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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古木新花年年發在線閱讀 - 古木新花年年發、陸參

古木新花年年發、陸參

    人間妖魔橫行,修真界也遭其滲透。最初只是幾件不會引起關注的小事,一些修真小門派選拔弟子前往大門派拜師修煉,鬧出一些糾紛和怪事。人間則是某地鬧旱災,或某地淹水,國與國之間發生戰事,村鎮乃至各縣城擴散瘟疫,這些事情乍看都沒什么關聯,但后來有一些修士察覺到其中皆有妖魔暗中煽動的跡象。

    修真界幾大宗門欲聯手平息這一連串的災禍,他們開始追查藏匿在自家門派內的妖異,以及捉捕混居人間作亂的邪祟,最后發現掀起這么多禍事的罪魁禍首是某大門派的掌門。此事又牽扯著許多人與事,修真界頓時陷入混亂,一些隱世大能也被請出來坐鎮,演變成正邪交鋒,最后展開的戰場在人間與修真界之間的萬劍峰。

    萬劍峰的天空已有十多日都像在放煙火,然而那是交戰時法術和法器造成的衝擊,整個山域頻頻天搖地動,山域外有重重陣法和結界,正道佈陣是為了防止妖魔逃竄,妖魔設陣是為了虐殺正道。萬劍峰成了尸山血海,之中不乏有人心志動搖、恐懼,被邪魔拉攏而墮落者。

    「掌門大師兄,費長老也入魔了,該怎么辦?」

    「殺?!贡簧磉吶藛咀髡崎T的男人有著一張溫文和善的面容,但他的眼神比誰都堅定剛毅,他被視為是修真界最后的希望,是他創造了許多能應付妖魔的法術,揪出幻變為人或禽獸的妖魔,也是他設法游說各大門派團結,甚至請來早已隱世的大能幫忙,大能將法寶和修為都傳給了他就在戰亂中尸解了。

    修士收到誅殺入魔長老的命令,卻仍猶豫不決:「可是費長老一直輔佐你,救了那么多人,為了修真界不惜潛入敵營,他做了那么多……」

    掌門看著那修士眼睛,也看向其他人,沉著低語:「入了魔,他就不是費長老。殺了他,費長老才有機會重新來過。所以,殺?!?/br>
    戰事仍未結束,誰都離不開萬劍峰這片山域,但誰都不知道這場戰爭的盡頭在哪里。沒有人察覺得到有雙紫色的眼眸在觀望這一切,那雙眼睛冷靜無波,既不為誰的生死而悲傷,也不為誰的短暫勝利欣喜。

    越來越多修士被妖魔cao控、被邪魔之氣侵蝕、污染,失去常性,正道有逐漸衰敗之勢。倖存的修真者都集結到那位掌門身邊,掌門看來依然強大并正氣凜然,他是這些人的希望,他不能倒下,營帳外那些妖魔們還在叫囂、嘲諷:「哈哈哈,掙扎只會痛苦得更久,要是現在加入我們,才能真正解脫啊。何況,是你們幫忙魔尊這么多,讓所有人都信仰他、崇拜他,讓魔尊壯大至此,魔尊即將成神,很快就會是魔神,等魔尊把你們最倚賴的掌門給吞了以后,他一人的元神能抵上千人、萬人的,哈哈哈哈哈?!?/br>
    掌門稍微回首,再望著外頭萬劍峰越來越灰濁的天空說道:「你們能堅持至今,道心無比堅韌,將來也一定會比我更好?;钕聛?,把你們的道走完?!?/br>
    有幾名修士已經察覺掌門的意圖,上前一步出聲喚:「掌門,你該不會是想……」

