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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金華風月在線閱讀 - 玉面狐貍

玉面狐貍

    漢岳道往東北方向去便是京畿道。小夫妻別了小半年,尤里烏斯不好去擾了公務,加之庶務纏身,只得問了行程,帶了親女去迎?;逝瑐染齽偝隽藵h岳道地界,才到三道交匯的淮陰城,便接了商隊留的音信,去行館見閨女。

    “娘親!”小姑娘正是最親父母的年紀,幾個月不見親娘,這下剛見著就撲了過來,“法蘭切斯卡!”

    “你記得我啊,”法蘭切斯卡當先一把抱了小姑娘起來玩拋高,“看來沒白陪你玩?!?/br>
    可惜人類幼崽很快就被旁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忙去拽娘親的衣襟,“娘親娘親,這個哥哥好看?!?/br>
    娘親本來正在和爹爹互訴離別衷腸,不防被親女拽了衣襟,只好順著她手指看過去。

    正是站在三步之外的馮玉京。

    “見過郡主?!眰染⑿?,伸出手去給小姑娘玩。

    她很像她娘親,微微凹下額頭的杏眼含了一汪清泉。她娘親初見時也是這般,說著他好顏色。

    都過去十三年余了。

    “我的好嬌兒,你也喜歡他?”卻是爹爹先垮了臉,“他都可以做你爹了,叫叔伯?!?/br>
    “我已經有爹爹啦,這個哥哥給我做夫郎好不好?”小姑娘抓著側君的手笑,“你真的好好看呀?!?/br>
    三人一下子僵直在原地,只有法蘭切斯卡笑得開懷,“你怎么看上你娘的男人啊,當心你爹生氣不要你啦?!毖礋狒[不嫌事大,還順手把小姑娘塞進了馮玉京懷里。側君沒抱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時間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托住了人。

    安娜咯咯直笑,摟著側君的脖子不松手,“你身上也好香,和娘親是一樣的味道!”

    同住一月余,自然用的同一熏香。

    皇女頭疼,“安娜……你才幾歲就要夫郎……他是娘親的老師,你也該叫一聲先生?!?/br>
    “郡主……臣已經是殿下的側君了,郡主可以喚臣一聲叔父?!庇窬芈暤?,輕撫小姑娘的背脊,“臣也喜歡郡主?!?/br>
    “你喜歡我!”小姑娘抱著側君親了一口,“我也喜歡你,你來我們家住好不好?”

    法蘭切斯卡已經笑得起不來了,只有娘親和爹爹臉色不太好。

    “安娜,你不喜歡爹爹了?”尤里烏斯作勢就要將親女抱回來,“要和他住在一起可就沒有爹爹了?!?/br>
    “尤里……你怎么還要搶安娜啊……”皇女無奈,“先生別慣著她,不用一直抱著,都快四歲了,哪還有要人一直抱著的道理?!?/br>
    小姑娘還想再掙扎一下,沒想到這個漂亮哥哥很聽娘親的話,雖然嘴上說“小孩子粘人,殿下不用這么嚴格”,手上可是直接把她放了下來,一下子只能看見青年的衣擺和玉佩。

    雪白提花綾的衣擺輕輕一抓就皺了。

    “娘親……”

    “不可以,要自己走路?!?/br>
    “爹爹……”

    “你這時候想起來了,先頭還要和……和……和馮在一起,爹爹生氣?!?/br>
    小姑娘沒辦法,只好自己站著,還不忘抓了側君的衣擺,看得生父面色不虞,“你就這么喜歡他?爹爹我不好看么?!?/br>
    “爹爹也好看,就是……嗯……沒有這個哥哥好看呀……而且爹爹有娘親啦?!?/br>
    “他也是你娘的男人?!弊詈筮€是法蘭切斯卡將小姑娘撈了過去,“你想怎么辦?”他戳了戳小姑娘的臉,“這還算是你小爹呢,人的……唔唔唔!”他還沒說完已經被皇女捂了嘴巴。

    “你亂教些什么!”原本法蘭切斯卡是有遠超人類的能力,可惜和皇女交換了血液,只有對她毫無辦法,被捂著嘴掙不開,只能唔唔唔地去躲?!敖o我閉嘴!”

