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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古木新花年年發在線閱讀 - 古木新花年年發、拾貳

古木新花年年發、拾貳

    誰也沒有察覺新娘子有何不對勁,蘭虹月事先拿meimei的隨身玉飾做了手腳,施法讓自己維持meimei的氣息,又吞了和光同塵丹,即使是神靈也無法立刻發現他是冒牌貨。

    蘭虹月端坐在轎中,右手輕撫左手食指上的儲物戒,雖然他想過有許多變數,但身上帶的東西已經是他所能弄到最好的,萬一被搜出來,他也只能再另謀他策。

    人間的新婦有刺繡頭蓋,有的依各地風俗不同還有其他裝扮,像是戴上厚重的假發,發間裝飾許多金銀珠寶,有時重到新娘子無法動彈甚至暈倒,還好嫁給上神的新娘子不必穿戴那些過于繁重的衣飾。只不過對蘭虹月而言,從頭到腳的首飾衣著依舊很麻煩,除了蘭家一整套能穿上身的寶物,還有神界為他籌備的嫁衣、珠寶,他頭上仍是蒙上白亮的頭紗,絕色面容像是被籠罩在霧里,薄紗上點綴稀有的金玉寶石,下了轎他又被帶去一間寬敞的房間等候和整理,許多仙子過來替他收拾儀容。

    引他入轎的仙女稍微撩起頭紗,蘭虹月從她眼中看到了驚艷,那仙女說:「不愧是明瀾谷最美好的仙子?!瓜膳氲讲痪煤筮@位女子就要成為帝君的伴侶,緊張得收歛態度退開了些。

    旁邊走來另一位仙女問:「jiejie,不必再替她補擦脂粉么?」

    「她天姿絕色,不必再這么做?!?/br>
    蘭虹月聽了暗自松口氣,那些仙女又在他的頭紗上加了精緻華美的頭冠等飾物,帶他上轎的仙女說:「小仙是常澤,往后也負責夫人起居,夫人有事都能吩咐小仙?!?/br>
    「……」蘭虹月被喊夫人,聽得彆扭,但還是輕聲回應一句:「有勞仙女jiejie了?!?/br>
    常澤有些意外,新娘子連嗓音都很特別,雖然比一般女子還低沉些,卻柔和悅耳,她對這位新主的印象更好了,親切介紹道:「這身嫁衣可是神界僅此一件,用上古蜃精產出的幻霧紡成的料子,再用最好的技巧裁製,輕薄柔軟,又能依四周光亮變化光彩色澤,像穿了彩云一樣,正符合您的名字呢。而且它還是一件極上乘的法寶,穿了它不僅能無時無刻的感受靈氣并修煉,還能抵御厲害的幻術、迷魅之術等攻擊,自然也是刀槍不入,除非行兇者修為高得離譜?!?/br>
    蘭虹月聽到這里不禁問:「只是結契,還得如此防范各路兇險?」

    常澤被問得一愣,笑了笑說:「那倒不是,帝君娶親,當然要給您準備最好的嫁衣,什么也都要是最好的啊?!?/br>
    「這樣啊?!?/br>
    「是啊?!钩烧衼矶酥罪棻P的侍女,挑揀最適合的手鐲、戒指給新娘子逐一穿戴,她摸到對方食指上說:「這銀戒先取下來,由小仙替您保管吧?」

    蘭虹月抽手拒絕:「不,這對我來說很重要,不能取下?!?/br>
    常澤雖覺奇怪,但也不勉強,點頭說:「明白了。請接著戴上這些吧?!顾?,不起眼的銀戒也沒什么,其他寶物輕易就能蓋過它的存在。

    常澤和其他仙女整理好新娘子的儀容,退開來看了看:「嗯,應該不會有什么差錯了?!?/br>
    蘭虹月心思不在此,動也不動站在原地,常澤過來輕聲關心道:「您是不是很緊張?要不要喝點東西?」

