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鬩墻
長平到咸寧一帶東西緊挨著連白山脈同阿勒泰山,只中間一道由北向南的弗爾滕河,一直流進朔州,匯入十方湖。 天寒地凍,定遠軍正忙著趁夜潑水加固城墻。所幸灝州城連守二十多日終究是守住了,配合定遠軍在外收回了長平同咸寧兩城,才勉強穩住了灝州防線。 “白都督這番于楊某是救命之恩。蠻子們雖還在外頭,到底比之前是穩固許多?!睏罹呸o連著熬了一個月,面色蠟黃,頭發枯干,臉上多了許多裂口,“本是楊某疏忽之過?!?/br> “此番灝州有難,守土本是我將士之責,更不說平日里多承楊刺史照顧,灝州苦寒邊遠,若非楊刺史,只怕軍中也不穩?!卑走B沙只笑,“趙將軍帶著神機營同糧草也已到了幽州,想來不日即可增援?!?/br> 到底河川邊上,冬季封凍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便要從缺口攻進來。中間的神封城還在苦戰,若一下守不住只怕灝州也不能完全保住。 尤其是饒樂一帶,一旦失守,明后兩年北境就全無糧草供給了。 楊九辭勉強撐著點苦笑,只沿著城墻望向外頭的荒原。陰云密布,衰草連天,只烈風刀子似的在臉上刮蹭,要將人撕下幾層皮來。 “我只怕,他們一早先放細作,還另有他想?!?/br> 趙殷帶著先行隊伍趕了二十多日,才總算在幽州城外落腳。 高南星早和朔州刺史袁淵借調了糧草來支援神機營,一面地安排了人去送些冬衣藥材,并遣人換下些民夫,好再往北去。她在幽州守了十余年,雖擔著上州刺史的位置,到底邊地苦寒,夫侍兒女盡皆留在京城罷了,多年來也是孑然一身,只一小侍跟著伺候。 “辛苦高刺史了?!?/br> 高南星一面微微避過了趙殷這一禮,一面沉著聲音道:“到底是年節底下,今日才初叁,趙公同將士們才是勞頓?!彼f著便下意識嘆了口氣,“只怕陛下在京中也急?!?/br> “有神機營,想來灝州暫時可穩,陛下應當放心些?!壁w殷陪著高南星往中帳里去,“到底年節底下御駕親征,只怕引得民庶憂懼恐慌?!?/br> “趙公……”高南星十分無奈,“您平素最是小心謹慎的,怎么如今卻忘了,五公子還在宮里呢?!彼南颅h顧一圈見著沒人了,才小心地放了簾幕,壓低聲音道,“您帶著人來,不叫陛下出京,這仗到底是勝了好還是不勝的好?在下遠在邊地都已聽聞,朝中早有猜測繼后的風聲了?!?/br> 簾幕厚重,剛好擋下了外頭呼呼作響的風聲。 “……勝的好?!壁w殷沉默了半晌才道,“自然是要想法子退了蠻子去才好。北境不比東南隔海為天險,不若西南樹林瘴氣,北境一旦破了,中原便如俎上魚rou,任人宰割?!?/br> 高南星身材是劍南女子常見的嬌小,微微仰著頭去看趙殷,只覺這人下頜胡亂冒出的胡茬格外顯眼。都是年過半百,也算是半只腳進了黃土的人了。 “陛下派了您來,未必不曾想到這些?!彼约旱沽吮?,又給趙殷倒了一杯,“只是您切莫再攔著陛下親征了。此話旁人誰都說得,您說不得?!?/br> 御駕親征,自然贏了是天子的功勞,梁國公府無需擔憂功高蓋主的名頭,皇帝也不必在后位外戚中進退兩難。 “更何況,宣平侯之事在前,五公子晉封在后?!?/br> 一時沉默,只聽見外頭分發冬衣并年節吃食的嘈雜聲。 