    那掌門說:「我既然接受了所有人的饋贈與支持,就該有所作為,這也是我的道。我有把握對付魔尊,就算不能同歸于盡,也絕對能重創他們。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br>
    萬劍峰的巨大結界外,有著一雙紫眸的男子在上界看著他們,男子原是騎著一匹黑馬在云端俯瞰,那位掌門已經突破妖魔的重重防御直搗敵營核心,與魔尊相殺,紫眸男子面無表情下了馬,撫摸黑馬的鬃毛和臉,語氣淡然交代道:「我下去透透氣,一會兒回來?!?/br>
    豁出性命與魔尊廝殺的掌門不斷耗損真元,將所有修為傾注在寶劍上做出最終一擊,但長劍刺穿魔尊后,魔尊只皺了下眉就笑他說:「你還不懂魔為何?你大可將我劈作兩半,那么世間就會有兩個我,你將我碎尸萬斷,世間就有千萬個我,魔是不滅的,可你死了,就什么也不剩,形神俱滅?!?/br>
    掌門沒有動搖,依然握緊長劍,他的眼耳口鼻開始出血,他仰首號叫:「天地有正氣,神啊,救救蒼生!」

    魔尊大笑:「愚昧!」

    萬劍峰的天空出現一道白虹橫臥在掌門與魔尊上方,所有人事物慢到像是靜止。虹光照耀下,魔尊發現只有他能移動自如,邪笑著一口咬上掌門的臉,瞬間變尖長的獠牙把那人的臉皮都咬下,但他很快驚覺自己咬下的只是一塊樹皮,箍在懷里的是樹干,樹枝貫穿他的身軀。

    不僅這樣,還有個陌生男子站在樹的另一頭在看他。

    魔尊驚愕質問:「你是哪個門派的?」

    當紫眸的男子走近,虹光之中云霧淡開,魔尊為來者俊美的容貌驚艷失神。這一刻魔尊也隱約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壓迫和氣息,不安道:「你不是人族,不是尋常修真界的那些族類,你……」

    有著一雙紫色眼眸的男子正是原若雩,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跟妖魔交代什么,眨眼就能令妖魔灰飛湮滅,面對更厲害的妖魔,也只要劍氣一擊即可,而他也正打算這么做。

    妖魔見男子指尖生出銀白亮光,頭一回體會到因恐懼而顫慄,也立即明白眼前的男子可能是誰,當即慌亂叫道:「你是神?神明不都是從不下界的?神只會待在神界!是人們自己要信仰我、他們自己對我深信不疑,我們的存在都是為了讓世間正邪平衡罷了。正邪平衡,你不該只對付我們!」

    原若雩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輕哼了聲,喃喃自語:「正邪平衡,不需要你們。若你們只在妖魔界……不過你們一向沒這么安份的?!?/br>
    話音未落,魔尊身影消失在虹光之中,原若雩滅了萬劍峰所有妖魔邪祟,并騎著黑風回去神界。原若雩心想:「正邪平衡,交給人就夠了。人心有正有邪,妖魔也是依附他們而茁壯,世間正邪本就不需要那些妖魔界的傢伙。本是如此,也本該如此,人不需要妖魔,亦不需要鬼神,只不過是你們趁虛而入,乘著凡人的雜念……」

    原若雩很快就拋開方才的事,心思被碧煙洞府那個叫木風的孩子取代了。想到那男孩清澈的雙眼,有時又鬼靈精怪的笑著,他就想盡快返回神界。

    原若雩本想騎著黑風直奔碧煙洞府去,可是一嗅到自己沾上妖魔的氣息就覺得不妥,調頭回到自己住的明諦湖畔,先去神泉沐浴一番再去找木風。

    當他趕去碧煙洞府所在的梅丘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漫天云霞將梅丘也染上淺淺的霞光,或許是這緣故,木風的頭發看起來偏紅。

    木風又跑出洞府玩耍,這天孔秀皓帶了meimei和幾位要好的族人來找木風玩,他們在李錦壽的幫忙下能短暫來到神界??仔沭┧麄兒湍撅L都坐在草皮上,圍成一個圓,羽族們各自演奏樂器,木風在唱歌,歌聲清亮悅耳,又聽得出孩童稚氣的嗓音,羽族的人都十分沉溺在那歌聲中。

    原若雩不忍心打擾他們,還沒接近就下馬,牽著黑風在樹下遠遠望著木風,他不覺壓著嗓音跟黑風說:「他看起來好像交到朋友了,很快樂的樣子?!?/br>
    黑風抖了下耳朵,也不禁細細聆聽木風的歌聲。等木風唱完一曲,孔秀皓和族人紛紛鼓掌叫好,木風受到稱讚,赧顏說:「我沒你們說得那么好啦,你們演奏樂器真厲害,有機會也教教我啊?!?/br>
    孔秀真說:「沒問題的,家姐已經和李仙君約定下次來的日子,你想學什么呢?」

