己男友的戀人,不過這段時間的偶爾,令本來就沒有安全感的向日感到更加不安。 是不是應該要懂得放下,愛情才能保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隨后他看到嚴光跟另一個女生走得越來越近。 下課時,他們一起去找老師、放學的時候一起去買點心,偶爾還一起去逛街。 「只是朋友啦,不要想太多,乖?!顾嗣蛉盏念^,目光柔和的說道。 這是嚴光第二次解釋。 向日點了點頭,繼續讓這不安伴隨著他過了一陣子。 這陣子,嚴光是沒傳出什么緋聞了,和向日的相處似乎也變回了之前。 不過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便足夠發生夠多事了,尤其是向日不在身旁。 某天,向日提起勇氣去找嚴光,看到的畫面令自己都有些難以相信,但他沒有出聲。 嚴光在跟另一個女生接吻,不過國三而已。 那是在離嚴光教室不遠的地方,大概只差了幾個轉角,卻讓向日看的正著。 「……」 嚴光和一個女同學擁吻著。 陽光輕撒在他們身上,似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被上天忘了向日才是嚴光的男朋友。 大概過了一分鐘,那位女同學才故作矜持的輕拍著嚴光的胸膛,不滿的蹙了蹙眉,自耳根子泛紅。 「你很討厭欸?!?/br> 「又沒人?!?/br> 依舊是那般笑顏,可卻和最近嚴光對向日笑的不同。 不知道有多久,向日不曾看過這微笑了。 「……向日???」 他們不知在那打情罵俏了多久,只記得一旁似乎有人叫囂著快上課了,嚴光才笑著望向向日的方向。 隨后,便是一愣。 「向日,那只是……」 他沒有絲毫的忖度,彷彿只是把腹稿唸出來而已,令人不禁懷疑嚴光是否排練過這種場面。 「我知道,不用解釋?!?/br> 只覺得在聽下去,眼淚便要潰堤似的,滿腹的委屈壓在心底,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多么希望能夠聽聽那人的解釋,多么希望眼前的事情不過是個可悲的玩笑。 但向日沒有,也不打算。 他一個轉身,小手緊抓著衣擺,抓到指關節發白也不在意,他慢慢的、緩緩的,舉步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感覺每跨出一步都是艱辛,眼眶已經微微泛紅,擋不住的酸楚被硬生生壓下了,可以清楚的看見向日的肩膀似乎正在顫抖著。 那背影,似是不完整的拼圖,每一塊都從心底悄悄叛逃。 向日沒有無理取鬧,只不過在對方傳來訊息關心時,他冷冷的望了一眼,便放下了。 他不能放肆的無理取鬧,在這社會,這段愛情本就不是被人允許的,他也不能奢求什么。 這樣就夠了。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嚴光的生日剛好是在圣誕節當天,在那冷冽的寒冬,嚴光這名字似乎顯得有些違和。 沒有送禮經驗的向日,由于當季的關係,選了一條殷紅色的圍巾,頗具圣誕氣息。 『圣誕節要出去嗎?』圣誕節前夕,向日傳了訊息詢問嚴光的意見。 『抱歉……我當天要家族聚會?!?/br> 嚴光傳了張道歉的貼圖,卻看不出有何歉意。 『玩的開心?!?/br> 看到那訊息,向日也無可奈何,他如此回覆后,放下手機便去寫功課了。 這樣就沒辦法在圣誕節送禮物了……,心里如此想著,隨后才決定在前一天送出那條圍巾。 一個禮拜的時間一下子就過了,天氣也冷得令人直打哆嗦,彷彿下一秒天空便會飄起皚皚白雪。 吃完午餐,向日拿著那包裝還算精緻的禮物,動身前往嚴光的教室,留下后頭一群人的耳語。 他習慣了。 自從分班后,他常往外跑的事便引起注意。 但向日并不在意那么多。 一路上,向日的腳步似乎還有些猶豫,大概是對前陣子的事情還耿耿于懷,不過他依舊舉步前行。 緩步走向嚴光的教室,他不急,反正嚴光不會突然消失。 「欸,那個跟你走很近的女生呢?」 「……」 有些細嗦的耳語聲,在愈靠近嚴光的教室時也愈加大聲了,這令向日有些不安。 「…討厭…向日……嗎?」 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后,向日頓了頓,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不再往前。 不知是什么心情驅使,向日慢慢的靠近嚴光教室的后門,躲在墻后聽那有關自己的談論。 「反正我跟他只是玩玩罷了?!?/br> 那是嚴光的聲音。 那曾經在向日聽來是如此溫柔的聲音,此刻卻不帶任何的感情,如同沒有心跳的機器人般。 向日止住了呼吸。 他不敢說話,心底像是被刀劃過似的,正在淌著血,只希望對方說的那個他并不是自己。 嚴光走出了門口,并發現到蹲在門邊的向日,直是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的望著那人。 不過隨后又轉而變成了柔和的笑容,扯了扯嘴角,看來像是硬擠出來的。 「你是怎么看我的?」 向日沒有抬頭,他不敢。 只是盯著嚴光的腳,語氣還有些顫抖,他淡淡的詢問著,彷彿這不關他的事。 「……我們去旁邊談?!?/br> - 兩人一路無語的到了校園內的角落,不斷在耳旁喧囂的北風一點一滴的奪走向日的體溫。 「所以你……」 「我們不適合?!?/br> 搶在向日說完話前,嚴光如此解釋。 只覺得空氣似乎結冰了,凍住了此刻的一切、凍住了時間,也凍住了……向日的心。 意外的,向日沒有一絲想哭的感覺,也不感到憤怒,只是默默的低著頭。 一會,他抬起頭來,似乎還能感覺到自己正在顫抖。 「對不起……」 嚴光很擅長應付這種場面,不過國三。 他道了歉,但什么也沒有改變。 滿臉愧疚的神情,此刻看來卻是格外的諷刺,而呼嘯的北風似是對向日的訕笑。 「為什么跟我在一起?」 這是第一次,向日詢問嚴光這個問題。 也是最后一次了。 緩緩吐出的話,只覺得弱到如果不再大聲一些,便會被寒冷的風直接吹走似的。 「因為好玩?!箛拦夂每吹捻诱A苏?,如實的回答對方的問題,看來絲毫沒有后悔。 「……你有…喜歡過我嗎?」 這問題太過沉重了,沉重到彷彿是天邊的烏云,好像下一秒會硬生生壓下來。 不過嚴光沒有逃避。 「沒有?!?/br> 沒有一會的忖度,他直接脫口而出,那答案壓上了向日的心口,令人難耐。 「沒事的話我走了?!?/br> 昔日溫柔的神情不復存在,彷彿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一樣,不禁感慨起人的虛偽。 目的達成,嚴光與向日擦身,離開了那凋零的樹下。 向日手中緊抓著的禮物,彷彿正在毫不留情的嘲笑著主人的愚昧,以及他的自作多情。 他可以哭的,他甚至可以抓著那人大鬧一場,逼問著對方,問些沒什么意義的話,可是向日什么都沒做。 只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是硬生生的卡在喉嚨,在酸楚涌上鼻頭后,把那些話都吞回了肚子內。 那刻,只覺得自己不再值得被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