    「不用,多謝?!?/br>
    常澤疑惑:「是么?那小仙陪您聊聊吧?您是頭一回到我們海樓這里吧?」

    「海樓?」

    「對,天鏡海樓,帝君的住所?!?/br>
    「啊,這樣啊?!固m虹月恍然大悟,海市蜃樓啊,怪不得嫁衣還用得上蜃精產的霧當材料,雖然先前不曾聽過這樣的地方,可是這么一聯想倒是挺微妙,讓他不覺揚起一抹淡笑。

    常澤也微笑道:「天鏡海樓,我們都簡稱海樓,因為天鏡是出入這里的地方,若沒有帝君的允許,其他神仙也不能隨便過來的。您還緊張么?」

    蘭虹月奇怪道:「仙女jiejie是怎么瞧出我緊張的?」

    常澤語氣親切說:「請直呼我常澤就好。為了能好好的侍奉主上,小仙能感受到您的心情好壞,這也是我被選上的原因啊。不過別擔心,我無法看穿心思的,那樣也太冒犯了,何況小仙的能力還辦不到這點?!?/br>
    蘭虹月松了口氣,常澤又說:「如何?跟小仙聊一聊,好多了?」

    「是,謝謝你,常澤?!?/br>
    常澤道:「這沒什么,往后大小事都請儘管吩咐小仙?!?/br>
    蘭虹月趁機問:「一會兒的結契儀式,聽說不會很久,和諸神打過照面后,只要和帝君相處幾個時辰就好?」

    「啊、這個……」常澤有些羞赧而曖昧的淺笑回應:「是,比起塵俗婚姻喜宴來說,上神的結契儀式簡單許多,也不必拜天地,畢竟這兒就是天上了。至于和帝君度過幾個時辰,嗯,這么講也沒錯?!?/br>
    蘭虹月并不清楚這些,誰都沒這種經驗,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所以聽到常澤這么說也稍微安心一點,因為他就等著最后能和仇家獨處的機會。

    另一方面,海樓大殿上已聚集不少神仙觀禮,宸煌雖然換上了一身雪白的禮服,但并沒有佩帶更多珠寶飾物,頂多就是平常蒙頭蓋臉的打扮稍微有改變,用晶瑩剔透的寶石串成網,搭配上好絲線製成的面紗罩著臉,長發依舊用琉璃寶玉等飾物束在身后,瀏海和鬢發隨意落了幾綹,儘管從未在諸神面前露臉,但因其高大挺拔的身姿,這儀容裝扮也仍是憑添風情。

    鳳初炎作為鳳族之長和帝君的師父出現在這里,偶爾有些神仙過來和他寒暄,但他根本沒心情和他們多聊,就連宸煌的母親、手足也被他客氣的敷衍了。當宸煌現身時,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開,即使從未真正看清徒弟的模樣,那也是他悉心教養大的孩子,傾盡千百年的心血愛護著,如今卻要迎娶一個花草精怪,讓他心中不是滋味。雖然那精怪樣貌出眾,若不是因為被他算出是福星,又怎會配得上他徒弟!

    他費盡苦心只是想讓徒弟能好過一點,娶那蘭草精就當是迎了一盆花草回來擺在海樓里,這并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惡事,偏偏徒弟為此和他鬧脾氣,想來也有點委屈。不過他清楚徒弟的性子,宸煌孤僻又喜怒無常,從來不和誰親近,整個神界也就只會和他這個師父多說幾句話,所以讓徒弟接一盆花草回來養,他也不怎么擔心,這場結契儀式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區區一個精怪……」附近也在討論宸煌的伴侶,鳳初炎聽到那些描述也在心中不以為然的笑著,同時又不經意想起了蘭虹月的事。先前他在明瀾谷時,蘭虹月僅找過他一回,之后就一直回避他,讓他有些不高興,聽說連蘭熙雯出閣時都沒露臉。