    這邊皇女死死壓著法蘭切斯卡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那邊馮玉京已經牽了安娜的手,對尤里烏斯微笑起來,“小郡主很乖,相公養得好?!?/br>
    側君眼角有微微的細紋,只有笑時才會顯露出來。

    “她不是郡主,也不做郡主?!庇壤餅跛箘e開視線,“以后自然有你的兒女做郡主世子,瑤是少陽王,你是少陽王夫?!被逝疄榱吮qT氏,也為壓制四皇子造了勢,馮氏子與少陽王一對璧人在民間早流傳開了,他難免心下酸澀,“安娜不姓景?!?/br>
    “相公?!瘪T玉京將小女孩攏在懷里,“小郡主是殿下的長女,便不入宗室,日后也該封爵以保天家血脈。我是殿下的側君,殿下的孩子我該尊稱一聲郡主,也該視如己出?!彼麤]有名分,便不好稱為郎君或者王夫之類,偏又育了少陽王長女,只好折中喚相公。

    “你要做我的爹爹?可是安娜已經有爹爹了?!?/br>
    “臣是郡主的叔父?!眰染秊楹⒆永砹死眙W發,“是郡主娘親的夫侍?!迸⒌难劬η宄和噶?,與十數年前那個抱著桃花跌在他懷里的姑娘一模一樣。

    若是他也能有這么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馮玉京不禁悄然抬眼去看皇女。妻君正和法蘭切斯卡玩笑,紅衣飛揚,艷妝只更添上她幾分氣色。她生下安娜的時候已是九死一生,如何再承受第二次分娩之痛。

    就像小姑娘的名字,兼具了“碎枷者”與“復活”之意。

    “你大度?!庇壤餅跛谷滩蛔[了臉色,“你怎么會不生氣,我不相信?,幒湍闶敲皂樀姆蚱?,你怎么能忍住成婚三年都不碰她,那時候你都二十了吧,你看她的時候明明不是什么無欲無求的,卻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個圣人……虛偽?!?/br>
    “……我年紀長,總該照顧殿下的,也該照顧公子些?!眰染嘈?,“她是我的妻君?!?/br>
    曾經并不是沒有所求。

    尚主的榮耀足以給出身不好的少年人一筆虛榮,更何況還是女皇屬意的儲君。

    只是做了她幾年老師,等她長大了,真到了成婚時候,卻只怕惹了她哪里不好。

    “叔父,你別難過呀,”安娜在側君臉上吧唧了一口,“安娜給你笑一個好不好?唔……但是娘親不能和你走?!?/br>
    少陽王是不能進京的,原本也到這里就該分手了。

    “臣不會帶走郡主娘親的?!碧犹珟熡謱⑿」媚镌趹牙锉У酶o了幾分,“臣在京師等著郡主來玩。等郡主大些了,臣教郡主詩賦樂律好不好?”

    “好!娘親說,她是一個叫做‘先生’的人教的,還說那個‘先生’獨一無二,是最好的,你能比那個‘先生’好嗎?”

    側君微微睜大眼睛,怔忪了一瞬才柔聲微笑道,“那個‘先生’只教諸子百家,沒教過詩詞歌賦,臣也不知道?!?/br>
    皇女和法蘭切斯卡鬧了一處總算是結了,這才來拉了拉尤里,“怎么了,你怎么還難過了?”

    “我生氣啊,你就算了,怎么安娜也這么喜歡馮?!鼻嗄赅恋?,“他……他長得好看,那我也還可以的吧!”