    另一個羽族少年脫口說:「要學還得等你右手長出來吧?不然很難的?!?/br>
    孔秀皓拍了下那男孩的肩膀,睨了一眼警告,男孩立刻道歉,木風擺手說:「不要緊,他無心的嘛,我一時也忘了兩手比較方便。不然,等我以后長出右手再說吧,但是隨時歡迎你們來玩?!?/br>
    孔秀皓說:「以后我也帶水族的朋友來吧,他們不僅愛聽歌,也很會唱歌呢。也許他們能教你別的曲子?!?/br>
    孔秀真戳破她的心思:「你就是想讓木風多學些曲子,唱給你聽啦?!?/br>
    孔秀皓說:「哪有,我們各族都有自己的特色,多多交流切磋嘛。你說是不?木風?!?/br>
    木風笑著附和孔秀皓,起身要送客,剛站好就見到原若雩牽著黑風徐徐走近,他帶著笑意跑向原若雩,可是跑沒多遠就腿軟往前撲,原若雩及時上前把他接住。

    「腿腳無力還敢這么跑?」原若雩語調平緩,感覺不出是在指責男孩。

    木風哈哈笑著回嘴:「一時疏忽啦,本來我今天還有點不高興呢,你忽然就不來了,也沒捎個信息。但今天秀皓他們來玩,我就開心啦,現在見到你跟黑風也開心啦?!?/br>
    原若雩眉眼染上淡淡笑意說:「那看來我跟風黑來得正是時候?!?/br>
    羽族的人隔著一小段距離看著木風和虹仙君,羽族小輩小聲疑道:「聽說虹仙君都不笑的?!?/br>
    「可他明明對木風笑了啊?!?/br>
    「那可能是謠言有誤吧?應該是說,虹仙君不茍言笑的時候多,不是完全都不笑?」

    「不過虹仙笑起來真好看啊。怎么那么好看?」

    「你別發花癡了,人家是對著木風笑呢?!?/br>
    孔秀皓低調的小聲清嗓道:「你們別看了,當心虹仙君不高興。我們快走啦?!?/br>
    原若雩的馀光見到羽族那幾人站成一列朝他行禮,他提醒木風說:「你朋友要回去了?!?/br>
    木風轉身揮別孔秀皓一行:「有空再來玩??!今日謝謝你們!」

    原若雩凝眸注視木風開心的側顏,男孩清澈的眼眸有平日沒有的光采,雙頰映著霞光的淡緋色,扎成一束的馬尾在風中輕晃,他忍不住伸手碰了下男孩有些紅亮的發絲,木風回頭仰望他,用寶石一樣的雙眼看他,他也安靜回望著,無聲沉溺在對方的目光中。

    木風眨了眨眼問:「你摸我頭發做什么?很亂么?」他覺得原若雩背對著霞光太晃眼,招手讓原若雩彎下身說:「你過來一點,我一直仰著脖子看你,脖子痠?!?/br>
    原若雩不疑有他,彎身湊近男孩問:「怎么了?有事跟我說?」

    木風有些驚喜的瞅著他說:「原來不是我看錯,你今天的眼睛怎么是紫的???」

    原若雩又直起身站著,稍微別開臉敷衍:「不行么?」

    木風不太記得上輩子的原若雩眼睛是什么顏色了,好像一直是黑的???他拉著原若雩一手好奇追問:「你眼睛原本是什么顏色?難道是會變色的?跟我說嘛?!?/br>
    原若雩說:「本來就是這樣,平常施法術偽裝成黑的?!?/br>
    「為什么要偽裝?你原來的眼睛這么漂亮,好像寶石啊,真好看?!?/br>
    原若雩聽男孩連連讚美,男孩又拉著他的手,令他心情好轉,他答道:「因為兄長是黑眼睛,我與他雖然同胞卻生得不同,為了避免別人無端臆測,也懶得解釋,所以施法偽裝?!?/br>
    「那為什么不是他偽裝,而是你偽裝?」

