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麟將她的神情全看在眼里，臉色更冷了幾分。

    韓素瀾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她望著跪在地上的少女，心情是說不出的復雜。

    “她……你們……”

    杜嘉麟收緊手臂，輕聲說：“你看她的腳?！?/br>
    韓素瀾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只潔白的細腕上，有一圈復雜的紋身。她皺眉仔細看了看，忽然掙脫杜嘉麟的懷抱，叁兩步走到陶美然面前，抓住那一只溫順的腳腕，終于從那一圈花紋里，看見一個丑陋的疤痕。

    “怎么樣？”杜嘉麟挑眉，“喜歡嗎？”

    韓素瀾站起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她望著還不太清楚狀況的陶美然，輕聲問她：“你還認識我嗎？”

    陶美然迷惑地望了她一眼，緊跟著就抬手開始扇自己耳光，一邊扇一邊請罪：“主人息怒！主人息怒！”

    太慘了。

    韓素瀾心有不忍地閉上眼睛，對杜嘉麟說道：“讓她走吧?！?/br>
    杜嘉麟皺眉：“你心軟什么？這女人可是派人撞了你！”他厭惡地瞥了她一眼，“這種惡毒的女人，死不足惜！”

    當杜嘉麟說出“撞”這個關鍵詞，陶美然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一直以來的疑惑都在心里有了解答，她睜大了眼，憤然起身，抬手想要往韓素瀾臉上扇，杜嘉麟眉一皺，一聲“跪下！”她膝蓋一彎，就跪到了地上。

    陶美然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淚水如珠般落下，打濕了嬌美的面龐。

    韓素瀾已經徹底呆住了。

    “你做了什么？”她震驚地望向杜嘉麟，“她怎么會變成這樣？你不怕陶家報復嗎？”

    “這女人成了我未婚妻之后好像很得意，有次直接在我面前提了你的名字。我覺得很可疑，就派人去查，然后就查到了她對你做的事?！倍偶西胝姓惺忠^去，“本來是想直接弄死她的，后來覺得那樣太便宜她了，就斷了她的腳。之后她威脅我說要把這事宣揚出去，正好你需要一個擋箭牌，就讓劉叁調教了一下?！?/br>
    杜嘉麟抬起她的腿，心疼地摩挲著她光潔的腳踝，只要想到她曾經遭受了怎樣的痛苦，他就覺得有把刀子在捅他的肺。

    “現在她是你的了?！?/br>
    韓素瀾神色復雜地看著癱軟在地的陶美然。

    身份倒置，她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看到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受苦，她并沒有覺得開心，當然，也沒有太多憐憫。

    千言萬語，最終只匯成一聲嘆息：“你走吧?！?/br>
    陶美然含著眼淚抬起頭，目光怔忡地望著她。

    韓素瀾撇過臉，又重復了一遍：“你走?！?/br>
    杜嘉麟皺眉，問她：“你不喜歡這個禮物嗎？”

    韓素瀾搖頭，悶悶不樂地說道：“別再做這樣的事了?！?/br>
    這個世界超出她認知的怪事太多，性奴、孤島、芯片、童柏、陶美然……她忽然覺得很疲憊，權力正在向她展示自己可怖的一面，而她只能被動地觀看，仍舊無法逃離。

    她突然很想念俞天君，想念他微笑的臉，想念他溫柔的眸?？伤恢雷约哼€能不能見到他，杜嘉麟可沒肖子曄好說話，如果讓他知道了俞天君的存在，那她的阿君會遭遇什么……她不敢想。

    她帶著悲傷望了陶美然一眼，最后說了一遍：“放她走?！悴粫f出去的，對吧？”

    陶美然怔怔點頭，在杜嘉麟危險的目光中，捂著身體落荒而逃。

    她能感受到身后膨發的煞氣，還有獵食者的兇狠目光。明明是同族，她還是感到害怕，她曾以為他們是能夠比肩的一對兒，后來才發現獅族中有且只有一個王。

    王的腳下是尸骨。她不想成為尸骨。

    那令人戰栗的煞氣忽然弱下去，身后傳來一聲悶哼。陶美然一腳踏出門外，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讓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灰發的少女跪在王的腿間，王輕撫她的長發，滿眼愛憐。

    ——“對不起，夫人。我沒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br>
    陶美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在童婉面前說出這些話。

    “少爺的意志很堅定……沒有一絲動搖。如果您還愛他，請不要再為難他了……”

    是的，杜嘉麟本來是要她穿戴整齊進去的。打扮成這副樣子，全出于杜夫人童婉的授意。

    被帶走調教后她才明白，杜家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家族。對外人的死活，他們半點不關心，眼里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想看到的人。那位溫和嫻靜的未來婆婆，更是冷血得很，陶美然本以為她會救她出去，卻只經歷了又一次的希望破滅。

    她和她的兒子，陶美然真的說不清更畏懼誰。

    保養得宜的貴婦人眼神輕蔑地覷了她一眼，抬抬手。

    “送陶小姐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