高南星自飲盡了杯中水,才一拱手退了出去,只留著趙殷一人在中帳里。 塞北的風越是到了這時候越是肅殺,卷著不知從何處裹挾來的草渣沙塵便往人臉上撲,枯干冷硬的,非得撕了人面皮,呼嘯得耳尖發麻才肯掠過去。 大楚天子的鑾駕伴著親征的消息一早便聲勢浩大地傳回了北境,連王廷里頭喝著烈酒的主子們雖驚得一凜,口中卻也忍不得要叱一句:“五十歲的老夜叉竟也能爬得起來!活該凍死她去!” 可惜鑾駕是個空鑾駕,只京畿道周邊幾鎮兵力跟著御駕壯壯聲勢罷了,大概是凍不到的。 皇帝本人早先于鑾駕到了灝州前線,夜縋前線中帳,倒將楊九辭嚇得不輕。 彼時她正同白連沙及軍中長史糧官等人商討如何奪回神封城,帳外便是一聲輕響,嚇得里頭人當先便拔了兵刃出來。待看清來人,才見著是皇帝。 鑾駕腳程還沒過云州。 “勞煩兩位愛卿著人將朕的馬牽去喂些水草了?!被实燮霉?,風帽上還沾了不少雪珠,看來又是偷偷摸摸來的。 楊九辭膝蓋一彎便跪了下來:“臣一時忘形,丟了灝州,還請陛下責罰?!?/br> “罰不罰的也總得等事情了了再說,你這顆漂亮的腦袋朕拿來也沒什么用?!被实鄣Φ?,一手扶了楊九辭起身,“灝州城內不少胡人,總不好都打成了細作?!?/br> “是,臣憂心細作不曾盡排,只封了門戶,不叫出城罷了,”楊九辭一見便是幾日沒合眼了,滿眼的紅血絲,眼泡腫起,哪還有平日里的美人面相,“目下灝州城雖守住了,神封要塞卻還沒拿回,是臣貪色失職,還牽累了灝州百姓同定遠軍將士們?!?/br> “罰不罰的也都是后話了,”皇帝一面招來糧官吩咐幾句,一面教身后親衛解了皮裘去掛上,“當先是連上神封,再退了兵馬——可探出來是哪路人么?” 此時卻是白連沙拱了手道,“回陛下,原先混進來的細作是早幾年便被吞并的圖蘭部,如今攻打灝州的卻是王廷新組的鐵甲軍?!?/br> 皇帝不禁挑了挑眉,隨手拔了頭上銀簪挑亮了燭芯,“鐵甲軍?不是通泰四十九年便被全殲了么?怎么,他們又組了一支?” “正是。這支鐵甲軍是近幾年才活躍的,吞并了不少周邊部落?!?/br> 皇帝微微轉了轉眼珠,將銀簪插回頭上去,“是那個第叁王子?朕記得,他爹沒什么本事,卻生了個好兒子?!?/br> 楊九辭聞言便笑,“陛下明鑒,舊唐宮故事多矣?!?/br> “你這人,不想著怎么用兵,倒在此處費神?!被实垩鹋?,只撐了頭一面去看后頭糧官呈上來的明細,糧草其實所剩無幾了。 帳內影影綽綽,火光顫動,帶著氈布上的影子也顫動。 “臣不敢?!睏罹呸o一拱手,留下白連沙一人在旁邊摸不著頭腦,只能愣愣地看著旁邊兩個女子一唱一和的。 “臣愚鈍,還望陛下明示?!?/br> 誰知皇帝只是笑,“白卿莫慌,目下還是以奪回神封城為要,至于這旁的,還需花些氣力,打通關節才行?!彼噶酥讣Z官呈報的東西,“而今糧草告急,便是省儉也只有一月可守。朔州唯秋季可收糧食,此時只能等關內調運糧草回援,我們需一月內解了這鐵甲軍?!?/br> 皇帝笑瞇瞇地,說著灝州緊急,面上卻絲毫沒有軍情緊急的意思,還有閑心笑楊九辭憔悴太過,該去洗洗臉。 可惜白連沙仍舊云里霧里,只能以為皇帝是在強樂,“陛下容稟,鐵甲軍占據神封,若沿著河川往十方湖去,只怕要一舉偷取我幽云朔叁州,一月內,如何抵擋呢?!?