    照理講,meimei的大喜之日,當大哥的怎樣都該在場,不過先前蘭虹月曾在蘭家大廳鬧過一場,惹得蘭弘萬和秋麗雨極為惱怒,也許他們夫妻是擔心兒子惹事才將其關起來,這也不無可能。想到這點,鳳初炎心里有些浮躁,起了念頭想施展分身下去看看那少年,隨即又因此感到可笑和自厭,他并非毛頭小孩了,居然為了另一個孩子沉不住氣么?還是先關注眼前徒弟的大事吧。

    宸煌在大殿上安靜站了會兒,新娘子也出現在大殿上,仙女們護在其兩側,直到新娘子站到宸煌身邊。

    蘭虹月罩著頭紗,所有人事物皆矇矓,即使是腳邊方寸之地,也因這里的地面不停生出云氣,所見皆是白茫茫一片。常澤跟他說頭紗能防止被其他神識窺探,雖然這種場合連神仙都做不出這么失禮的事來,但他仍擔心被識破真身。

    幸好和光同塵丹是極好的丹藥,加上他吞了上乘化形丹,又有這頭紗遮掩,應該能蒙混過去。他沒仔細聽主持儀式的神仙說話,直到其他諸神都起身祝賀帝君,他才被那些聲音喚回神,而后他見到一隻寬大的手伸過來,修長的手指碰到他手背,慢慢握住他的手。

    新娘子被帝君牽著走了,大殿上的諸神則可以去宴會上繼續應酬。鳳初炎選擇留下,他認為宸煌不會真的想和那精怪相處那么久,也許過一會兒就會出來見他。等候徒弟出現的時候,他正好能施展分身去下面找蘭虹月。

    ***

    一到新房,到處都佈置成紅色、金色,也是人間充滿喜慶的顏色,宸煌他們坐在鋪好的床邊,聆聽外面園中演奏仙樂。

    蘭虹月默默翻了白眼,忍著沒打呵欠,他沒想到進房還不讓他們歇息,還好那場演奏并不長久,幾個仙童念完賀詞就都離開了。等仙侍將門窗關上后,宸煌立即起身坐到窗邊,似乎不情愿和新娘子同坐在床沿。

    蘭虹月實在是渴了,走到桌邊拿起金杯倒酒喝,還嫌酒還不夠解渴,于是又拿起盤子上的果子吃,報仇之前他還得先吃喝夠了才好,反正窗邊那神仙也沒阻止他,而他也暗中戒備著。

    宸煌的確是不想和陌生的傢伙同處一室,他坐在窗邊思考該怎么打發那精怪,畢竟是師父的學生,也是師父弄來的新娘子,不好隨意處置。原先覺得床上那傢伙礙眼又麻煩,可是他看那女子毫無顧忌,竟走去桌邊自顧自的吃喝,而且吃相也是拋開矜持的,難道是仗著自己生得漂亮就為所欲為?

    「嘖?!瑰坊驼ι?,暗道師父眼光也不怎么好,他的福星怎是這種傢伙,分神之際聽那蘭草精訝異叫了聲,并對他發出疑惑:「怎么是你?」

    宸煌在佶良城見過蘭熙雯這ㄚ頭,可蘭熙雯未曾見過他,這令他心中生疑,很快就聯想到了那少年,透過意念詢問:「你是蘭虹月?」

    蘭虹月嚇懵,右手緩緩摸上左手銀戒反問:「為什么這么說?我與大哥雖是雙生,但卻長得并不一樣?!?/br>
    宸煌聽那嗓音雖然低柔悅耳,但的確不似少女,再凝神一觀,起身走近對方道:「只是吞了些丹藥就以為能瞞過我么?天真?!?/br>
    隨著宸煌走近,蘭虹月也慢慢抬起頭,因為對方太高大了,連氣勢都壓過他。蘭虹月也不再隱瞞,開口質問:「你是為了那福星之說就要娶我meimei是么?」

