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日
洛神從馬車里爬出來時--真的是用爬的--他有種劫后馀生的感概,原先以為去風華小院那條路是他來到九重天后走過最難走的路,沒想到!萬萬沒想到,離開風華小院的路才是真正難走的! 整個路程就沒停止跳躍過!簡直是媲美天堂路!顛得即使洛神眼睛緊閉,還是暈到想吐!而且也沒辦法動用冥想大法進入意識空間! 洛神甚至跟昊天哀求能不能打暈他! 想當然爾,昊天無情地拒絕了他的請求,只是忍笑將他夾在自己和車廂之間,就像那時風華的作法,差別在于,昊天多拿了條厚毯子嚴嚴實實地裹住他的頭。 ……真是謝謝你了。洛神在心里淚流滿面地道謝。 『哈哈哈哈哈哈哈,昊天怕你把頭撞傻了吧!本來已經不夠聰明了,哈哈哈哈哈?!蝗沼浘裥Φ叵铝嗽]解。 洛神暈得難過,暫時不與日記君計較。 「忍著點,天馬沒辦法在林子里飛,過了這段路便不會再如此顛簸了?!龟惶彀参康?,聲音十分不自然。 洛神閉著眼,心想,你想笑就笑,不必忍到發抖。但他深怕一開口會吐出什么,只能緊閉嘴巴。但又因為他其實什么也吐不出來,反而更不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離開山路了,終于不顛了,昊天吩咐北斗先停車,讓洛神緩緩。 洛神腿腳軟綿無力的在昊天協助下,萬分困難地爬了出來,雙腳一落地,洛神就推開昊天,跌跌撞撞地跑到旁邊扒著樹干乾嘔。 瑤光非常擔心地陪在一旁,輕手拍背順氣。 昊天打濕帕子給瑤光,等著洛神好一點擦擦臉。 洛神乾嘔半天,雖然啥都沒吐出來,但到底是好多了,他兩眼含泡,精神萎糜呆愣愣的任由瑤光幫他擦臉。 擦過臉又舒服了一些,瑤光去洗帕子,昊天拿來藥膏替洛神遭受重創的額頭上藥,清涼的藥膏一抹上,緊皺的眉頭也松開一些。 「怎么凈往同一個地方撞,都磕破皮了?!龟惶煺f著,語氣里雜帶著nongnong笑意。 洛神也不想的,撞一次就算了,他可是前前后后撞了大概有五、六次吧,而且次次都是被風華彈到的地方!他以前和哥哥去夜市玩射飛鏢都沒那么準!于是,便有昊天拿了毯子裹住他頭,讓日記君狂笑的一幕出現。 瑤光回來時,拿了一杯子水要給洛神喝,但由于他早上已經喝過了,所以杯子里的水只有一口的量。 洛神喝了,舔舔唇,覺得還是早上的蜂蜜水好喝。 「如果皇天在,你就能有塊冰捂捂了?!龟惶煺f。 這么把弟弟物盡其用真的沒關係嗎?洛神在心里吐槽,但又想到他以前也幫自己老哥抄過作業,果然,當哥哥的平常再怎么疼愛弟弟,其本質都是黑心的!不過,還是自己比較幸福,至少他老哥不會拿火燒他! 休息了好一會,洛神緩過勁來,他們一行人又再度出發。接下來的路況非常平穩,昊天和洛神仍坐在馬車里,洛神心有馀悸地問:「風華為什么要把小院建在那種地方???進出簡直要人命??!」 「咳,他喜歡住在清靜的地方?!龟惶煜肓讼胗终f:「特別是難進出的偏僻地點?!?/br> 「真是令人難以茍同的愛好?!褂X得被折磨到的洛神撇著嘴說。 昊天微笑道:「他習慣了?!?/br> 洛神撓撓后腦杓,問出他一直很想問的問題:「你說第一重天有門,是指冥界之門?」 昊天點點頭。 「我以為你和風華都不想要打開冥界之門?!?/br> 昊天笑了一下,說:「我們是不想,你應該也是?!?/br> 「那我們不是應該離門離得遠遠的嗎?」為什么還要往有門的第一重天去?洛神不解。 「所有人都會這么想,抱括想開門的?!龟惶煺f得含蓄,但洛神聽懂了。 他摸摸下巴,回道:「所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昊天語帶保留地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br> 晚上他們露宿在一條小河邊,北斗到河里捉了兩條魚上來烤,當然是烤給昊天大人吃的,洛神依舊只能盯著烤得焦黃的魚皮流口水。 