/br> 擋不住,當然擋不住。 楊九辭只笑:“自然是陛下天威圣德,承運降福,破了我灝州危局?!?/br> 鑾駕莫名其妙在云州境內消失了。 連帶著皇帝身邊十二禁軍營衛同叁鎮兵馬,集體在云、長、冥叁州交界處消了聲息。 天子銷聲匿跡,本該是被極力隱瞞的消息,沒想到這消息卻長了翅膀似的,在幾州游蕩的牧人間瘋傳,直言天子遇刺,營衛與兵馬盡皆流散,只能歸往云州刺史處。 圣駕半路失蹤,兵馬又歸入云州。這邊灝州正久攻不下,士氣低迷,聽了這消息反以為大楚的天子要從云州繞行,從背后襲擊,一時快報了王廷另派一撥人馬直往云州去。 云州府內韓刺史聽聞不由大呼冤枉:“我這里哪有什么兵馬投奔!”自然這消息也跟著不知哪來的隔墻之耳不脛而走了,一時間倒顯得天子帶著的兵馬遇著什么神人仙境似的,一夕間蒸發了。 過了叁日,鑾駕又在云州城外冒了出來,晃晃悠悠過了云州府后,幽州刺史卻又接著了鑾駕。緊接著,本不在行軍路線上的朔州也接著了鑾駕,一時間眾說紛紜,不知哪一部才是天子輦車,各州連帶著云州韓刺史都轉了口風,盡皆一口咬死了圣駕親臨,浩浩蕩蕩地已往灝州去了。 只是不知為何,牧人卻傳起了叁部鑾駕都是空駕,圣人早帶著親兵去見了漠北王廷的要人,將助力此人奪得汗位的消息。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無人摸得著頭腦。 “這消息怎么樣?”法蘭切斯卡笑,一邊拉了拉韁繩,讓馬走得慢些。他一頭與漢人截然不同的金發盡皆包進了頭巾,再戴上兜鍪,不細看倒也發現不了他的異族人身份。 兩匹馬行在山腳下,沿著草坡緩緩而行。雖是草坡,到底冬日里清寒肅殺,不過偶有幾枝高些的草木,余下的都只匍匐在土坡上,還沾著未曾化盡的殘雪。 自御駕兵馬分了叁路從云、朔、幽叁州過境,鐵甲軍明顯兵馬減少了些,卻聽著朔州云州連連朝灝州發報,盡是言及分了兵馬在他們城下攔截天子的。 “辦得不錯?!被实鄣哪橂[在面具后頭,也不顯了出來,只能從聲線辨別出她帶了幾分笑意。她只穿著鎖子軟甲,外頭罩著厚皮裘,連兜鍪也隱在風帽底下,“總認灝州一座城打怕他們也無聊,讓他們打打云州朔州去?!?/br> “你到底在玩什么啊,灝州不還是沒有糧食么?!?/br> “是啊,還是沒有,”皇帝仍舊是笑,“之前叫你辦的另外一件事辦得怎么樣了?”她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攏了攏風帽,“我們的人沒什么事吧?” “沒有……”法蘭切斯卡拉長了尾音,很有些無奈的樣子。他似乎全不怕冷,衣裳也還是春秋時候的衫子,只多罩了件罩甲罷了,“大秦商隊誰會想到是你的人啊,而且漠北的人也是人啊,他們也要吃飯的,不靠商隊送東西怎么活?!?/br> 忽而,兩匹并行的馬都跺了跺前蹄,打了幾個響鼻。 皇帝同身側的親衛對視一眼,撥動馬頭相互靠近了些,下馬隱入草叢。 是人聲。 看樣子對方已等候多時了。帳篷看著搭起來還不多久,薄薄一層,胡亂蓋了些毛氈防風。幾人繞在帳周,外頭還守著幾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守衛。 “若有變要你全做掉,你有多大把握?” “這么點人,叁息就夠了?!