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主的回歸-2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了城堡內部,接近午時才醒過來的雨帶著稍稍振作心情,難得梳了新的發型,想去找凱薩回報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畢竟昨日回來時的心情實在是沒有更多的力氣再去理會更多的煩心事,既然現在已經稍微理解自己的心思,也就該收拾自己的任性,好好面對自己的未來。 只是聽見白翼說凱薩在天還未亮前就已被抓進地牢準備接受處刑,她就再也管不住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匆匆忙忙趕到地牢入口。 「殿下請留步?!雇ㄍ叵吕畏康娜肟谝话阌袃蓚€獄卒在看守,在雨還沒踏入門前,他們就先伸出手中的武器將她攔下。 「我要進去見父王?!褂觌y得擺出公主的架式,趾高氣昂的看著兩人,然而這卻引來他們心里一陣發笑。 要知道公主的頑皮是全國上下眾所皆知的祕密,如此親民活潑的小女孩,如今想要學會高傲,簡直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而且還是隻綁著雙馬尾的小型絨毛獸。 「很抱歉,這是嵐殿下的旨意,我們不能違抗?!躬z卒們忍著笑意恭恭敬敬的說。 「嵐哥哥?」雨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還來不及慢慢思考向來溫柔對待家人的嵐究竟是為了什么原因而作出這種決定,便接下去問道:「你們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解釋,沒時間慢慢自己摸索。 「很抱歉,我們當時并不在場,只知道國王陛下犯了很嚴重的罪,必須終生監禁……」獄卒們老實回答,具體的事情他們確實不了解,加上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們的長官不愿意透露,那么他們也無從問起。 「終生監禁?」雨的心臟大大的震了一下,隨后像一塊大石頭被放下般放松下來。 明明知道身為女兒的她現在應該為這感到難過,可心里卻還是悄悄的為自己身分少一分危險而松一口氣。 果然還真是個惡魔啊…… 「公主殿下?!闺S后趕來的白翼在看見雨垂頭失落的樣子,隨即意會發生什么事情,于是走到她的身旁向她行了個禮。 雨無助的抬眼看向白翼,心里滿是對自己的諷刺。 「雨殿下,我們聽說了喔?!箍床怀鲇陜刃牡膾暝?,卻看出雨的煩惱無助,為在他們右側的獄卒像是為了緩解氣氛,漾起笑容說道:「聽說您昨日為了國家的人民向陛下進言協議停戰,還愿意前往敵人領域進行勸說,國家的人民都很感謝您呢?!?/br> 聽到這,原本憂鬱的情緒又顯更加低落,但雨還是稍微漾起笑容當作回應。 就算去勸說又有什么用呢?女王不肯相信她的話,到最后還是徒勞一場。 察覺雨一點也沒有好轉的心情,白翼卻突然漾起笑容,「因為公主才剛起床就跑來這里,可能還沒聽說,今早女王已經下令派使者前來協議停戰,說是殿下的話點醒了她,并且期待改日能與殿下在一同共進下午茶?!?/br> 「殿下?是說我嗎?」雨不可置信的望向三人,隨后看見這三人不約而同露出的笑容給了她答案。 原來森說的都是真的。 這樣想著,心中的憂鬱總算少了幾分。 「雨殿下,您要不要進去看看呢?」右獄卒突然開口。 為了報答雨殿下對他們的付出,總要做一些回饋才行。 「欸?」雨驚訝的抬眼,剛剛不是才說不能進去嗎?看守者可以擅自決定嗎? 「白癡喔,都說不可以了?!棺螵z卒用手肘推了右獄卒的手臂,雖然嵐平??雌饋頊厝岷吞@,但對于紀律還是非常講究的,要是造成什么意外發生,可有他們受的了! 「但是你不覺得嵐殿下這次做的的確有點離譜嗎?終生監禁卻連雨殿下都不可以進去,明明身分都相同尊貴欸?!褂要z卒理直氣壯的說,「再說雨殿下還是陛下的女兒耶?!?