    原若雩低頭看他一眼,有些無奈道:「你問題真多?!?/br>
    木風本來笑嘻嘻的,忽然皺了下眉說:「不過你來得太晚,不能一起騎馬了。我得回去啦?!?/br>
    「無妨,我明日再來?!乖赧С脵C摸了男孩的腦袋。

    木風笑著撥掉頭上的大手說:「你暫時不來也沒關係啦,我最近要開始用功了。免得哥哥跟師父念我,說我老顧著玩?!?/br>
    原若雩問:「你要用功多久?」

    木風笑得鬼靈精怪反問:「你很想和我一起玩?那就十天后吧?!?/br>
    「好?!?/br>
    十天后,原若雩依約來碧煙洞府找木風,木風剛和師父、哥哥吃飽飯坐在院子里間聊,外來者觸及洞府的陣法,對方的身影就會顯現在洞府主人面前。李錦壽一看是虹仙君就對木風說:「你朋友來啦,去吧?!?/br>
    木風把剝好的栗子都堆到師父、哥哥面前說:「那我先走啦,師父跟哥哥吃吧?!?/br>
    沐祺朝弟弟跑開的背影喊:「天黑以前回來?!?/br>
    「知道啦?!鼓撅L拎著一個小布包跑去見原若雩,原若雩跟黑風在一棵大松樹下等候,高大的他們一起低頭看他。

    「你拎著小包袱,是要離家出走?」原若雩的語氣和平常一樣,不過木風聽出他是在開玩笑,笑著回他說:「不是啦,我想給你看我這十天來用功的成果?!?/br>
    木風招手讓他們跟上,帶他們到緩坡上,鋪了塊乾凈的布請原若雩坐著,再攤開小布包,里面都是一些褶紙和木製的小玩意兒,奇形怪狀的,他解釋說:「師父教我跟哥哥怎么做簡單的道具,我變給你看?!?/br>
    木風把彩色的小紙人變成侍從,拿起一個木頭和礦石做的小機關讓它運轉,周圍立刻從蕭瑟的景像變成繁花盛開的春季,雖然只是短暫的障眼法,但對初學仙術的人已經是進步神速。

    原若雩夸木風說:「你只練了十天就學那么多東西,讓你學個十年,我看我哥哥就直接把天尊之位讓給你了?!?/br>
    木風哈哈笑了幾聲,趕緊又收起笑容緊張低語:「你不要亂講,我才沒有想取代誰,就是學著好玩而已,而且我是在神界修煉,這里仙神之氣濃郁,對我有利。以后變厲害了,就能保護自己還有哥哥,還有師父,還有我的朋友們?!?/br>
    「朋友?」

    「對,像是你啊、孔秀皓他們啊?!鼓撅L說這話時,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上輩子他活得戰戰兢兢,誰都不敢相信,因此沒有交到什么朋友,到最后他孤單的死去,這輩子他要交很多很多朋友。

    原若雩想都沒想就問:「那你比較喜歡誰?朋友之中,你最喜歡誰?」

    木風歪著小腦袋,不解的皺起眉心反問:「為何這樣問?朋友不都一樣?大家都是朋友,在一起開心就好啦?!?/br>
    原若雩說:「我沒什么朋友,不懂這個?!?/br>
    這話令木風有所感觸,彷彿看到前生的自己,木風安慰他說:「這樣啊,原來你沒朋友。不過沒關係,我剛來這里也沒有朋友,我現在認識羽族的朋友,還有你,我把他們介紹給你,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啦。這樣你將來有煩惱,又一時找不到我,也有別人能陪你商量了?!?/br>
    原若雩看了眼附近吃草的黑風,忖道:「黑風也算是我朋友,牠還不會化人,我有什么事就跟他說,他也不會洩露出去。我沒什么煩惱,再說,有煩惱最終還是得自己決定要怎樣解決,所以我不打算對誰講,我也沒有非常需要朋友?!?/br>
    木風雙手抱胸,搖頭咋舌道:「沒想到你活得比我久,想法卻這么狹隘。朋友不是需不需要,如果只是為了好處或目的才往來,那樣的友情才不可靠。朋友就是合得來、相處起來自在開心,就算有時吵架也會想辦法和好,以前我跟我的朋友就是這樣的。該怎么說呢,就是喜歡、會放心上,也想常常往來的伙伴吧。朋友和家人只是差別在,朋友是沒有血脈相連的,但是,是自己選擇要不要往來的人?!?/br>
    原若雩看木風努力解釋友情的樣子,覺得挺可愛,他問:「簡單說就是你喜歡我吧?」

    「嗯、對啊。不然呢?」木風對原若雩的提問感到迷惑,不喜歡的話,誰要跟他分享修煉成果???誰要找他說話玩耍???