兩匹天馬自行覓食去了,不見蹤影。 洛神靠在硬綁綁的石頭,特別想念熱呼呼軟綿綿的窮奇。 「皇天有隻窮奇,你怎么沒有?」洛神好奇地問。 「要照顧弟弟已經夠麻煩了,不想再多費功夫?!龟惶煲贿吢唤浶牡鼗卮鹇迳竦膯栴},一邊趁著瑤光不注意,撕了一小條魚rou給洛神。 說得好像你有照顧過的樣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皇天是被你燒到大的啊。洛神只在心里吐槽,看在魚rou份上,他就不揭穿昊天了。 『沒出息,居然被一小條、沒你小指甲大的魚rou給收買!』日記君恨鐵不成鋼地說。 你以為我吃這么一次rou容易嗎?我都來了二十多天,才這第二口rou??!洛神忿忿不平地回應日記君。 日記君安靜了一下又繼續說:『嚴格說來是第三口,上次你明明吃了兩口巨蝎rou!日記上都有紀錄到!」 ……敢情你剛才停頓是去翻日記本嗎?洛神覺得很無言。 這時,洛神突然感到有股視線在看他,他抬頭和昊天的眼對視了幾秒,忽地理解到,剛剛是昊天在「看」他的意識空間。日記君也感受到了的樣子,噤聲不語。 「嗯?你感受到了?」昊天問。 洛神點點頭。 昊天和飛天的「視線」不一樣,飛天的「視線」會刺人,被她看著像是被針刺,痛痛的。而昊天的就比較溫和,沒什么威脅感。至少洛神這么覺得,日記君對洛神的感想不予置評。 「抱歉,沒跟你說一聲,只是方才覺得你表情很有趣,想知道你和另一個靈體怎么了?!龟惶旖忉尩?,「不過,你似乎設了一些屏障?我一時沒找到你們?!?/br> 哦哦哦,所以,分割意識空間是有用的!洛神在心里興奮吶喊。 日記君暫時沒表示意見。 晚上要睡覺時,洛神一個人睡在馬車里,雖然馬車不小,但無奈昊天人高腿長,要在馬車里縮著睡上一夜,還不如到外頭以地為床。北斗和瑤光不需要休息,一個在外守夜,一個就著火堆上的火光作女紅。 車里的小桌子早收起來了,洛神在車廂里滾了兩圈,不由得想道:長得高也是有壞處的! 『呵呵?!蝗沼浘α藘陕?,催促他快點睡! 洛神進入意識空間后,馬上和日記君討論意識空間的屏障。 『你是不是耳包?昊天說的是一時,意思是說,他再找久一點就可以找到了!』日記君戳著洛神的額頭說。 洛神拍開日記君的小白手,捂著額頭說:「那我們就讓進來的人找不到!」 日記君狐疑地問:『怎么讓人找不到?』 「建個迷宮!」洛神說。 日記君滿頭問號。 洛神想到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主角們利用潛意識進入目標的夢里竊取所需的資訊時,通常需要建立夢境迷宮,以便進行偷竊或是躲避目標潛意識所投射的武裝部隊的追殺。仔細想想,所謂的意識空間其實和夢境很像,他只有入睡或昏迷時才會「自然」地進入意識空間,而經由冥想進入意識空間,就比較不那么自然。 所以,他應該也可以在他的意識空間里建一個迷宮,做出一個潘洛斯階梯**那樣的迷宮,從一號房間不管怎么繞,最后還是會回到一號房間! 『聽起來似乎挺可行的啊,少年?!蝗沼浘犕曷迳竦恼f明思考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我的意識空間照理說,由我作主是吧?」 日記君點點頭。 「那我想,該是時候有效的利用上面和下面的空間了?!孤迳癖攘吮阮^上,又比了比腳下。 洛神將他們所在的小房間為中心,往四周及上下方分割出許多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四扇門,每扇門都會連接到另一個房間,但不是打開右邊的門就能往右邊去,有時候可能是很上去。