/br> 「話是這么說沒錯……」就連左獄卒都開始動搖了。 「對,不說明經過就要我們去執行,這的確太過分了?!?/br> 「的確,陛下也是他的父親,這么做也太狠了點……」 兩個獄卒一搭一唱,右獄卒的臉色越發燦爛,可對比左獄卒的臉色卻越發沉重。 「雖然感覺兩個人好像是在幫我,可我怎么覺得你們一直在說嵐哥哥的壞話……」而這一次,雨的表情也跟著有些苦惱了。 其實在自己心里閃過一絲慶幸的想法之后,她就知道她根本沒資格進去了,可現在兩人卻為了她而違背嵐的命令,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雨殿下的身分和嵐殿下的身分目前應該屬于平起平坐,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放您進去稍稍探望陛下?!褂要z卒們微笑說道。 「喔……」 「當然,我們相信嵐殿下一定會諒解的?!?/br> 「不過可能要請公主的近侍先回去等候了?!棺螵z卒妥協的說,其實心里面還有些不安。 「知道了?!拱滓砉Ь吹男卸Y。 然而就在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刻,雨卻沒有踏出腳步,「還是不要好了,我不想害你們被罵?!?/br> 這下子,換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要是在以前,對于別人的幫忙,她一定會欣然接受,可如今的她卻開始為他人生命以外的地方著想……他們的頑皮小公主在什么時候變懂事啦? 「父王的事,我可以下次再向嵐哥哥要求,這次就先這樣吧,謝謝你們的好意?!拐Z畢,轉身就準備要離去,可這時左右獄卒卻不約而同的向彼此使了個眼色,接著上前就架起雨的左右手就將她拉入通往地牢的入口。 「啊,你們……」 「公主那顆為我們著想的心情,我們已經深刻體會到了?!褂要z卒笑著說。 「明明非常想見陛下,卻為了我們佯裝堅強,真的非常令人動心?!棺螵z卒也一同漾起了笑。 「事到如今,雨殿下已經進到牢房的入口了?!褂要z卒說。 「就算殿下不進去探望陛下,我們依然會受罰?!棺螵z卒接下去說。 這時,兩人又再度互看了彼此,接著異口同聲的開口:「所以殿下就安心的走進去吧,只要殿下不說,我們不說,殿下的近侍不說,就沒人會知道?!?/br> 「……」這下子,恐怕自己說不愿意也還是會被拖進去的吧…… 既然上天都叫她要好好面對了,那她又怎么逃得了呢? 「……那我走囉?!褂赀t疑的看著兩人,只見兩人同時漾起燦爛的笑容:「路上小心?!?/br> 毛骨悚然。 為什么她從來就不知道皇宮的獄卒是這么高手中的高手呢,以后要盡量小心不與他們接觸才是。 「兩位大人辛苦了,那么小的我這就離開?!雇侵饾u離去的背影,白翼恭敬的向兩人行禮后就離開這片危險的地域。 路途中,白翼忍不住蹙起眉頭。 凱薩被抓進地牢時,他是在場的。 他知道這種情況很不妙,可是他卻只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在一旁默默守護。 他知道要是雨知道真相的話一定會喪失理智,而嵐也知道這個后果,所以當時在場的人都被奉命不能將此事說出來。 可是要是雨真的遇見那個人了,那么雨將會被徹底毀滅。 得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找到任何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人前去把雨救出來。 絕對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 這是她第一次進到牢房中,難免忍不住四處打量。 雖然身處在地底,但牢房外的走道卻十分明亮。 雨望向右側隔著一面大玻璃的牢房,牢房內的其它五面都隔著石墻,即使是犯人,也保護著他們的隱私,不被其他犯人所見。 牢里的空間只容的下一個人,擺設雖然簡單,但卻讓人感到平心靜氣,是個很適合反省的地方。 