    「那你能不能比喜歡其他人還要再更喜歡我一點?」

    木風輕聲嗤笑:「虹仙君你真是的,這也要計較啊。好啦好啦,朋友之中,我最喜歡你,行了吧?我剛剛的法術不錯吧?」

    原若雩唇角微揚,讚美他說:「很好。我也可以教你其他的法術?!?/br>
    木風一聽眼睛都亮了,隨即又猶豫道:「可我已經拜師了,還能跟你學法術?我回去問師父?」

    原若雩變出一組茶具,倒了杯茶自己喝,喝了一口回說:「李錦壽不會在意的,不過你執意要回去問也無妨,只是一來一往有些耗時,不就少學了法術?」

    木風立刻改變心意:「那我先學完,之后再告訴師父?!?/br>
    原若雩揚起淡淡的笑痕,變出一串絲繩編織的手鍊,拉起木風左手系到其腕上,邊系邊說:「這個送你,是護身用的,一旦它沾上你的血氣,或感應到你受傷害,我都會立刻知道?!?/br>
    織就手鍊的絲繩會隨著光影而改變光澤,有時像春天新芽般翠綠,有時像晴朗夏日的天空,木風抬起左手看著它變化色澤,欣喜道:「這個真漂亮,像彩虹一樣。不過它會不會很容易壞?它一壞你就會出現?」

    「它會替你抵擋一些傷害,擋不住就會壞,那時我也差不多趕到了。要是你遇上麻煩也能直接弄斷它,戴著它的人能輕易破壞它?!?/br>
    木風盯著手鍊,忽然想起上輩子他收過同樣的東西,也是原若雩給的,只不過當時原若雩沒有解釋太多,只告訴他說:「要是你求助無門就把它扯斷,我會幫你?!?/br>
    上輩子他和原若雩沒這么熟稔,最多就是他逐漸脫胎換骨時,會借對方的神泉泡一會兒,舒緩痛苦,那時會隔著屏風聊幾句而已。但他并沒有順利的長大,到死都還是個缺手的丑人,站在劍爐邊,他想原若雩肯定是聽天尊的,把對方召來也無濟于事,萬一原若雩真的想幫他,也只是多連累了一個有為的年輕神仙,不管怎樣他都要死,所以始終沒有利用手鍊。

    木風深呼吸,緩和心情后對原若雩微笑道:「謝謝虹仙君給這么好的東西,我希望這手鍊能一直好好的戴在我手上,不會壞掉?!?/br>
    原若雩淺笑:「那樣最好?!?/br>
    「黑風跑去找其他野馬了,不要緊嗎?」

    原若雩朝木風所指的方向看了眼,黑風還真的跑去跟野馬玩。他說:「無妨,他也要多交朋友?!?/br>
    「可是……黑風如果發情呢?春天快到了嘛?!?/br>
    「放心,黑風是公的,懷不上?!?/br>
    木風蹙眉怪笑:「要是把人家肚子弄大怎么辦?」

    「那就帶回來啊,我養得起?!?/br>
    「那黑風要是和人家跑了呢?」

    「……心都不在了,留著身體也沒用,只好祝福牠?!乖赧О胝姘爰俚闹v完,把木風逗得哈哈大笑。

    木風坐下來收拾施法的道具,一面間聊:「過去十天你忙不忙?」

    「有點忙?!?/br>
    「忙什么事?」

    「下界收拾雜妖和雜魔。雖然那本就是我的份內之事,不過近來亂跑的妖魔有些多?!乖赧б娔撅L一臉好奇,于是跟他解釋:「從小父母親就告訴我,我是兄長的利劍,兄長帶著我到這世界修煉,開闢了神界,自那之后兄長成為這世界的神明,而我則是他的左右手。他不能輕易下界,親自救你們那回也是偶然,他必須在神界坐鎮,由我去為他應付遠方的事。