    “傻瓜,你和先生置氣做什么?!被逝疀]辦法,略微踮腳去摸戀人頭頂的翹發,“我哪有嫌棄你不好看?!彼⑽⑵^笑,手沿著發際下滑,便在耳尖上捏了捏。他是大秦人,男子以多佩首飾為美,連耳骨也穿了洞,戴著繁復的耳骨飾,一捏便有些酥酥麻麻的癢意,帶著耳尖熱熱的?;逝皆谒陷p聲笑,“不喜歡你還生安娜做什么?!?/br>
    青年被她忽而不著調的言語激得臉紅,撇開了視線,卻忍不住去看少女輕靈的眼光,“那不是……不是……都懷上了……”皇室重子嗣,更不提楚皇室子嗣不多,她重視子嗣,也不奇怪……

    “是是是……我們尤里烏斯公子身子好,一次就懷上了?!被逝舛核?,故意陰陽怪氣地揶揄他,“旁的人都比不得?!鼻嗄昴樕t得透亮,又沒法子阻住皇女,只有背過身去。

    “尤里……好哥哥……”少女跳著繞去他身前,“好哥哥看看我好不好?哎呀……”她索性抱起戀人的脖子,“好啦……是因為喜歡你才決定生下來的呀……”

    說來也怪,那時候不知怎么才私會了一次就有了,這幾年日日膩在一處,這么幾年竟再沒有過。初時還覺慶幸,久了也開始疑惑起來。

    “那……那你回京……還不是也要和馮住一起……”青年抬眼去看不遠處和女兒敘話的側君,他早避過了視線去。

    “嗯,我喜歡先生呀。但是等事情定了,我也要和你時常在一處的。好哥哥……等等我好不好?!?/br>
    “……好?!鼻嗄甑难劬τ行┫麓?,狗狗一般,琥珀色的眼珠泛出溫潤的光澤,“我等你。我不用什么名分,但是……”

    “但是,總是要在一處,是不是?”皇女笑,在戀人臉頰輕輕一啄,“總是要將阻礙都安然排除才可以,我想讓安娜過得好些……總不好一直這樣東躲西藏的,以后若真到了尋郎君的年紀可怎么好呢,便是近的,也該延請西席,予她開蒙了才好?!?/br>
    “他說……要安娜去京里,他來教?!庇壤镏噶酥覆贿h處的側君,“安娜是不能的吧……”馮玉京是太子恩師,又是少年登科的才子,他還不至于連這個也要為了那點不忿而否了去。

    “先生愿意教自然是最好的,但安娜怕是不能去京里……我怕老四和……陛下。安娜畢竟……是私生子?!蹦呐滤錾谥厝A宮里,終究生父沒名沒分,又沒入玉牒,只怕被人拿了把柄。

    上一輩的事情,總還是不愿意牽連到幼子身上。

    “我給她請西席?”青年笑,“安娜不做宗室,能識文斷字就足夠了,學不了你那許多?!?/br>
    “誰說不做宗室就不學啊……六藝八雅姑且不論,若要承了你的生意,經史子集天文地理九章算術哪樣用不上的,不過是她還小,可以慢慢來罷了,你我還在她是怎樣都好,等你我不在了她總要有傍身之物……這么一看還不如做宗室,公主郡主的,還有府邸俸祿?!?/br>
    “不是說好了不姓景……”尤里輕聲嗔道,“那我們先請人給她開蒙?馮那樣的可不好找啊……我選好了你過目好不好,我看不出他們水平的?!?/br>
    青年人棕櫚色的卷發蓬松地落在臉上,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搔起肌膚?;逝?,只見著一雙琥珀色的透亮眼珠彎了眉眼,在視線里放大了,又叫長而卷曲的睫毛蓋住。