只不過,由于關在里頭的人一年四季都沒什么可以看的,所以在她走進來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每間房間傳出來的熾熱視線。 還有雨真的完全想不通,如此為人民著想的凱薩究竟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讓他失去了原來美好的生活,而來到這個狹小而不自由的空間內。 這么說起來,和凱薩相處的這三年來,她好像還不是很了解對方。 在她的印象里,他擁有一雙冰冷陰鬱的紫瞳,和之前誰給她看過的歷史回憶,那種溫柔軟弱都不一樣。 他把國家擺在第一順位,家人雖是其次,也沒有主動找過她,可是從來也沒有虧待她。 總是任由她的任性。 她感受的到他對她的愛,可是這樣有些遠離的感覺,倒有點像是因為失去過,所以才想要回避。 果然還是因為r嗎…… 走著走著,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了最底層的牢房,四周的氣氛也開始有點轉變。 最底層的牢房和其他的牢房長得不一樣,一路上,她只看見一扇扇的房門,門上還會看見牌子上面寫著字,看起來有點像是犯人的名字。 儘管她來來去去繞了好幾遍,但找來找去,卻始終沒能找到「凱薩」這兩個字,雨不禁開始害怕起來。 當她心想著是不是該放棄走回時,卻意外的看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有著一扇剛剛都沒看見的門。 雖然門上寫的并不是「凱薩」,卻仍深深吸引著她的注意。 「斥決……」斥決長老的名字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對斥決的印象只有在歷史回憶和歷史書籍上出現過,而歷史回憶出現的那個冰冷眼神,她一直覺得好像在哪里看過。 她從來沒見過斥決,也沒聽說過他的任何傳聞或消息,這樣的神秘不禁讓她開始好奇起來。 雖說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但她還是輕輕打開一個門逢,忍不住往里頭窺探。 房里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但是房里有著一大塊玻璃作為阻隔。 玻璃對面的空間有別于剛剛所見的那些牢房,里面的空間十分寬敞,而牢房的中央綁著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凱薩。 「父王!這是怎么回事?」雨慌張的上前走去,可是隔著一層玻璃的凱薩卻像是聽不到般沒有給與回應。 「父王!」 「你在這里做什么?」突然間,雨的手腕被抓住,只見她回頭望去,就看見樗樽帶著不悅的眼神望向她?!刚l準你進來的?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父王他……」雨著急的看向凱薩,喉嚨已經開始有種刺痛感。 「他不是凱薩?!褂暝掃€來不及說出什么完整的話,樗樽便直接打斷,「凱薩已經死了?!?/br> 雨瞪大了眼,突然間,心里有某種東西開始崩解了。 父王……死了? 「闇天使和白天使兩族分裂沒多久,他就自盡了,現在你看到的這個人是斥決假扮的,一直以來都是他?!归碎缀啺椎陌咽虑檎嫦嗾f出來,看著那已經陷入無法思考狀態的雨,完全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的雨只覺得身體有一股力量把她的力氣全都抽走,就連意識自己跌坐在地上的感覺也都沒有了。 她的眼睛依然盯著樗樽,但她不清楚自己這樣會有什么意義。 或許是因為自己無法做些什么,所以才希望對方能夠做些什么,可最終他不論做了什么,她都沒辦法再去意識。 「他一直在騙你,對他來說,你只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停止戰爭,所以他打算再引起一波更大的sao動?!归碎讓⒁暰€移到斥決身上,「他的目的是要摧毀王族,徹徹底底的摧毀?!?