毖恍?,“你總還要出點力?!?/br> “嗤,連我都算上了?!被实勰盟麤]辦法,正了正面具才牽了馬往前去了。 帳中男人等了很有一會兒。 楚國皇帝親征而來,鑾駕卻分了叁座,若走灝州倒也罷了,前頭鐵甲軍自然擋著;可若是走云州或朔州邊境出關,兩路都可能繞至鐵甲軍后奔襲鐵甲軍,一時間王廷內不論主戰還是主和都很有些憂慮。 到底冬日里缺吃少穿,每回都是這么季節敗在楚軍手下,尤其是楚國皇帝手下。 “大人,特使到了?!?/br> “已經到了?有幾個人?”這男人一時站了起來,跟著報信的親隨便往外迎出去。那叁王子年輕,有領著鐵甲軍這些年沒嘗過敗績自然氣盛,可他們這些老人都是經歷過前頭幾次潰敗的,此時正好借著楚國皇帝的特使說和。 誰要和那么個毛頭小子一起葬送了家底去。 “只有兩個人?!?/br> 只有兩個人。遠遠看去,高些的是個男人,并不像旁人似的裹著皮毛,反倒是輕便裝束,絲毫不受嚴冬影響;旁邊的人倒是裹得嚴實,皮裘風帽斗篷一件不落,面上還罩了一張半臉面具,大約便是楚國皇帝的特使了。 “見過兩位特使?!蹦腥藢W著楚國禮節拱手作揖,將兩個特使迎入帳中,“在下恭候多時了?!?/br> 漠北自連著兩回丟城陷地后,王廷中逐漸起了習中原漢話之風,更有甚者還將楚人習俗文藝等盡皆學去,連在王廷內也打扮得與漢人一般無二。 自然了,在楚人聽來,不過東施效顰,貽笑大方罷了。 “勞煩大人等候?!被实埸c頭致意,只跟著人進帳里去,后頭自有親衛隨在兩步之后,“漠北苦寒,是辛苦大人了?!彼榷顺鲆桓卑胄Σ恍Φ纳袂閬?,也不說坐下,只抄著手等漠北來使先起這個話頭。 誰知這男人當先摒退了帳中其余人等,壓低了聲音道:“實不相瞞,在下是舊四王子的人?!?/br> 他本想著拋出這句話,對面總須得落下些表示,可一見眼前這個特使仍舊是一副半笑不笑的樣子,兩手只抄在袖中,一絲驚奇也無,不由有些弱了氣勢去,“新王主戰,大肆清除求和派,還請皇帝陛下不要將我們與新王混為一談?!?/br> “求和的羽信,楊刺史已收到了,我正是來全權處理此事的?!被实圻@才回了一句,不痛不癢地,“閣下還有何見教?”她甚至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面前飄出一團白霧。 灝州守了叁十多日久攻不下,雖暫取了神封城,卻也一直沒有進一步的進展。王廷見久久無法占據上風,又是大楚皇帝開了鑾駕親征而來,自然便要憶起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潰敗,一時間求和之風大行其道。 新汗雖是堅定的主戰派,卻也無法一時殺盡求和派,這才讓這幾個被打壓陷害了年余的求和派塞了人出來,夜送和談書,請求單獨與大楚和談。 “不敢?!蹦腥撕苡行┍锴?,早聽聞中原不少女人當權,連皇帝都是女人,可沒想到這么個來單刀赴會的皇帝特使也是個女人。前線交戰派女人出使,這女人還不把人放在眼里,“賜教不敢當,只是我們王子有意求和,還望皇帝陛下賜福?!?/br> 面具下透出的兩只眼珠子略微轉了轉,才將眼光落在了畢恭畢敬的男人身上:“你們王子求和,王廷可還沒有求和的意思。陛下只知灝州城下鐵甲軍乃是你們漠北人,無端地來搶掠我大楚的子民,掠我大楚的城池?!?