    是青年落下的一個輕吻。

    “陛下,到北苑了?!?/br>
    女帝經這一喚才自淺眠中醒過來。車中內飾精細華麗得很,沒得晃人眼睛,教人煩躁。

    “車不停,先送側君回宮?!被实劾渎暦愿赖?,“側君如今受不得顛簸?!?/br>
    “諾?!遍L寧在外應道,很快車又開始咕嚕咕嚕地走起來,想是往蓬山宮去了。

    宮里甬道其實并不算寬敞,御輦壓過去便幾乎占滿了宮道。來往的宮人只有在道旁側身垂首,叉手靜候宮車駛過。

    七月間的風帶了幾絲涼意,略略掃進車簾還有京城里特有的干爽,吹得人清醒。

    蓬山宮是西宮第一,院落較剩下的西邊五宮也要稍大些。雖則沒有西宮第二的瀛海宮那般勝景,卻也顯得廣大空明,翠色掩映。

    宮車駛到門口,早有內宮里的小黃門得了信,一時間又是啟開后門又是抬送擔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側君送進內殿去。

    “陛下?”長寧輕聲喚道,皇帝一直紋絲不動,只坐在車里看黃門們挪動側君。

    大約是掀了車簾的緣故,日頭似有些烈了?;实厶謸巫☆~頭,手掌便在眉眼間落下一道陰影,“直接去……”她似是思索了片刻,“去林少使處?!?/br>
    長寧猜想皇帝大約是一時沒想起來林少使住在何處才頓了這么一下的。畢竟林少使雖生得好,但不知何故一直不得圣人青眼。同住的李常侍姿色平平性情也沒趣兒的尚且伺候過一次,林少使卻始終沒得過皇帝傳召。

    不過她是御前的老人了,師傅貝紫都退去掖庭宮奉養天年了,她自然不會將這猜測露在面上,依舊只是走在御輦一側,候著皇帝吩咐。

    待鑾駕停到了明霞宮門口,想來林戶琦是早得了宮人通報消息,已候在了那里。盛裝麗服,一身淺海棠紅落金線妝花的直身袍子,尖尖的朝天擺隨著下拜的動作盈盈翹起,更襯得腰細身長,一副好顏色。

    車簾半撩,從里頭便伸出來一只柔荑,一只寬大的羊脂白玉鐲在腕子上蕩蕩悠悠,指尖輕輕搖晃幾下,便有長寧會了意退下一邊去。

    這年輕宮侍機敏,見長寧退了,趕忙疾步迎上去,以小臂扶上皇帝的手,另一手撩了車簾,接了皇帝下車,“陛下當心?!?/br>
    一把含水流蜜的嗓音,倒比戲臺子上唱楊貴妃的更婉轉幾分。

    皇帝抬眼,近看這人的美貌越發顯出妖冶來:黑發盤作幾股辮子,繞著美人尖束進冠子里,卻留了馬尾散在背后,作少年垂髫;一雙狹長上翹的狐貍眼睛似睜似閉,眼尾微紅,頗含幾分春情;挺直的鼻梁下配了一線薄而柔軟上翹的天生笑面,艷若涂朱,又平添上幾分艷麗。好一個狐貍似的玉面郎君!

    先頭她還同和春說這林少使不如側君年輕時候,如此近看起來,雖不如崔純如那幾分端正清凌的風sao,倒是別有一番嬌媚之態。也難怪同為男子的和春見了也欽佩。

    長寧在一旁見了,面含微笑低下頭去。

    皇帝不覺含了笑,扶了紗羅的廣袖,手指不禁得在外袍上輕輕一捻,這年輕宮侍的尺骨便略略浮上掌心,露出袖口下一只水蒼玉的竹節鐲子,日頭底下透出青白的暖光,觸手生溫。

    倒是十分有心。

    “日頭曬著,候著來做什么?!迸坌Φ?,身邊兒宮侍立刻撐了華蓋傘來遮陽,后頭一溜的隨行宮人均緩步動起來,跟著圣駕往宮苑里去。

    明霞宮沒有主位,便是以林戶琦位分高些,住了東配殿,西配殿住著李清風。此時那嬌嬌柔柔的少年人隔著窗欞見著圣駕,不免盯著挪不開視線。

    皇帝自那夜后再也沒將他想起來過,也不知是不是身邊那個西人近侍說了什么。

    妒乃宮侍大忌。

    “郎君您倒是去爭一爭?!毙∈填H有些急躁,“眼看著避暑回來側君是侍不了寢了,兩位少君那里您也多去走走?!?/br>
    “要你多嘴!”常侍露出與柔弱外表不符的怒容來,“我不知道么?那煜少君眼里哪有旁人,沉少君看著好說話,也是個冷心冷情的,哪有什么真能提攜之人?!?/br>
    倒是侍寢那一夜那個中官提了一句點醒了他:子嗣全在陛下一念之間,不能寄望以子固寵。若想要恩寵不衰,還是得多見著天顏才是。