    宸煌這次開口了,他不答反問:「你好大的膽子,敢頂替蘭熙雯代嫁過來,意欲為何?」

    蘭虹月的手止不住的顫動,手心也開始冒汗,他不能再錯過與之獨處的好時機,若非宸煌,竹秋就不會死,他從銀戒取出細軟長劍刺向宸煌,豈料宸煌只瞄了一眼,他手中兵器馬上化作齎粉,下一個瞬間他被對方一手掐住脖子往上提。

    「我救過你吧?你想弒神?」宸煌的語氣聽不出怒火,只是有些疑惑,語調甚至有些慵懶。

    「你、呃咳,你們都是……惡神……」蘭虹月不僅是被掐住頸子,對方這一手連同他的法力都壓制了,真氣運行不暢,他開始看不清東西,雙拳捶打對方,但越來越使不上力。

    「弒神,呵呵?!瑰坊万嚨匦α?,松開手隨少年摔到地上,地面云氣散開,他俯視那少年問:「你真心要殺我是么?」

    蘭虹月摸著脖子咳嗽,難以壓抑恐懼而往后退,宸煌神色愉悅踱近,一副在等他回應的樣子。蘭虹月不曉得對方怎么忽然就放了他,而且還笑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藏著帶上來的寶劍被對方一個眼神毀掉,他就心有馀悸,但想到竹秋的死又滿腔怨憤。

    「我問你話?!瑰坊痛叽俚溃骸肝铱鞗]耐心了,回話?!?/br>
    蘭虹月心想橫豎都是死,他氣也要氣壞對方,張口吼道:「你問的不是廢話?不然我拿劍刺你是刺好玩的?你是瞎了還是腦子壞了!喔,看你臉蒙成這樣,該不會是又瞎又蠢,所以你那個師父才要替你張羅親事,不然誰都不想嫁你這樣的惡神!」

    被罵惡神,宸煌竟也不惱,他只是覺得少年火氣很大,和之前對他的態度截然不同,或許有什么誤會,于是又張手把少年提過來。少年凌空飄到他面前,手腳都打不中他,模樣滑稽,但在看到少年的經歷后就沒了取笑的心思,因為那段記憶中充滿了他師父的謊言。

    「我師父他似乎騙了你?!瑰坊腿鐚嵏嬖V他。

    蘭虹月手腳停頓在半空疑問:「騙我什么?」

    宸煌隔著面紗指了指左眼跟他說:「我的左眼能看到過去之事,你過往經歷我都能探尋。方才見了師父跟你說的那些,多是謊言。我無意強娶誰,也沒有佈下造神陣。不過你方才所言也不算全錯,這親事正是他給我張羅的,造神陣也是他……」

    蘭虹月思緒混亂,瞪著宸煌質問:「他騙我又沒好處,你是為了脫罪才這么講的吧!」

    「脫罪?」宸煌挑眉,饒富興致回說:「我隨便眨個眼都能弄死你,還怕你給我定罪?呵,你這小草挺有意思,不但想弒神,還敢說這種話,嫌命長?信不信由你吧,于我也無關緊要?!?/br>
    蘭虹月嚥了下口水,他聽宸煌的語氣不像在威脅,只像單純在講什么趣事,何況也沒有立刻弄死他,他還有一些機會掙扎。蘭虹月強作鎮定,語氣緩和了些問:「他為何騙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還有就算他是騙了我做那些事,但他也都是為了你,因為你是他的徒弟,所以你也有責任!不然神使也不會到明瀾谷,還殺了竹秋,我……我恨你們!」

    宸煌揭掉蘭虹月的頭紗,將少年亂了的瀏海撩到一旁,輕聲低語:「很痛苦吧?像是在地獄?看你這么慘,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暫時就留你在海樓吧?!?/br>
    蘭虹月以為自己聽錯,這傢伙竟然拿他的苦痛作樂,他咬牙瞪視,卻只換來對方更明顯的笑容,他吼罵道:「你喪心病狂!你才是魔神、垃圾,我恨你們,去死啦!」