    因為太常沾染雜濁邪穢之氣,兄長才將神界最好的泉池賜給我。妖魔有他們應該待的地方,雖然偶爾偷渡一些間雜妖魔,修真界的人會收拾乾凈,不過有些麻煩太過棘手,神界也不會完全坐視不理?!?/br>
    木風好奇問:「是因為人間向神明祈禱,所以天尊聽得見?」

    原若雩搖頭:「一般是無法傳達到兄長那里的,除非凡間多數的人都在祈禱同一件事,或是祈禱者修為高深、意念強大。一般人的祈禱,連神界的風也比不上,但眾生齊心的話,神界的風會變化的,那時兄長也不會不管。但是同時也會有許多神仙受罰,因為這代表那些神仙失職,放任人間大亂?!?/br>
    木風點點頭,瞅著原若雩的俊臉問:「你也是神仙呢?!?/br>
    「嗯?」

    「要是我向你祈禱,你聽不聽得到?我不是在人間,而是在神界這樣近的地方,你會聽到么?」木風晃了晃左手腕笑問。

    「從來沒有人會向我祈禱跟許愿?!乖赧裘?,淺笑道:「你可以試試?!?/br>
    木風左手握拳貼在心口,闔眼默念心愿,半晌睜開眼問:「噯,你聽到了沒有?」

    原若雩無奈輕吁口氣:「你對神明客氣一點?!?/br>
    「喔。那你到底有沒有聽見?」

    原若雩起身拉起木風,吹了口哨把黑風召回來,他說:「你想和我下界去玩,想看月亮,走吧?!?/br>
    神界看得見繁星,原若雩告訴木風說那些繁星可能都是天外天的世界,李錦壽也是這么教的,不過在神界看不見日月,畢竟神仙們不需要仰望什么。

    木風懷念在妙奢天看的太陽、月亮、繁星,雖然星相和這世界不同,但他喜歡仰望那些發光、閃爍的星辰,也喜歡溫柔的月亮。

    原若雩帶他到人間某國,施法假扮當地百姓,抱著木風上館子要了間廂房,點了一桌飯菜吃喝。飯菜都上齊了,原若雩替男孩倒茶說:「吃吧,多吃些才長得快?!?/br>
    木風失笑:「我是來看月亮的?!?/br>
    「吃飽再說?!?/br>
    原若雩不必飲食,就替木風挾菜、挑魚rou,要是有人看到只會誤以為他是疼愛兒子的好父親。

    木風被餵飽后坐在窗邊賞月,他問:「若雩,你喜歡看月亮么?」

    原若雩故意回問:「那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真沒情趣。我爹娘就喜歡賞月,花好月圓,人團圓啊,還有花前月下,跟月亮有關的事物都挺好的吧?娘親問爹爹月亮美不美,爹爹就會紅著臉親她,哈哈哈?!?/br>
    「……你一個九歲的孩子,偷窺父母談情說愛?」

    「是哥哥帶著我看的!」

    原若雩看他心虛的樣子也不再戳破什么,好笑道:「和你賞月是挺有意思的,我應該也會喜歡?!?/br>
    「嘻?!鼓撅L笑了下,把一小塊梅花模樣的點心切成兩半,自己先含著一半,將小碟子里的另一半遞過去說:「嘗嘗啊,很香,不會太甜膩。這國家已經春天了啊,希望神界的春天也快點來,每天哥哥都要把我包得圓圓的才罷休,可是好難活動手腳?!?/br>
    原若雩吃了另一半梅花模樣的點心,聽木風聊日常細瑣的小事,感受到愜意自在,還有不曾體會過的平靜、愉悅。對凡人或一些神仙來說,或許這都沒什么,但對他而言卻是不可思議的,他有感而發,不覺用沉柔的語氣跟木風說:「以前我說你丑,其實你不丑?!?/br>
    木風微愣,抿了抿笑聳肩回應:「不要緊,我不在意。在這世界,我的確算是丑的?!?/br>
    「你不丑,你的心很乾凈,純粹?!乖赧е钢焐蠄A亮的明月說:「和它一樣?!?/br>
    木風赧笑道:「唉,忽然講這個做什么啦,害我不知道該講什么,怪害羞的?!?/br>
    原若雩輕輕握住木風的左手,垂首將其手背抵在自己眉心,祈禱般低喃:「慢慢長大就好,多久我都會等的?!?/br>
    「虹仙君?」