    只是天子……他抬眼看東配殿去,聽不著什么聲兒,但想來也該是濃情蜜意的吧。

    只是事并不全如李常侍所想。

    皇帝半倚在羅漢床上,林戶琦端了個小杌子坐在皇帝肘邊三寸,一粒粒剝了葡萄喂給皇帝。

    他指甲修得離指尖半寸,染了蔻丹,卻不若尋常人一般染得鮮紅艷麗,只染做淡淡的海棠紅,在葡萄汁水浸潤下剔透淋漓,玉雕粉砌,胭脂色濃,倒比果子更誘人些。

    “陛下請用?!彼挷凰愣?,只是每每抬眼時眼角眉梢性能染上幾分笑意,酥媚入骨,悠悠地蕩人心旌。

    哎呀,皇帝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到,若崔簡年輕時也能有這般會展露風情,怕不是她真能心軟幾分。

    側君可比眼前這位顏色更盛幾分。

    郎君輕輕眨眼,那卷翹的睫毛便掃過眼角那點子胭脂,愈加顯得色比春曉來,“陛下是怕這葡萄酸么,如此,臣侍先替陛下試一試吧?!彼咎焐γ?,真勾了唇作媚態時又越發地露出那含著秋波春水的笑意來。

    只見郎君捻了那顆晶瑩的葡萄,幾絲汁水順著指骨蜿蜒淌下。指尖將果子揉得軟糯黏膩,檀口微張,舌尖卷了些口脂探出深xue,輕輕一蹭,便讓早軟爛的果子滾了進去。末了,還沒忘記舔舐指上汁水,飛起那雙狐貍眼皮笑著看皇帝。

    當得起一聲媚骨天成。

    “你剝了一處,卻自己吃了,朕可要用什么?”皇帝看得饒有興趣,一臉無賴的笑,直勾了他下巴起來。少年人的肌膚薄如甜白釉,卻有著羊脂玉一般的溫潤與凝脂似的柔滑,“連手也臟了去?!?/br>
    “臣侍怕酸著陛下,這才先試一試?!彼膊蝗鐚こJ套影隳懬?,仍舊是勾著唇笑,甚至還微微抬了下頜,由著皇帝的拇指在他唇上滾壓揉捻。

    那點子口脂自然也早蹭到了女帝指腹上。玫瑰花汁子淘澄的胭脂,還怪香的。

    “你卻說,這葡萄是酸是甜?”上貢的葡萄哪有酸的,拿冰鎮了存起來,吃時還更多幾分清甘。

    少年郎君故意彎了眼睛,頰邊眼角的飛霞便越發盛了,混雜幾分水光,拖出如絲媚眼,“自然是……”他的舌尖輕輕刮過女帝指上螺紋,蹭得人心下酥倒,“甜的呀……”

    “你說甜便甜的?總要朕看看你有無虛言?!被实畚⑿?,身子仍舊倚在羅漢床上一動不動,只將那拇指擠進少年人口中去,壓了他貝齒,直去戲弄那不安分的舌尖。

    他不敢鎖牙關,只有張著口,任由葡萄冰涼的汁水順著嘴角下頜流下,發出輕微的喘氣聲。

    這次間里的帳子都還掛著,窗子也并沒關嚴實,他倒不怕外頭人聽見。

    鳥行熏爐里透出幾縷青煙,茫茫地遮蔽了床下人的身形,只留下一室的花香。

    連熏香都是這般溫軟甜膩?;实坌?,一下拽了少年下巴起來。他本被弄得身上如火燒火燎,直將胸脯往羅漢床沿上亂蹭,這下驟然被拽了起來,只有軟塌塌地倒在皇帝懷里,自然那下頜也只能送到了女帝唇邊。