    宸煌低笑幾聲,豎起食指動了動,將蘭虹月挪到床里定住,也不給對方禁言,只用意念道:「等你安靜不作亂了再放你下床玩?!?/br>
    蘭虹月繼續叫罵發洩,不過并沒有持續很久,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安靜下來,宸煌有些好奇,用神識探了下,發現這少年居然已經在床里呼呼大睡。

    「弒神未竟,還敢在我眼下熟睡,不是找死是什么呢?」宸煌勾起嘴角低喃:「挺瘋的一株草。不錯?!?/br>
    ***

    蘭家仍在宴客期間,蘭弘萬和秋麗雨忙著應酬,誰都沒空去管蘭虹月,不過秋麗雨察覺阿留失蹤,暗地派其他侍女去找,繼而發現蘭虹月、桐夢都不在家中的事。

    秋麗雨走近正在和賓客敬酒的蘭弘萬,湊到他身旁小聲說:「我們兒子不見了,他身邊那隻蟲子也不在,我的侍女阿留也找不到?!?/br>
    蘭弘萬面對賓客笑呵呵的,一臉和善客氣,轉頭就拉著妻子低語:「這些事晚點再說吧?!?/br>
    秋麗雨揪住丈夫的袖子道出不安:「我怕有事發生,你讓你的手下也去找?!?/br>
    「知道了、知道了?!固m弘萬應付她,其實根本不放心上,直到他回房更衣時,在房里看到鳳初炎,嚇得后背撞上門板。

    門外侍從跑來問:「老爺,有何吩咐?」

    蘭弘萬立刻穩住,打發侍從到院子外,他對出身神界的傢伙向來都忌憚,想到妻子對著鳳初炎總是態度諂媚也很不喜歡,他皺眉問:「鳳先生此時不是應該在神界觀禮?何況就這么出現在我房里,是否過于失禮了?」

    鳳初炎絲毫不把蘭弘萬當一回事,張口就問:「虹月不在家么?」

    蘭弘萬壓著怒氣,哼了聲說:「鳳先生真是了不得啊,找學生找到我房里來了,不過先生也清楚虹月不是會跑到父親房里游戲的小孩兒了。再說,他都長大了,平日要去哪里、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明瀾谷與他最親近的除了竹秋,不就是您了?」

    鳳初炎面無表情接著問:「他身邊那隻蟲呢?」

    「我夫人說那蟲子不見了,正奇怪,也許和我兒子跑哪兒去蹓躂。嗤,這蠢兒子,meimei的大喜之日不露臉也不幫忙,凈是會添麻煩?!?/br>
    鳳初炎瞇眼問:「不是你們夫妻倆將他關起來?」

    蘭弘萬搖頭,又笑說:「我夫人她倒是想過這樣做,我攔住她了,萬一傳出去多不好聽。唉呀,鳳先生是想帶他去神界見世面的么?那真不巧,我是真不曉的他去了哪里,方才夫人也來提此事,我正準備換完衣服派些手下去找?!?/br>
    鳳初炎臉上仍沒有太多情緒,不過眼神越來越陰沉,他想帶回去藏好的蘭草跑去哪里了?他撇下蘭弘萬走到房外深吸一口氣,神識一下子擴及方圓百里,幾乎整個明瀾谷都感受不到蘭虹月的氣息,除了幾處明顯有封印或特殊的地域,比如這里的禁地,或是常家、玉果寺那樣的地方。

    蘭虹月沒事都不會去那些地方才對,不過宴席上倒是有來客能問,他來到前面宴會場找到正在吃喝的梅蘊春、岳林海、云清陽三者。

    岳林海朝三妹身后揚了揚下巴,梅蘊春端著酒杯回頭,見鳳初炎露出笑臉說:「咦,這不是鳳先生么?鳳先生怎么在這里?虹月呢?」

    鳳初炎眉心微結:「你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云清陽說:「今天我們受邀過來吃喜酒,一開始就不見小弟的蹤影,還以為是鳳先生帶小弟上神界觀禮去了,原來不是么?」