/br> 男人聞言心下反略松了口氣:“我們王子只需陛下的口信,只要皇帝陛下愿意賜福,我們定當獻上讓皇帝陛下滿意的禮物以表心意?!?/br> 皇帝在面具底下略微挑眉,面上跟著便笑了一聲:“這禮物滿意與否總還是要看合不合陛下的喜好,可不是你們說了算的?!?/br> “自然,自然,我們保證一定讓皇帝陛下滿意?!蹦腥伺阒Φ?,“只要皇帝陛下愿意支持我們王子,我們定獻上王廷最亮的明珠?!?/br> 怎么還要花錢幫他們內部奪位了?;实勐月怨雌鹆舜?,將手背去后背,些微露出腰間的劍柄,“既是要我大楚花費銀錢,王子可有何定金否?” “請皇帝陛下放心,我們一定按時送上定金,向陛下表達我們的誠意?!蹦腥宋⑽澭阈?,說著便從衣襟里掏出一枚金印,“這是我們王子的金印,暫且交予特使大人,算是我們求和的誠意?!?/br> 皇帝將東西放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才松了口,“金印為信,分量倒也足了。本使回城后自會如實稟報陛下,陛下自會在合適的時候幫你們王子一把?!彼D了頓,才想起來似的道,“只是若灝州失守,陛下也只能當作今日無事發生了?!?/br> “自然,自然,鐵甲軍只交給我們王子便是,日后定然獻給陛下處置?!?/br> 皇帝不置可否,只笑:“說了這么些,到底如何支持你們王子還是陛下說了算的,只不過我代陛下承諾,只要陛下看到你們王子的誠意,這份情便一定會奉還?!?/br> “如此,在下便先謝過皇帝陛下賜福了?!?/br> “喂,他們說要出手你就信???”兩匹馬緩緩往灝州方向回去,見不著先前的帳子了法蘭切斯卡才總算一吐為快。 “信不信的有什么關系,重要的是現在知道了他們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就好辦了?!被实垭S手把玩著先前的金印,心情頗佳,“鑾駕分了叁路往前線去,又不是盯著鐵甲軍去的?!?/br> “不是?”這下輪著妖精瞪眼了,“你不是要救灝州?” “是啊,但救灝州也不是非得先破那鐵甲軍嘛?!被实蹆芍荒_蹬著馬鐙晃晃悠悠的,有一下沒一下地壓著馬背,“不如一勞永逸……”她話還沒說完便迅速撥轉了馬頭,隱到山背坡去。 有人。 一整隊的帶甲騎兵。 法蘭切斯卡也早跟著隱匿了起來,壓低了聲音道:“看著和神封的那些差不多……” “應該就是鐵甲軍?!被实壑欢⒅T兵看。這一隊人數不少,輕裝上陣,沒什么重武器,應當是偵查用的。 “怎么辦?!?/br> “先等等,等他們走過了我們再走?!钡降字粌蓚€人,便是這妖精一騎當千也未必見得能兼顧。 過了好半晌,兩人才從坡后起來,駕了馬往灝州方向去。 還沒走出幾步,便有箭矢落了下來?;实坌南乱粍C,策馬躲開飛箭。身側親衛反應更快,早拔了兵刃將流箭全擋了開去,一腳踢在皇帝馬屁股上,激得馬撒開蹄子便往前沖去。 有埋伏。想來先前那一處便已被發現了,只是對方沉住氣,硬是等了這么久才發難。 很冷靜嘛?;实劢又诛w奔對方不易命中,視線往四下一掃,這幾枝箭原來是馬上射出,弓箭手已當先見人飛奔出去,來不及再射,已棄了弓箭策馬包抄而來。 只可惜沒有長槍?;实叟ゎ^看了看親衛,妖精已經揮鞭跟了過來。