而多數房間,即使每次開的門都不同,但最后還是會回到原本的房間。 「雖然花上一定的時間,不見得不會被找到,但多數人應該看了都會怯步的?!孤迳窠ㄍ昝詫m后對日記君說。 『別說他人了,我都不想一個一個房間找!』日記君難得贊同道。 建完迷宮后,洛神略感疲憊,見日記君還在興致勃勃的研究迷宮模型--他特地做出來的,讓日記君沒事就看看,把正確路線記下來,如果哪天日記君無聊出去間逛時回不來怎么辦?日記君對洛神的擔憂蚩之以鼻,說他們是靈魂綁定狀態,洛神在哪里他就會在哪里--乖覺地在床上躺平,完全不打算做體能訓練。 日記君看了好一陣子,突然想到什么,趴在床上問洛神:『你上次在風華那邊說,你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還記得是什么樣的感覺嗎?』 洛神把被子拉到下巴,沒回答是什么樣的感覺,反而說:「我有個crazy的idea?!?/br> 『……說人話!』日記君怒道。 「我在想……風華會不會才是真正的洛神?!?/br> 聞言,日記君呆了呆,正要回什么話,現實世界傳來急促的叫喚聲。 被叫醒的洛神驚愕地睜開眼時,瑤光已經在幫他穿鞋戴手套了。 「怎么了?」洛神還在迷迷糊糊,瑤光忙著給他套上外衣裹披風,沒回答。 等他被拉下馬車時,北斗都套好馬車,兩匹天馬也顯點有些不安頻頻踢步,昊天拿著他的木盒子過來,說:「千水追上來了。盒子拿好,我和北斗他們駕車去引開千水?!?/br> 洛神抱著木盒子不足所措。 「先把馬喚醒?!龟惶煲迳翊蜷_木盒子。 洛神一打開木盒子就看見里面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張紙馬,昊天隨便拿了一張出來給他,叫他喚醒。 洛神照著做了,一陣光過后一匹高大的普通白馬出現在他面前。 昊天把他抱到馬上,交待說:「不要停的背著太陽跑,找個地方躲好。引開千水后,等我去找你?!?/br> 說完,一掌拍在馬屁股上,馬應聲往前跑。洛神抱著木盒子伏在馬背上,扭著脖子往后看,直到再也看不見昊天。 洛神突然意識到,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次他身邊沒有北斗、沒有瑤光、沒有皇天,也沒有昊天,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我呢!』日記君嚷嚷出聲。 是啊,幸好還有日記君。 天色漸漸亮了,洛神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他遵照著昊天的話始終保持背對著太陽。式神馬不用休息,但他需要,背上的日光烤得他有點難受。 洛神找了個隱密的灌木叢躲好,雖然式神馬沒留下任何足跡,他還是把式神馬收起來放回盒子里。 他舔舔嘴唇,很渴,但他沒帶上水囊,也不敢冒險出去找水喝。他抱膝縮在灌木叢里,等待著昊天。 然而,天又黑了,他等來的不是昊天,而是另一個人。 沒有任何腳步聲,但卻有一雙靴子--明顯不屬于昊天的靴子--突然出現在洛神的視線中。 洛神心跳如雷,口舌乾燥,手心冒汗。 來人彎下身,透過枝葉間隙對上洛神的眼,她說:「嘿,終于找到你了?!?/br> 日記君的日記 哦歐,被找到了。 ——— *2010年電影,全面啟動,iion。 **潘洛斯階梯(英語:peairs)是一個有名的幾何學悖論,指的是一個始終向上或向下但卻無限循環的階梯,可以被視為潘洛斯三角形的一個變體,在此階梯上永遠無法找到最高的一點或者最低的一點。潘洛斯階梯由英國數學家羅杰·潘洛斯及其父親遺傳學家列昂尼德·潘洛斯與1958年提出。(出自維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