/br> 「他是我父王?!褂暾f。 「你還不懂嗎?他是斥決,他不是凱薩,他不……」樗樽眉頭蹙起,將視線轉回雨的身上,正想好好斥責她一頓,卻發現她已淚流滿面。 雨的淚水像個打開的水龍頭般快速滑過臉龐,或許是這幾年來一直忍受不哭的意念,在情緒崩解的那一刻,她的淚水就像沉積已久的水庫,全都爆發出來。 那是就連在白天使領域被森觸動的感情都無法比擬的。 「他是我的父王,就算他不是凱薩,就算他是斥決,他依然是我的父親?!褂晷沟桌锏呐叵?。 或許她從未想要讓對方理解,只是單純想要抒發這無從宣洩的情緒。 從知道凱薩死亡的那一刻,她確實感受自己心里是一分慶幸也沒有的感覺到絕望。 對她來說,可能真正的凱薩只是個陌生人,但說出那句凱薩已死的她,一直都把斥決當成凱薩,一直都認為他就是她的父親。 那樣的念頭只要在一瞬間閃過腦海,情緒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而那樣真正能被稱為天使的情感,竟然是在得知自己父親死亡的那一刻。 她不期望有人能理解,也不需要別人安慰,她只想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完以后繼續當作什么也沒發生過的活下去。 然而這些話,最終還是遭人恥笑了。 「你當真以為單憑那些演技就可以說是我對你的親情了嗎?別說笑了?!拐f出這句話的并不是樗樽,而是那個被綑綁在牢房正中央的斥決。 「父王……」雨怔怔的將頭轉向斥決,腦內已經完全無法保持正常的思緒。 「我不是你的父王?!钩鉀Q冷道。 「不,你是!我說你是你就是!」像個小孩子般,也不管有沒有說服力,雨憤然站起身大吼。 然而這卻只換來對方更加的不以為意。 「呵,好啊,既然你把我當成是父親,那你幫我殺了旁邊那位礙眼的樗樽,因為我是你的父親,你必須照我的話做?!?/br> 聽到這,雨又更加無法思考了。 一方是三年前一直養育保護她的父親。 另一方是三年后收留陪伴她的父親。 「我做不到?!褂晡站o拳頭,明知這種事情說出來,只會說明自己更加沒用,但她最后還是選擇說出口。 兩邊都是她珍貴的家人,她無法選擇。 「既然做不到就別在那邊狂語,這不是你扮家家的地方?!钩鉀Q不以為意的勾起嘴角,這種結果他早就料到。 對方不過是個像她生父的膽小鬼,根本不會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作為。 這種貨色,不如死光算了。 「斥決,住嘴?!归碎撞恢圹E的貼近雨的身邊,惡狠狠的眼神已說明自己絕對不會饒過對方。 「怎么?因為一個混血的惡魔生氣了?」斥決露出帶有一絲嘲諷意味的輕蔑笑容。 「收回那句話?!归碎拙o咬著牙。 「呵呵,為了惡魔而生氣,你墮落了?!钩鉀Q的笑容顯得更加的鮮明。 如果成功從這里逃出去,遇到決斗的場面,不知道誰會贏呢……呵呵…… 「我叫你收回那句話?!乖僖踩滩蛔⌒闹械呐?,樗樽準備就要衝入牢里與對方槓上,卻立刻被雨攔了下來。 「他說得沒錯,如果做不到就別在那邊說大話?!褂瓯е碎椎难?,將頭埋在他的后背?!浮乙驳拇_是惡魔?!?/br> 「r,你不是惡魔,你一點也不壞,你要相信自己,別在意別人的說法,否則你會失去自我?!归碎孜兆×朔旁谒g的那雙小手?!覆还馨l生什么事,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的,知道嗎?」 「……」雨抓緊樗樽的衣服。 「放心,身邊還有那些愛你的人存在?!归碎孜⑿?,聲音難得聽起來極為溫柔。 她總是能這樣,在事情越往糟糕的地方發展時,即時將他拉回來。 要是他沒有遇見她,恐怕自己還是以前那種渾渾噩噩的死樣子吧。 「恩?!褂杲o了一個小小聲的回應。 樗樽轉過身,用手輕輕拭去雨臉上的淚水,然后給予她一個微笑?!肝宜湍慊厝??!?/br> 就這樣,樗樽牽起雨的手,像個爸爸般的牽起女兒的手,帶著她走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