    女帝這才撤了拇指,壓在他早被蹭花的下唇上,俯身含了上去。

    是甜。

    清冽甘香,還有幾分冰鎮過后的涼意,在少年人口中化開了,釀成了醇厚濃郁的酒香,醉人心魄。

    “你倒是個知情識趣的?!边^了好半刻,皇帝才放開了少年人,只一手攬著他的腰滾在床里。

    年輕宮侍猶自呼吸不勻,微張著口輕聲笑道,“臣侍不敢居功,都是陛下調教得好?!?/br>
    他身量頗長,實在比皇帝還高些,這下頭教皇帝摟在懷里,腳便只有順著羅漢床落下去,悠悠蕩在半空,那朱紅的方舄更是在腳尖上搖搖晃晃,不多時便掉在地板上,露出里頭裹著羅襪的腳來。

    時人好服裙。男子衣袍雖沿襲了前朝制式通裁為主,里頭卻逐漸將旋子越加越長,直趕上了女子下裙,乃至還要在裙擺處鑲邊圈金,甚至還有妝花刺繡的,繁復多樣,盡態極妍。

    身下這人也是一般,腳踝晃動間便露出里頭妃紅的裙擺來,還滾了一道金邊,裙褶蕩開,倒叫人想探了進去,看看這少年人底下是否還著了同樣華美的脛衣。

    “伶牙俐齒的,也不知是跟哪兒學了來?!被实圯p笑,“林編修可不是這般?!?/br>
    “自然是陛下調教有方?!彼p笑,蛇一般收了雙腳纏上來,在女子懷里蠕動著探出頭,“人都是陛下的了?!?/br>
    不知不覺間少年人的手已經箍在了皇帝腰上,眼尾那點艷麗的銀朱色便顯得越發濃郁,盈盈地快要溢出眼角。他主動將唇埋在女子頸窩里,深深淺淺落下吻來。

    “朕才見你幾回,教你什么了?!迸垡娝R趣,也不去管什么規矩,只在少年人側腰上掐了一把,“嗯?欺君可是大罪?!闭f罷仍覺不盡興,“啪”地在臀上拍下一掌。

    “唔……!”少年拉長了頸子,下巴仰起來,“陛下……得見天顏,臣侍敬畏,便學來伺候陛下……”

    這是什么話。

    皇帝不滿意,手上力道更重了些,“朕罰你再想一次?!?/br>
    “啊……”他有意拉長了尾音,顫顫地呻吟出來,“臣侍偷偷尋了尚寢局公公學些伺候陛下的法子?!?/br>
    皇帝的衣領教他拱得散開了些,這幾下那點越發急促的氣息便毫無顧忌地落在皇帝頸窩里。

    “你就沒想過朕不召你?”女帝不再打了,纖長的手指卻抓弄起他的臀rou來。方才被拍得通紅的臀此刻最是敏感,被皇帝揉圓捏扁的,只有酥酥麻麻的癢意一路撓到前頭,直抓心窩。

    “嗯……唔……臣侍學好伺候陛下的法子,總有陛下想起來的一日……”少年人已經按捺不住地聳動起腰來,“陛下……”

    今日來尋他確是沒錯的。

    “朕身邊何曾缺了美少年,你倒對這副皮囊頗有信心?!被实坌?,一只手自側擺伸進林戶琦衣內,沒兩下便解了扣襻系帶,落下里頭中绔,手故意在少年人腿間磨來磨去。

    “陛下就缺著臣侍這般呢……”他倒無所謂惹了雷霆之怒,“煜少君高華端正,沉少君同謝長使又年紀輕了些,嬌養得多了,只怕陛下房中不能盡興……臣侍只好劍走偏鋒,求陛下寵愛……”少年人呼吸越發地急了,喘息聲直要透著軟煙羅糊的窗子到外頭去。

