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繾綣-4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暖調沾染他們,金黃色的沙灘在冬天不比夏天炎熱,有些濕冷卻也是舒適的溫度,姜子希脫下運動鞋跟襪子,捲起褲管,光著腳丫子在沙灘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感受泥沙在趾間的觸覺。 「傅時宇你快過來啊,現在這個溫度很舒服!」 將鞋子跟隨身物品放在一旁的涼椅上,傅時宇試探性地在沙灘上踩了兩下后,緩慢地跟著姜子希的足印,向她靠近,等傅時宇終于走到只離姜子希三公尺的距離時,她又淘氣地忽然跳開,沿著海岸線追逐雪白的浪花奔跑。 腳底在海水的混合下黏滿細沙,耳邊呼嘯而過海浪的拍打聲觸動到他心底最深處,進而激盪出圈圈漣漪,不論是以前或是現在,傅時宇總是靜靜地跟在姜子希身后,看著她往前跑,偶爾轉身回眸一笑,好像沒有什么事情能夠打擾他們此時不言而喻的默契,即使他們曾背道而馳,至少他們現在還是往同個方向前進,直到姜子希跑累,轉而在海岸漫步,傅時宇才與她并肩而行,享受微風的輕拂。 手心彼此牽著傳遞溫度,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只是沉浸在海風與波浪的耳語中,確確實實地,傅時宇的確重新和姜子希在一起,他閉起眼眸,獨自回想從回到高二暑假在他家張開眼開始,到現在發生的種種,一幕幕宛似跑馬燈般在腦海中掠過,他只覺得慶幸,慶幸著他還有機會,除此之外更多的只有感謝。 謝謝他們沒有錯失對方,謝謝他仍然有緊緊抓住她的緣分,謝謝他不需以馀生來了解珍惜,就算幾年之后傅時宇沒有和姜子希再在一起,那時他也無怨無尤,畢竟他們相愛過、努力過、緊抱過,那么也足矣。 黃昏時分,水藍色的澄澈海面擦上腮紅,一望無際的橙紅盡收在眼底,沒有人聲嘈雜,耳畔僅有海浪的反覆沖刷和彼此隱隱約約的呼吸,淡淡的卻又吸滿了充滿鹽分的空氣,而略顯得沉重。 姜子希停下腳步,雙腳陷在被海水噴濕的沙子里,傅時宇察覺到她停下也跟著駐足,然他也沒開口,反而靜靜地瞧著眼前的女孩,時間彷若停滯,姜子希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正對著傅時宇說道:「其實你有注意到吧?關于我知道我們以前的事情?!?/br> 「什么意思?」聽似問句卻又像是肯定,傅時宇皺起眉,看著她認真的臉。 「還記得我去你家打掃時下著大雨,有說過『是天空的水龍頭忘記關了,還是老天爺正為某個人哀悼著?』這番話嗎?」姜子希稍稍停頓,斂下眼,「我知道你也記得,那是我們高二時,我在美術教室跟你說過的話,你的時間倒轉重新來過,可是那些過去,我都記得,因為我也是?!?/br> 不給傅時宇消化反應的時間,姜子希繼續說著她整理很久的話,縱使聽來有些雜亂、少了次序,「我一開始發現到的時候也無法相信,為什么我會回到過去,而那些經歷過的事情卻都還記得,我想你應該是從高二暑假時才開始的吧?但我卻是從高一下學期,所以我才會報名轉到美術班的考試。不管是為了mama、為了自己,或是為了你,我還是沒辦法放棄我的夢想,也沒辦法放下對你的感情?!?/br> 傅時宇在姜子希娓娓道來時,雙眼不禁微微瞠大,不過隨即又恢復原先的樣子,其實他早有疑慮,若時間重來的只有他,照那時來說他們還很生疏,姜子希根本沒有理由對一個幾乎是陌生人的他,講出那樣寓意深遠又莫名其妙的話。 姜子希抓抓衣襬,一邊平復情緒,一邊組織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卻快要崩塌的話語,雜亂又真誠,「那天你跟我說要分手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有些預感,但又會莫名的想著為什么我們明明在一起卻又不了解對方?為什么明明好想對你說些什么,卻又因為害怕而欲言又止?一切的一切我都很不知所措,因為我始終覺得我們會分手,我很不安那些太多的不確定性,所以我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雖然預料到結局,但還是不甘心,為什么我們就以這種方式結束,所以當我發現時間重來,我是喜悅的,雖然不確定能不能改變什么,還是想要努力試試看,試著從朋友開始彼此相信;試著吐露我從沒跟別人說過的話……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你也還有那些記憶,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想要跟這樣的我在一起,我……」 不等姜子希說完,傅時宇伸出手將她撈進懷里,她抱起來軟綿綿、暖洋洋的,像是此時此刻的夕陽,像是春天新長出的嫩芽上的一滴朝露,輕輕的、柔柔的滴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