    岳林海故作憂心:「這么說來,他身邊的蟲族兄弟也不見了,鳳先生總不會連那位少年都一起帶上神界,他們到底去哪里了?據說明瀾谷出現造神陣,雖然已被破陣,萬一又出什么意外可不好啊?!?/br>
    梅蘊春一臉擔憂說:「沒錯,那造神陣雖破,但也可能遺留禍患,聽小弟說他小時候常和弟弟meimei去禁地那附近冒險,該不會……希望不是,再怎么說今天都是蘭小二的好日子,他當大哥的不會亂來吧?」

    云清陽起身說:「我們也去找吧?!?/br>
    岳林海和梅蘊春也站起來要去尋蘭虹月,鳳初炎看他們憂心忡忡的模樣不似撒謊,心情又更糟了。鳳初炎說:「我方才已用神識探過,他好像不在明瀾谷?!?/br>
    梅蘊春訝叫:「怎么可能?那他會去哪里?」

    鳳初炎變出一支小紅旗,把它再變得比食指還小,交給梅蘊春說:「若是找到他,把旗子燒了或扔到暉羽軒,我就會立刻知道?!?/br>
    梅蘊春收了旗子問:「鳳先生現在要去哪里找他?」

    鳳初炎緊盯他們幾個的臉色說:「我回神界?!?/br>
    云清陽疑道:「小弟總不可能在神界啊。不管是誰,除了天生仙圣之外,只有修為突破到最后才能飛升上去神界,或是像蘭小二這樣被神界帶過去的,他一個孩子怎么能夠……」

    鳳初炎沉緩吐出幾字:「那可不一定,是他的話?!?/br>
    鳳初炎轉身就走,梅蘊春他們望著他消失的地方,三兄妹互看一眼坐回桌邊,個個都吁出一口氣。云清陽說:「我們就裝模作樣去找一下小弟吧?!?/br>
    岳林海附和一聲,梅蘊春也點頭同意,后者又道:「假裝找個幾天,之后我再去玉果寺看看蘭小二他們?!?/br>
    鳳初炎收回分身,本尊就在神界的他并沒聽到任何下界精怪擅闖的風聲,他心里冒出一個極為不妙的猜想,于是離開眾神仙都在的宴席,獨自前往帝君新房。途中果然被侍衛攔住,侍衛帶著笑意詢問:「仙尊不在前頭享用酒席,來這里做什么?」

    鳳初炎冷著一張臉答:「鬧洞房?!?/br>
    「???」

    「讓開?!?/br>
    侍衛們都有些為難,可是論位階、實力都沒有哪一樣能攔得下這位,帶頭的侍衛長有些尷尬提醒:「那,請仙尊別鬧得太久?!?/br>
    鳳初炎臉色更差了,接近新房時又在園子外被侍女攔下,侍女們都不曾見過鳳仙尊臉色這樣差,紛紛圍過來關心。

    常澤老遠看到鳳初炎就問:「鳳仙尊這是怎么啦?喝醉跑錯地方啦?若要休息,小仙這就遣她們去安排──」

    「我來鬧洞房?!锅P初炎一身肅殺之氣,令眾侍女都不敢亂說什么。

    常澤更是明顯感受到來者不善,他和那些侍衛一樣有許多顧慮和害怕,但仍硬著頭皮說:「這、這樣不太妥,畢竟不是人間,神界也沒有鬧洞房這般婚俗,請、請仙尊……」她被鳳初炎冷冷看了一眼,迫于弱者的本能妥協:「請仙尊稍候!」

    常澤向來照顧后進,她也不敢讓其他侍女meimei冒著風險去通傳,只好自己跑去新房外面喊:「稟帝君,鳳仙尊來鬧洞房!」

    常澤窘迫不已,按帝君的脾氣也許根本不會回應呢,更別提現在帝君肯定忙得很,哪顧得上什么旁的事??!但事情出乎她意料,沒過一會兒新房的門就自己開了,她睜大眼、吞著口水緊盯房門口,接著帝君就傳了道意念給她說:「讓他過來吧?!?/br>
    常澤雖然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但她還是跑去請鳳仙尊過來。

