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火光
終究林夏也沒有給她答復,他也沒有去問林寒。像是懷抱著僥幸心理一樣,期待著在俞天君到來之前,總有一天她能改變主意,總之他留了下來,自此開啟了三人的夜夜笙歌。 韓素瀾并沒有多說什么。他們大概都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所以對彼此總是多了些寬容??商降娜兆涌偸呛苋菀拙瓦^去了,在不知不覺間,所以當她的房門被敲響,林寒去開卻被人拿槍抵著喉嚨退入房中,當披著一身夜色的男人拿下墨鏡,露出那張她熟悉的臉時,她沒有感到特別驚訝,只是覺得有些可惜。時光怎么能走得如此之快,她還沒有過夠享受的日子,就要再次面對殘酷的現實。 “晚上好呀——” 那長相妖異的男人旁若無人地跨入了大門,順帶還側過身,給其他兩位讓出了位置??粗麄冞M門,韓素瀾坐在原位并沒有動作,她的心不知是因為沖擊力太強不堪重負,還是因為松了口氣如釋重負,總之,結果就是她坐在那里,內心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就連林夏的反應都比她更激烈一點,他的手變作了尖利的豹爪,胳膊連接處的那一片黑色甚至隱隱有往上攀升的跡象。 “過來,林寒?!?/br> 他的聲音有些啞,是因為緊張。 林寒聽話地往后退。抵在他喉嚨的那支槍并沒有開,就像個裝飾品。 “這么緊張做什么?真叫我傷心?!?/br> 肖子曄跟著往里走了幾步,漫不經心的,他假惺惺地笑著,目光注意到林夏明顯更緊張了,韓素瀾卻還是那副冷淡的臉,沒什么波動。 他有些意外。 “看見我你好像不驚訝呢,乖寶?!?/br> 韓素瀾終于有了點動作。她站起身,手輕輕撫平裙擺上的皺褶,話卻不是對他說:“林寒,撤?!?/br> “……什……” 林夏的話沒來得及說完。身邊的女人已經將針劑扎入他的動脈,他有意識的最后一眼,看見的是林寒漫不經心的笑容。就像是玩了一個小小的惡作劇,有一點得意的那種笑容。 “該走啰,哥~” 韓素瀾接住他軟倒的身體,順勢推給林寒,眼看著他帶著人往落地窗跑,從露面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的男人輕飄飄地甩出了一個字。 “殺?!?/br> 應聲而落的是破窗破門而入的,全副武裝的士兵?;鹁€全面覆蓋,根本不給人生還的可能。 韓素瀾垂下眼,輕輕地拍了下沙發。 隨著一陣令人耳鳴的巨響,空間不斷扭曲、重構,眨眼間,已經由空曠的客廳變成了一座精巧的迷宮。子彈悉數被墻面擋住,男人、女人,全部從身邊消失,杜嘉麟心知今天是不可能殺掉林夏林寒的,他也無心去追究,畢竟剿殺林家余孽只是順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了。離開這里的路線她一定很熟悉?!鄙韨软懫鸢友杂行┎话驳穆曇?,“怎么辦,阿麟,她會不會真這樣逃了?” “不會?!倍偶西胝率痔?,“哪怕沒有芯片,憑本能我也能找到她?!?/br> 衣衫盡數崩裂,留下巨獅的殘影。它一掌拍碎了面前的墻面,翕動著鼻子,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 “這邊?!?/br> 在采取行動之前,他當然考慮過她逃跑的可能。為了杜絕她再次從他視野里消失的可能性,他額外安排了三種保險措施。安裝芯片很難做到,但在她身上留下只有獅族能追蹤到的特殊氣味卻很簡單。 迷宮的圍墻看似堅固,卻敵不過雄獅巨爪下的怪力。擋路的墻面全部拍碎,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兔子抖了抖耳朵,穿過曲折的回廊,繼續奮力向前奔跑。 現在和兩年前不同了,那時候有童杉和俞天君幫她,現在他們都被拖住,她只能靠自己。