沒有長槍馬戰不利,還是想法子跑出去才好。她左手握住馬韁,右手展開馬鞭,將身子盡量伏低了避開矛尖,一展馬鞭抽在馬臀上,借著疾沖的勁頭松開韁繩,拔劍砍往最近的馬頭。 對方為了輕便作戰,只有人帶甲,馬卻是裸著的,這一下砍過去,自然胯下坐騎便廢了,一下滾落到草坡上。 “王子!” 哦?皇帝挑眉,隨手將劍丟在箭袋里,抽了一支箭便回身射出。 那邊人才爬了起來,抓著另一人飛身上馬,不料一箭飛來,將將好穿過肩頭,又將人打到地上。 “法蘭切斯卡!”皇帝叫著妖精名字,一面勒轉了馬頭攻回去,半身掛在馬上,抽了袋中長劍劈砍馬腹,驚得馬群幾乎失控。 妖精早知道皇帝意思,從后頭跟上來,從馬背上縱身躍去敵兵身后,也不多話,只將人摔下去,再以短刃刺進馬臀,驚了馬匹,才跳回自己馬上。 一時驚馬亂走,反踏死了幾個落馬之人。 皇帝正好迅速射出幾箭,攔了幾個要去救那最初落馬之人的敵兵,心一橫,伏低身子沖回亂馬群中,俯身抓了人上馬便撥轉方向奔逃出去,只留著法蘭切斯卡斷后。 “別亂動?!被实酆敛涣羟?,一馬鞭甩在俘虜身上,只可惜冬日里衣裳甲胄都厚實,看來沒怎么痛到實處,只有再一鞭甩給馬臀,先策馬逃出去為妙。 沒想到這人被倒扣在馬背上也沒忘了掙扎,竟然偏過頭一口咬在皇帝手腕上,一下激得皇帝松了韁繩,又是連著幾鞭子甩在人身上:“你屬狗的?!” “……”前頭這人也不回話,只手慢慢摸上后腰,意圖去抽腰間短刃。 皇帝一眼掃著,又是一鞭子抽下去,“你想都別想?!彼幻嫠闪隧\繩,自己抽了面前人腰間短匕來丟進箭袋,又是提著領子將人在馬背上挪正了,見他還不放松,腳上便松了馬鐙,沖著前人腳脖子踹上去,“老實點?!?/br> “……”這人一言不發,身上倒是老實了些。 還沒跑多遠,他卻趁著皇帝調整方向間隙一下躍起,雙掌拍在馬頸上,驚了馬,搶了半邊韁繩同皇帝扭打起來。卻沒想到此時馬正行過山脊,一時平衡不穩,竟拽著皇帝連人帶馬一起滾下了陡坡,沖碎了河面冰層,一下落入水中。 ———————————————————— 阿瑤:罵罵咧咧退出戰場 哦,畢竟是女主,沒事的啦,她有瑪麗蘇光環(bushi) 最近在思考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男女的力量差別到底是基因選擇的結果還是必然結果?想了想應該都有。女性在社會發展的過程中逐漸因為分工不再在體力勞動中占據主流,從而在食物分配上也慢慢減少,但另一方面,女性沒有睪酮分泌增肌確實更慢上限也更低,想想應該是幾種因素共同作用的吧。 不過我想日常人類活動需要的力量程度女性應該也沒有“必然達不到”一說,不然農村里干了一輩子體力農活的阿姨輩奶奶輩,也沒說干不了(力氣還很大,比起我這種弱雞子來說稱得上孔武有力了),當然了,比起男性來確實還是吃力一些。就好比流浪貓都是母貓管生管養,母貓還是骨架比公貓小一點,但是母貓普遍比公貓兇多了(也比公貓會撒嬌討食哈哈哈,主打一個能屈能伸),該搶的地盤吃的那是一個不落一點不少,我們家幾只小貓咪就屬最小的閨女最兇,打不過幾個哥哥也要硬打,搞得哥哥們都繞著她走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