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貳):俄狄浦斯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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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歡聚在這里,是為了慶祝我們從小到大的好哥哥陶決,正式加入這個家庭?!?/br> 蛋糕上只插了一根蠟燭,陶然把它推到陶決面前。 “來,吹吧。吹完你就是咱們家的新成員了?!?/br> 陶決看著他妹核善的笑臉,感覺她點的不是蠟燭,而是他的墳頭香。 結扎還是做了。 在并沒有什么第二根半價優惠的情況下,兩個人一前一后進去,相互攙扶著出來。晚飯不得不由唯一能夠正常行動的陶然安排,菜色和口味都不予置評,也就是把外賣裝進盤子里的表現勉強算可圈可點。 還有蛋糕…… 插了一根蠟燭,祝賀陶決小朋友生日快樂的小蛋糕。 “你不是認真的吧?”陶然笑嘻嘻地不回答,陶決轉向鐘意重新確認,“你們不是認真的吧?” “我提議的時候,哥哥沒有反對啊?!?/br> 鐘意答非所問,那種“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這樣想但你開心就好”的表情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比以往久,觀感頗為嘲諷,想來是有一些故意的成分。 ——既然哥哥這么想看到我們有孩子,為什么不試一試,自己來做我們的孩子呢? 時間軸拉回白天。叫停兄妹爭吵之后、結扎成為既成事實之前,鐘意如此提議道。 陶決以為他在開玩笑。陶決當然以為他在開玩笑。 于是陶決理所當然地失去先機,反對票還沒投出,對面已經得到兩票贊同,迅速殺死了比賽。 “我現在反對!”陶決說。 蠟燭的火苗在他呼吸間搖動。 “你們生不生,本來也用不著經過我同意。我管得太寬我以后閉嘴就是,現在手術都做完了,揪著不放有意義嗎?” “也許沒有,”鐘意笑了笑,“但你好像很想要一個答案。所以,得到答案之前,無論你愿不愿意,我們都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br> 陶決忽然察覺——總是一口一個哥哥,說話好像很禮貌,熟悉了才知道其實除了稱呼之外不沾一點客氣的這小子,就在剛剛把最后的那點客氣給砍了。 像是肯定他的敏銳,鐘意在對上視線時微微點頭。那雙只在陶然面前才會變得一望到底的淺色瞳仁里沒有善意,沒有惡意,只有純粹的觀察。 “暫時不能叫哥哥了,那就從稱呼開始適應吧,陶決?!?/br> 無計可施的兄長深吸一口氣。 “先說好,別指望我管你們倆叫爸媽?!?/br> “沒事,咱們走入鄉隨俗路線,這邊的小孩對父母直呼其名很正常啦?!?/br> 唯恐天下不亂的討債鬼用手里的刀柄敲了敲桌面,看起來對蛋糕本身的期待還更高些,讓陶決很不確定她白天投出的贊同票是玩笑還是認真。 年齡邁入二十歲大關之后,家里的小鬼一個兩個都變得難懂起來。 “……” 行吧。就看看他們能玩出什么花樣。 他低頭吹滅蠟燭。 小朋友與新手父母磨合的一大問題,毫無懸念,是一日三餐。 結扎創口不大,但術后四十八小時才能恢復日?;顒?。在這之前,全家伙食都只能由陶然負責。輩分躍升的三把火正是最旺的時候,她興奮得rou眼可見,連外賣都不點了,到了時間就進廚房一通cao作。 問題在于,她出來這些年,已經被白人飯洗髓煉筋,有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吃,沒有也能茍活。一天三頓都是生冷糊糊干巴片片,她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主打一個維持生命體征。 而陶決,經過一天三頓生冷糊糊干巴片片的洗禮,第二天坐在餐桌旁,眼前都出現標題為《美國女人沉浸式給孩子準備便當》的走馬燈了。 這有什么問題,這很好吃啊,面包我還進烤箱熱了一下,最高規格耶—— 她是這么說的。 鐘意也說好吃,并推薦陶決像他一樣多抹點奶油奶酪,說話間餐刀在面包上刮出水泥砂漿砌墻的聲音。 四十八小時一過,陶決殺進廚房,從一對窮兇極惡的共犯手下救出那塊即將被打成糊糊、煮得比他的人生還蒼白的雞胸rou,并收繳顆粒感十足的干巴面包一截、顏色不可名狀的混合醬料一碗、萬惡之源的食物處理機一臺。 他按住左邊說“怎么能讓孩子自己做飯”的人,和右邊說“這個真的好吃你試試”的人,同時往外一推。 “吃白人飯長大的孩子早當家。都出去,放著我來?!?/br> 倆人一起出門都買不回一瓶酒的低齡父母,育兒思想倒是很成熟,情緒價值當場拉滿,歡呼鼓掌夸他好棒。 小朋友與新手父母磨合的另一大問題,則是睡覺。 剛做完結扎手術、傷口還在恢復期的二十六歲小朋友也不例外——因為睡陶然旁邊不可能不硬,陶決自去年平安夜登堂入室之后,首次榮獲單人房單人床待遇。 把小孩趕出臥室的父母尚存些許人性,沒趕他去樓下客房,而是安排他睡次臥,與主臥僅一墻之隔。 他第一晚就領會到老房子的隔音有多差。 把人渣送進監獄后,陶然做噩夢的次數直線下降,但偶爾還是會在睡沉時陷入旁人無法窺破的陰霾。醒來身邊有他和鐘意陪著,她會好過一些,能很快擺脫夢里的情緒。 有時她陷得太深,被困在那片漆黑的水面下,就需要有人潛入水底,或是埋進腿間托舉她起來,或是抱著她、身體連著她,帶她浮上來。 或是一起。 深夜的床頭垃圾桶知曉一切,潔癖如陶決也已經能夠在避孕套和jingye的氣味里入眠。 這一次,大概是白天剛和他吵了架,晚上睡不安穩,隔壁斷斷續續傳來動靜:摩擦被子的聲音,咬唇喘息的聲音……自慰的聲音。 她自慰很有經驗,到得很快,應該是不想弄太久吵醒睡在旁邊的人,可惜并未如愿。陶決沒有過分到把耳朵貼在墻上,因此只聽到一些模糊的低語,緊接著,更大的動靜從墻那頭撲過來,容不得他不想。 什么姿勢能讓她跪在床頭、就趴在這面墻上,發出那種失控的聲音?她坐在鐘意臉上被他舔嗎?他們以為他聾嗎?她都高潮多少次了,無性戀又不是陽痿——那小子是完全不會疼嗎? 反正陶決疼得睡不著。與痛感共生的腫脹異常頑固,最后是拿冰袋敷下去的。 轉天,毫無自覺的兩人從房間里出來,見他臉色糟糕,還很關切:“沒睡好嗎?傷口疼?” 他剛要開口,陶然像是終于醒了盹,想起如今的角色定位,跑過來手搭在他腰上,憂心忡忡道:“今晚不要再想東想西了,早點睡!一直不長好可怎么辦呀……” 其中母性含量存疑,就差沒說“你快點好我等著用”,期間和鐘意交換了一個“不會被他聽見了吧”的僥幸眼神。 陶決扶墻的手發著抖,越硬越疼,越疼越硬,差點給她跪了。當晚,僥幸的動靜又在隔壁僥幸地發生,僥幸得他半個音節都沒聽漏,只能強迫自己想些別的轉移注意力。 比如,要是父母的晚間活動不可避免,那么俄狄浦斯因睡眠質量受影響憤而弒父,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