這座迷宮還是靠著林寒的設計一點點修筑起來的,她沒指望它能困住杜嘉麟和肖子曄,只希望它們拖的時間能稍微久一點。 從迷宮的地道鉆出來,就是她的私人停機坪。她學過這方面的知識,這兩年賺的錢大部分也都在上面堆著,只要能上飛機,她有把握能再拖至少一個月。 “嘶嘶……” 兔子的耳朵撲閃了下,捕捉到了夾雜在墻體被崩碎中的另一種聲音。 它渾身的絨毛都豎了起來,后腿一蹬就上了墻,不再貼著地面疾跑。 那種嘶嘶聲漸漸遠去,它松了口氣,化作人形用瞳孔識別打開頭頂的密碼門,從幽長的地道中鉆了出來。 飛機就停在不遠的地方。上面有衣服,食物,還有充足的金錢。 她抬起腳。 一條冰涼的長尾席卷而來,將她死死纏住。這東西明明是滑膩膩的,卻因為纏得太緊,讓她不但掙脫不開,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嗬啊……” 她艱難地扭動著身體,試圖化作原型脫困,可蛇尾從雙腿間鉆進來,將她從頭到腳,全部死死纏住。沒有空間,她無法化作獸態,因為被纏得太緊,連意識都逐漸模糊。 不行……被困在離自由只有咫尺的地方,她……好不甘心…… 能感受到的掙扎漸漸弱了下去。巨蟒的頭靠近了女人的臉,兩只森森獸瞳距離極近地觀察著女人的表情。確定她連呼吸都漸漸弱了,它才松開一些束縛,讓她能自由呼吸。 “人呢?” 巨蟒抬起頭,看向鉆出地面的獅子。獅子迎風抖了抖絨毛,化作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 艾子言跟在他身邊。雖然沒說話,眼睛卻是看著它的。 “在這兒?!?/br> 巨蟒松開了身體。一具綿軟無力的rou體滾落在地,其主人卻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儼然已經被纏到昏迷。 巨蟒勒出的紅痕像粗繩一樣纏住了她的身體,像一件誘惑人心的衣服,更像一樁惡毒的詛咒。 杜嘉麟蹲下身,沉默地抬起女人的臉。整整七百二十五個日夜,他都是因為想念這張臉而無法入眠。他掐著她的臉頰,可已經昏迷的女人給不了他任何反饋,他正想動手,身側投下一道陰影——是艾子言。 “小瀾?!?/br> 他輕輕叫了一聲。 “小瀾?!?/br> 他又叫了一聲。 杜嘉麟輕輕皺了下眉。他正準備說話,卻看見艾子言抬起韓素瀾沾了些青草與淤泥的腳腕,指間寒光一閃—— “啊——?。。。?!” 劇痛扎醒了韓素瀾的思維。她一條腿難自禁地抽搐著,腳踝處的鮮血蜿蜒而下,一滴,一滴,隱沒在草地下,深褐色的泥土中。她瞪著自己的腿,恐懼襲上心頭,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艾子言,嘴唇蠕動著正要說話,卻見他握著她另一條腿,雙指間手術刀嫻熟地一挑—— “??!啊啊,啊啊啊啊——” 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她掙扎著去觸摸自己的腳。左腳,沒有任何知覺,右腳,也沒有。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可痛覺和恐懼還是逼出了她的眼淚,她顫抖地伸出手,嘴里卻被人塞入了一顆甜甜的東西,然后,是一個擁抱,艾子言緊緊地抱著她,附在她耳邊輕聲說:“太好了,小瀾。你終于再也不能離開我了?!?/br> 雙腳的痛楚在藥物的作用下漸漸消散,可心中的恐懼卻讓韓素瀾汗毛直豎。她聽著艾子言深情的告白,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連骨頭里面都散發著刺人的涼意。 “轟——” 她怔怔地抬起頭,朦朧的淚光中,她看見自己的飛機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殘骸。 那似乎預告了她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