    「喊我若雩就好?!?/br>
    木風想起了什么,和原若雩分享說:「前幾日師父又教我一個詞,我立刻就想到你?!?/br>
    「哦?」

    「大智若愚啊。念起來一樣呢,哈哈哈?!?/br>
    「……不好笑?!?/br>
    木風逕自笑得開心,等笑夠了才坐直身問他說:「別人都巴不得我快長大,連哥哥都這么希望,因為我長大就沒這么丑了。你為什么要我慢慢長大?是不是怕我變得比你好看,搶了你神界第一美男子的風采?」

    原若雩挑著半邊眉:「什么第一美男子?沒聽說過?!?/br>
    「他們都很含蓄啊,誰會當著你的面說,喲、第一美男子啊,還不被你修理?!?/br>
    「聽說妙奢天的人脫胎換骨是會痛的?!乖赧нx擇忽略美男子的話題,正經道:「我不知道那會有多難受,但是,為了長大,經歷那種疼痛是值得的么?只是換了個皮相罷了。你就是你,一輩子都缺手缺腳、頭臉或身上佈滿胎記、斑紋,我也不會覺得你丑,若有誰因此欺負你,我也會護著你?!?/br>
    木風聽得一臉感動:「原來你對我這么好??墒?,我只缺手沒缺腳?!?/br>
    「嗯?!?/br>
    「你剛才好像還說要等我長大,等我長大做什么???」

    「……」原若雩垂下眼眸,沉默良久。

    室里光暈微黃,但木風仍隱約看出他的表情有細微變化,彷彿是在害羞?木風又認為是自己眼花,自行解釋:「你是覺得我太年幼,很難跟你玩到一塊兒???那我盡量吧,你等我十年,我就十九歲啦?!?/br>
    木風心想,上輩子他沒活那么久,這次他會活久一點的,而且很有機會成功。想到這里,他就對原若雩笑得一臉開心,好像愿望都在一個一個實現。

    原若雩輕輕頷首:「嗯。多久我都等?!?/br>
    木風又笑了:「講得容易,到時你一定早就有別的朋友,或是和哪位仙子成親,沒空理我了?!?/br>
    「不會。你會么?長大后去找別人,沒空再理我?」

    「不會吧。我的朋友應該還是一樣,只要你不疏遠我,我們就還是朋友。何況我又不會成親,根本不必想那些麻煩事,呵?!?/br>
    原若雩有些意外:「不成親?」

    木風理所當然答道:「雖然像我爹娘那樣很好,可我嚮往自由自在,一個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再說,光是有一個哥哥成天念我就夠了,還好師父不是喜歡念叨的性子,我怎么可能再找個人來管我???才不要呢?!?/br>
    原若雩聽了以后,垂眼思忖半晌問:「要是那個人不會囉嗦,你還是能自由自在的,你會接受么?」

    木風瞅著原若雩,緩緩眨了眨眼,打量一會兒后好笑道:「你真奇怪呢,怎么問一個九歲孩子這種事。還久得很,你自己不也還沒遇過么?對啦,你今年貴庚???」

    原若雩沒有精算自己歲數的習慣,只隱約記個大概,但經木風一問,心中也冒出一個頗驚人的數字,他決定裝傻回應:「不記得了。歲數什么都是虛的,心性才重要不是?」

    「也對?!鼓撅L裝作被說服的樣子,忽然抬眼笑睞人說:「年紀太大不愿承認是吧?害羞???嘻嘻,不要緊,我不會笑你,說嘛。我不會喊若雩爺爺的,還是其實是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種歲數?」

    原若雩沉下眼神,回避問題:「才沒你說得那么老?!?/br>
    在館子吃飽喝足又玩鬧了好一會兒,木風也睏了,原若雩說:「晚上乾脆就睡這里吧?!?/br>
    木風猶豫道:「可我答應師父跟哥哥,天黑前回去的,現在、??!現在都黑天很久了??!」