    “誰準你議論高位侍君的房中事了?”皇帝佯怒,更重地拍在他臀上,激得少年人一張頸子,腰肢猛地前頂了一下。

    竟是丟了。

    “哈啊……啊……陛下……”林戶琦正陷在余韻里,四肢癱軟,只有落在皇帝懷里,“臣侍不過是……胡亂猜……”

    倒確實不錯。崇光那小祖宗是個喂不飽的,開葷日子久了曉得其中關竅了,恨不得日日都貼著要,偏又性子急,每每折騰得自個兒起不來了才肯罷休;希形和春年紀輕不經事,又是園子里侍寢,事事都需皇帝親自指導,難免不甚盡興;至于法蘭切斯卡……他太行了反而皇帝自己有點受不住,那一夜之后再不敢叫他來的。

    倒是這林少使,頗有幾分風情,曉得人事。

    “哧……”皇帝笑得輕蔑,“擅自揣度朕的心思,又口無遮攔議論高位侍君,九條命也不夠你的?!彼m是如此說,面上卻是一徑地俯下去吻懷里少年。他方十八九歲年紀,其實與崇光相仿,卻很懂得了逢迎。

    想來不是那等嬌寵大的。

    “臣侍便有十條命,也都要獻給陛下的……”少年人黏黏糊糊地回應著吻,雙手不知該放在哪里,只有在皇帝背上毫無章法地磨蹭。

    待他回過神來,早不知什么時候被帶到了里間臥榻上。外頭的直身、里頭的襯袍已全不見了,只有一件可憐巴巴的中衣還掛在身上,剛好在他被皇帝打得紅腫的臀上磨蹭?;实蹍s仍舊整整齊齊,坐在榻上看著他笑。

    “陛下……”他微微羞赧起來,只往皇帝懷里鉆。

    “怎么,現下曉得怕了?”皇帝笑,托了他臀起來,只一徑地揉捏,任由那點軟rou在指縫里變形。

    “有陛下臣侍哪有好怕的?!鄙倌耆藫沃?,“臣侍只管伺候陛下高興?!?/br>
    “凈說漂亮話?!迸坌Φ脽o賴,一口嚙咬起少年人耳尖來,趁人不備一把拔了束頭發的玉簪。少年人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頓時披散下來,襯出流暢的背脊線。

    這簪頭雕琢成云間青鳥樣式,青鳥還銜著幾粒錯落有致的珍珠墜兒,走起路來略微搖動,很有些少年人的俏皮靈動。

    皇帝一時興起,想起從前南風館里的把戲,將那簪首送進了少年人后xue。

    肩上的手驟然抓緊了。

    “唔……陛下……”他的喘息聲又起伏起來,伴著后頭清液漸漸濡出,不由自主地挪起臀來。

    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后頭扎他。

    那青鳥的尖喙在軟壁上輕輕刮蹭,底下的珠子便也毫不憐惜地壓過少年人嬌嫩的xue口?;实垡贿叞矒崴频奈撬i子鎖骨,一邊眼神落到他腳上——腳趾已盡蜷起來了。

    “哈啊……嗯……前面,陛下……前面……”林戶琦的狐貍眼睛迷離地半閉起來,檀口中漏出嬌吟,聽得皇帝心動意動的。

    少年人前頭又立起來了。沒個遮攔,便就那么直挺挺地戳在那,時不時還會蹭在皇帝衫子上。

    女帝微微皺眉,轉而便嬌笑一聲,隨意抓了少年人身下的汗巾子來,一手在那后頭進進出出,時不時搗弄擰扭一番,另一手拿汗巾子包著前頭,讓蕈頭在巾子里頂弄磨蹭。

    他前后都受著,自然早爽得不知今夕何夕,只有死死抱著皇帝肩頭,一時也忘了禮數規矩,只動情地啃在皇帝頸子上,口中不住嗚嗚咽咽,不多時便xiele身,脫力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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