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曳，南柯不想自己來到這兒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個問句。

    聽到自個兒聲色有異，她一轉頭看向桌案銅鏡，鏡中容顏赫然是她十五歲的模樣。

    看來一切都按照那場小秘境里的情況變幻了。

    南柯收回視線，面前的沉明瑯對她略一點頭，便提了衣裳下擺坐在南柯身邊，輕聲答道：“你來后我便以內觀之法追尋你，所以跟著來了……唔，畢竟我也好奇我的心魔到底因何而起?！?/br>
    “那你有頭緒了嗎？”南柯問道，“畢竟心魔大都是未完之執念所化，你在這秘境里，曾有什么執念？”

    沉明瑯搖搖頭：“彼時心態彼時知，眼下我也沒什么頭緒……哎，光顧著說話了，你頭上這冠兒沉不沉？我替你拆了罷?！?/br>
    南柯娘家富貴，成婚用的冠兒都是真金打的，攢了幾顆大珠不說，那金鳳口里銜著的紅寶都比尋常冠兒大上些許，可見是用了十二分的誠意。

    南柯眨一眨眼，說了聲“好”，而后便提起裙子坐到妝臺前，沉明瑯跟她過去，將那一頭金簪珠翠點點卸下，最后只余下一頭烏溜溜的長發。

    沉明瑯將那些釵環一一收入妝奩，從銅鏡里溫聲道：“我記得那年在這時，我也說了這樣的話，不過你沒讓我碰你，我還在想，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br>
    “對不起嘛，”南柯轉過身子，將自己埋進沉明瑯懷里，“那天我狼狽得很，裙子都濕透了，又有些閑話，我心情不好，現在當然不會啦！”

    沉明瑯笑笑，他扶起南柯雙肩，看著她面上妝容問道：“要喚人打水來凈面嗎？”

    南柯搖搖頭，她略一抬手在面前劃過施了個潔凈術，一身濁氣便去了不少。

    被大紅口脂浸出的幾分鋒利終于從唇上褪去，露出些許屬于少女的模糊輪廓，南柯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語氣有些奇異：“這么看我現在和十五歲時差別還蠻大的?！?/br>
    “是么？”朦朧鏡影里沉明瑯半俯下身，頗為認真地看了一下面前的少女，“是有些不同，不過都好看?！?/br>
    怎么會不好看？

    沉明瑯再次端詳起面前南柯有些許青澀的樣子，一切都如同他們初次相遇那般：紅羅裙、紅繡鞋、紅寶戒指紅胭脂。

    層層迭迭深深淺淺的紅化成面前成為新嫁娘的小姑娘，搖曳著的花燭影兒里，一切都美得如同夢一般。

    南柯抿嘴笑笑，她伸手勾住沉明瑯胸前紅瑙配鏈，將人勾得更近：“……既如此，夫君，何不與我禮成？”

    她吐字徐徐緩緩，輕輕落在沉明瑯耳中，如同一簇細微的火苗，在剎那里點燃所有熾熱迷亂的紅。

    龍鳳花燭炸開小小一點油星，沉明瑯眼睫微垂，他低頭吻住南柯櫻唇，將人抄起抱在懷里。

    紅裙薄紗迤邐蜿蜒，直隨著人的步伐漫進繡著瓜瓞延綿的床榻羅帳下，南柯仰面枕在大紅床褥里，一頭烏發水波似地鋪散開來。

    見她定定看著自己，沉明瑯笑了笑：“在看什么？”

    南柯眨眨眼，視線卻轉到桌上禮盤中的酒壺：“沒喝那壺酒呢?！?/br>
    沉明瑯順著她眼神看過去，又很快轉回來，他捧住南柯臉頰，手指輕輕揉搓著她耳后鬢邊：“……我們需要嗎？”他低頭溫柔柔吻在南柯額間，“你在這里，已經足以讓我情動了……”

    南柯閉上眼，任由沉明瑯的唇從眉心挪到眼前，又輕輕在她唇畔啄了一下。

    “阿柯，你呢？”她忽然聽到沉明瑯輕聲問，南柯半睜開眼，卻又被他用掌心遮住視線，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耳畔，有些細微的急切，“你也會為我情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