    原若雩淡定糾正:「是天黑,不是黑天,你剛才喝的明明是茶不是酒,怎么講話語無倫次?!?/br>
    木風慌得走來走去:「再怎樣我都得趕回去才行。不然啊,除了哥哥念我,師父又會露出可憐又無奈的樣子看我,好像我這個小徒弟老是欺負他似的?!?/br>
    原若雩安撫他說:「別急,我召黑風來?!?/br>
    兩人匆忙離開人界朝神界趕,甫回梅丘,原若雩就拉住黑風停下來,木風不明所以問道:「怎么停下來了?」

    原若雩說:「有個傢伙擋路?!?/br>
    「???」

    木風瞇眼仔細望著前方,樹林間隱約可見一道人影走出來,原若雩一彈指施法,林間發出微微白光,攔路客也顯現出模樣,是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

    原若雩說:「神界數一數二的劍士,寒絕,本來也是當初要護送你到碧煙洞府的傢伙?!?/br>
    木風還在打量寒絕,就聽寒絕一臉不高興的接腔道:「你還有臉提起此事,要不是你送了那什么怪酒來,讓我鬧了三天的肚子,我也不會耽誤差事。來決斗吧!」

    木風訝道:「只因為這樣就要決斗?」

    原若雩摸了摸木風的頭發說:「別擔心,他本來就常這樣?!?/br>
    寒絕指著原若雩怒斥:「胡說,我不是為了鬧肚子的事,我是想和你分出高下而已!」

    木風感覺到原若雩一點也不緊張,他也跟著鎮定許多,事情也許沒這么嚴重?

    原若雩嘗試勸退寒絕:「想決斗也要雙方都在最佳的條件下,我如今帶著一個孩子,難免有顧慮?!?/br>
    寒絕不在意的說:「那你把他丟開?!?/br>
    木風抗議:「喂!」

    原若雩接著講:「上次決斗,你的傷好了?幾乎被我從腰斬成兩半不是?」

    「都好了。上回是我一時大意……這次……」

    木風一聽覺得他們決斗是來真的,頓時又開始擔心了,連忙出聲喊停:「改天決斗吧,你們今天不能決斗!」

    寒絕冷冷盯著木風問:「什么理由?」

    木風被看得頭皮有點麻,他上輩子也見過寒絕,但彼此沒什么往來,印象連神仙都躲寒絕躲得遠遠的,因為寒絕是劍癡、武癡,沒有什么善惡觀,又讓人摸不清脾氣,所以神仙也怕。

    木風強作鎮定,原若雩本要護著他,他擋開原若雩的手對寒絕喊話:「是你先不照規矩來,要決斗都要先遞戰帖,你沒遞戰帖吧?」

    寒絕說:「遞了。一早就送到明諦湖,虹仙君的住處?!?/br>
    原若雩回應:「沒收到??赡芎陲L吃了?」

    黑風噴鼻響,晃了晃腦袋不想背黑鍋。

    木風說:「那這次不成立,改日約戰吧。今晚絕對不行!」

    寒絕不悅睨視那孩子:「憑什么聽你的?」

    木風不自覺抓緊原若雩的手,對寒絕說道:「因為我知道你贏不了虹仙君,你太執著勝負,你的劍道只有自己,太虛無了,無處扎根,自然難以茁壯,所以你不會贏?!?/br>
    寒絕有一瞬間迷惑,他反問:「難道原若雩的劍道就不是只有自己?就不虛無?」

    木風反駁:「當然不是,他是為了兄長,為了蒼生,還有我?嗯,還有我!」

    寒絕冷笑。木風接著喊:「還有你!」

    寒絕更納悶了:「關我何事?」

    木風回嘴:「你不停找他決斗,當然關你的事啦!」

    暗夜樹林間透著不尋常的淡淡虹光,兩名對峙的男子及一匹黑馬都陷入詭異而尷尬的沉默,黑馬及其主人心中想的是:「這孩子太能胡扯了吧?行不通的?!?/br>
    要求決斗的男子想的則是:「原若雩的劍道究竟關我何事?」

    木風想的是:「我要快點趕回去啦!拜託你們誰下個結論,我開始有點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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