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圣軀(上)
意識到有哪里出錯的,不只是盧德蕾西亞一人。 即將到達終點時,無名的女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不對……” 像是預感到了什么似的,沉思起來。 “怎么了?” “……你啊,剛剛在廣場上,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是不是被教廷的司祭給帶走了?” “啊,嗯。差不多吧?!?/br> 怎么了? 這二者有什么關聯嗎?夏映光奇怪地問。 “你們和那個司祭是熟人?” “實習期的同學而已?!焙孟裉揖_是肩負著什么任務來的,不過他沒問,這點就不必說了。 “……”女人的沉默令夏映光有些不安。 “那個司祭,我總覺得有些眼熟……” “維仙嗎?” “哦。我想起來了,那個越南種。因為這個膚色和長相很少見,所以我有點印象……該死!” 她突然罵了一句臟話,讓夏映光嚇了一跳:“干嘛?!” “我、我記起來了?!迸说哪樕y看得要命:“這一次,因為受傷而處于休息期,所以被安排來接洽的人,就是那個越南人?!?/br> 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被誤以為是銀鳶集團派過來的代表,被帶到了地窖里。 如果她沒說漏嘴還好,一旦她否認自己和銀鳶集團的關系,那么我們——修女沒有繼續說下去,夏映光也聽懂了她的未盡之詞。很快,他的臉色也變得同樣糟糕。 但那不是因為他擔憂桃綺的遭遇,而是他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不妙。在女性的背后,出現了一位陌生的人影。 “嗯。你說的沒錯,我們現在的情況真是太糟?!?/br>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夏映光反而鎮定下來。 順著他的目光,女性回過頭去。 在視線的盡頭,緊閉的門的前方,站著一位藝術品般的人物。 造型略顯夸張的銀色盔甲下,是個面頰消瘦,一臉憂郁的美青年。他用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注視著入侵者們,隨即勾起了嘴角。 “如果你們需要解釋的話,我可以一聽。但因為你們是擅闖禁地的現行犯,解釋過后,你們仍然需要和我去一趟裁判所?!?/br> 騎士沒有貿然發動攻擊,而是作出了類似勸誡的發言?;蛟S他的笑容只是為了表示友好,但他的眼睛卻像捕食獵物的鯊魚一樣。 陌生女人沒有回應對方的善意,她拿起兩柄長錐,飛快地撲向對方。 夏映光想尋找逃跑的方法。因為他發現騎士穿著的并不是裝飾用的中世紀盔甲,那是另一種形式的戰斗裝甲。女人或許戰力非凡,但僅憑那種武器,是不可能與武裝形態的騎士相抗衡的——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見識短淺。 女性以不像人類的動作避開了騎士的進攻,她踩著墻壁,跳到了天花板的位置。然后旋轉身體,用腳尖為支點,倒立著完成了一次芭蕾舞。 那兩柄長錐,一柄被騎士的劍擋下了,同時也封住了騎士的前路;另一柄則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從后方垂下,試圖刺進騎士的后頸。 關鍵時刻,騎士像影子一般滑了下去。他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在地上晃動了片刻,從另一個方向再度現身。 “不愧是唯一活著的上三位,「青」” 「青」 這個意料外的稱呼,讓夏映光迷惑了幾秒鐘。 “隱藏起身份,來到梵蒂岡是要做什么呢?以「青」之位,若是拋下雜念,虔誠地信奉天父,這扇門想必也將為您敞開。然而,您竟然甘于偽裝成一位無名修女,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開啟門扉,對于我等從小聽聞您的傳說長大的人,實在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啊?!?/br> 騎士用詠嘆般的語氣說道。 在他的話語中,修女從天花板輕巧地跳下來。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騎士,女人的嘴角微微抽動著,那似乎是被人叫破身份的憤怒,又似乎是想起不愉快的往事的厭惡。 她沒有回答騎士,而是舉起武器,再度進行攻擊。 “竟然連交涉都沒有,直接發動攻擊嗎?您的個性還是和傳聞中一樣火爆呢?!彬T士苦笑著,舉起劍迎擊。 劍身劃過頭頂的瞬間,用來偽裝的頭巾掉下來了。 一縷茶色的頭發飄落。 女人避開了刺向左眼的劍,鬢邊的發卻被齊整地割掉一部分。 “??!” 夏映光終于意識到了,女人的身份。 所謂的「青」——白與赤與青,第三席位的「青」之騎士(class:Sapphire)。 傳聞中,在“大晦日”中受傷,至今仍在重癥監護室,處于昏迷不醒狀態的騎士。 “哼?!鼻嘀T士意味不明地冷笑著:“昏迷不醒嗎?只是為了不丟臉,委員會那幫人的借口罷了?!?/br> 如果真的是昏迷不醒,那反而要幸福許多呢。 “事實上,「青」大人是放棄了裝甲騎士的身份,隱姓埋名來到我們這個彈丸之地。雖說不求名利也是一種美德,但像您那樣,將陪伴自己許久的裝甲都拋下了,未免有些太令人吃驚了?!?/br> 對于騎士不知道是褒揚還是諷刺的話語,「青」只是冷冷地挑眉。 “不用說得這么好聽。實際上我就是逃跑了,對于委員會來說,我和叛徒沒什么兩樣?!?/br> “大晦日”的三年后,從病床上醒過來。 將動力裝甲交還委員會,自己則放棄裝甲騎士的身份遁走。 在世界各地流浪的十九年。 在梵蒂岡苦修的十年。 終于——等到命運的今日。 “但是,為什么呢?” 夏映光問出了同樣的疑惑。 既然已經以普通人的身份度過了三十年,為什么要選擇在這個時候暴露呢? 「青」的目光,越過門扉,投向了幽暗的秘窖。 “……在那扇門后,藏著拯救世界的秘密?!?/br> “秘密……?” “所謂的【偽典天使】,也不過是這個東西的副產品。為了培育出能承載那個東西的軀體,所以開啟了【偽典天使】的培育?!便y鳶集團也是,太愚鈍了。哪怕投入了大筆資金,換來的也只是人家的廢棄品而已?!盖唷箤⒁暰€的余光落在騎士的身上:“就和你一樣啊?!?/br> 被形容為“廢棄品”,騎士的神情也沒有絲毫動容:“「青」,就算您拿走里面的那個,又有什么用呢?除了教廷認可的圣人外,是不可能有人能接觸那個的?!?/br> “圣人?你們嗎?別開玩笑了,不過是硬裝上智能系統的破銅爛鐵?!?/br> 只會橫沖直撞地自取滅亡,誰又能期待你們真的發揮作用呢? 「青」幾乎要笑出聲來。 “那么您呢?說到底,您也只是rou體凡胎啊?!?/br> “rou體凡胎?不,你誤會了。從[大晦日]中活下來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不是人類了?!?/br>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青」將手伸向封閉的門。 門上厚重的鎖鏈、或者說,以鎖鏈的外觀存在的東西,就這么在她的手中消失了。 「青」的左手漸漸恢復成人類的膚色。 騎士愕然地注視著這一切,他并不是來不及阻止,而是他明白,就算要阻止「青」也無濟于事。對方已經不是自己能打倒的對象了。 “這個門鎖是用災厄核心來設計的吧?如果不用同等能量的核心進行沖擊就無法打開,確實是巧妙的設計?!?/br> 看著無聲無息滑開的門,「青」露出了小孩子一樣天真的微笑。 “可惜弄巧成拙了呢。如果是貨真價實的鐵鎖,就算是我也要費一番功夫??上У氖?,我最擅長對付的就是災厄核心了?!?/br> “原來如此?!?/br> 教廷的騎士嘆息道。 “您還剩下幾成的身體呢?” “還保留的是心臟、大腦、脊骨和部分血管。不過很快也要被替換了?!?/br> 其他的基本上都是anma能的擬態吧,雖說活動起來和常人無異,但自己的存在也變得十分模糊。不過,也因禍得福,像我這樣跟死了也沒區別的身體,最適合這里面的東西了吧? 「青」的雙手如煙霧般飄蕩,片刻后,又凝聚為實體。 所以說,最深處的東西,究竟是—— ◇ “盧、盧德蕾西亞小姐,為什么連我也要……” 幾乎是被盧德蕾西亞挾持著,桃綺經歷了短暫的地上戰斗后,又被她帶著回到了地下。 修女回過頭,露出幾乎可以被稱為險惡的微笑:“桃綺,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梵蒂岡最深處的秘密嗎?” 桃綺立刻捂上耳朵:“我才不要!” 然而,為時已晚。修女的話語正如惡魔的呢喃,輕悄悄地飄進她的耳中:“調換你和夏映光任務的人,潛伏在委員會的敵人,將陰謀埋進神之城的人……” “啊啊啊不要再說了?。?!” 為什么我非得知道這些不可呢?桃綺用憎惡的目光看向盧德蕾西亞,對方則輕盈地邁動腳步,帶著她一路向前。 “梵蒂岡有一件動力裝甲。是從2139年就開始設計,直到2236年才初具雛形的半成品?!?/br> 盧德蕾西亞有如閑聊般,說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桃綺半信半疑地拿開雙手。 “這才是教廷技術的最高成就。沒有原罪的圣母的骨作為基石,用異星的物質予以雕琢、裝飾,現今乃至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為炫目的藝術品——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承載的動力裝甲,Maryam Ⅰ ?!鄙踔劣谖业取緜蔚涮焓埂?,都是為了制造能承受這件的rou體,才得以誕生的啊。 修女平靜地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哇,好厲害?!笨墒呛臀矣惺裁搓P系?這聽起來就像個不怎么美好的傳說,桃綺依舊保持著警惕。 “馬上就和你有關系了?!?/br> 修女臉上的笑容愈發明亮。 她們又坐上往下的電梯,在下降了不知道多少層后,電梯停住了。門打開的同時,一陣寒意順著縫隙涌上來。桃綺還來不及打個冷顫,盧德蕾西亞就將一個針筒刺進了她的脖子。 “不好意思了?!北R德蕾西亞低聲說。桃綺的四肢失去了力氣,她的意識依舊清醒,身體卻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修女抱住自己,將她帶到黑暗中。 ———————————— 維仙其實是越南人的名字……我覺得既然是民族融合的未來世界,也不能總是老中老美吧,都寫點都寫點。 “沒有原罪的圣母的骨”是借用了基督教中“圣母無染原罪”的說法。雖然本文借了很多基督教的相關設定,但那些都是為了刷時髦值,其實和基督教半毛錢關系沒有,對不起。 這幾章都在走劇情!盡快結束!我要寫小桃和小塞的感情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