    此時新婚房里的宸煌走到床邊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少年,好笑的輕哼一聲,念頭一動就讓棉被蓋到少年身上,細想又覺不夠,棉被再度飛到一旁,他一指隔空輕點少年,化解了少年身上的藥性,令其恢復原貌,再把那身喜服變到衣架上,然后棉被再飛過去蓋好。

    做完這些,宸煌換下喜服,只穿了素雅的月白色常服去前面廳里坐著,自斟自飲,心中暗自好笑。當他看到鳳初炎一臉復雜走進來時,還險些笑出聲,不過話音里難掩笑意:「看來您的右眼當初所見也未必就是事實?!?/br>
    鳳初炎聞言愣在門口,頭皮一陣發麻,他快步走過去抓著徒弟肩膀問:「他在你房里?」

    宸煌微訝,好像沒見過師父這樣激動過,所以也不急著回答,而是好奇又新鮮的打量對方。鳳初炎難得如此失態,雖然他很快就松手退開,卻依然瞧得出他有多焦慮,他再次追問:「他是不是在你房里?」

    宸煌反問:「師父指的他是誰?房里只有我剛剛結契的伴侶?!?/br>
    鳳初炎看宸煌已重新換過衣衫,當下不顧一切禮數跑進里面寢室,后者也沒攔他,他很快就走到床邊瞪著蘭虹月看。

    蘭虹月睡熟了,側首面向床外,因此鳳初炎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圓潤光滑的肩頭裸露在棉被外,還有露在被子外玉白無瑕的手指揪著床單的情狀相當曖昧,鳳初炎震驚得往后踉蹌,氣息全亂,下一刻他變出一柄寶劍就要刺死那少年,卻被一道力道震開。

    宸煌跟了過來,走到床邊阻隔在師父和少年之間,他問:「聽說師父來鬧洞房,您這樣就有些鬧得過頭了吧?」

    鳳初炎雙眼冒出血絲,徒弟護著蘭虹月的樣子實在太刺眼,讓他難以接受,而他更難接受如意算盤全毀,他收了寶劍上前告訴徒弟說:「你絕對不能和他在一塊兒,立刻殺死他!」

    宸煌收起笑意,蹙眉看鳳初炎,并不打算順從其無理的要求。

    「必須立刻殺死他,他是你的災星、兇星,他會毀了你的一切!」鳳初炎難掩激動喊道:「宸煌,我千百年來為你傾盡所有心血,絕不是為了讓你迎一個剋星回來。就算他和福星都在這里,那福星也救不了你,他對你來說絕對是最大的威脅,你不信為師?」

    宸煌輕淺吁了口氣,點頭說:「徒兒信師父。師父說他是我的剋星,他就是?!?/br>
    「那你……」鳳初炎腦海掠過和那少年許多美好的回憶,垂下眼眸忍痛低語:「你這就親手了結他吧?!?/br>
    宸煌語氣淡淡的問:「這樣一個生嫩弱小的少年,既是我的剋星,為何您當初不殺?」

    「他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里,若你們天各一方自然無事,也就免了無謂的殺生,說來還是為師疏忽了?!?/br>
    「我看了一些他的過去,師父好像很疼愛他吧?」宸煌輕聲反問:「你真捨得?」

    鳳初炎轉身背對他們,黯然道:「有何捨不得?為師就你一個徒弟,與那孩子不過相處幾年,遠比不上和你相處的千百年,你不必顧慮為師?!?/br>
    「師父?!瑰坊拖袷菄@了口氣說:「世間萬物,皆有生滅,無常才是有常?!?/br>
    鳳初炎察覺有異,轉身一看,宸煌對他淺淺一笑說:「我偏要他?!?/br>
    「你不──」鳳初炎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徒弟一揮手請到了天鏡海樓外,周圍仍是金光燦爛的神界,云端之上,而他腦海再次浮現蘭虹月睡在那張床上的景象,頓時深受打擊,站在那里久久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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