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生日這天，恰好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從一早起天空就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到傍晚時分已將整個城市裝點得一片潔白。

    因為是春假期間，越前難得被赤司允許一直賴在床上，中間接了一個赤司征臣打來祝賀生日的電話便又沉沉睡去。等到再睜眼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赤司就坐在床沿靜靜望著他，眼底似乎閃動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光。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越前揉了揉眼坐起來，困惑的叫道：“哥哥……”

    “終于肯睜眼了啊，小懶貓?！卑朦c不給弟弟研究自己表情的機會，赤司微彎著眼眸靠過去，在柔軟的唇瓣上輕吻片刻，笑道：“再不起來，就趕不上為你準備的生日party了哦?！?/br>
    看看時間，的確是已經快趕不及了，越前趕緊起身沖進盥洗室胡亂的洗漱完畢，然后接過赤司遞來的衣物一邊套一邊朝門口走去，不滿的抱怨道：“你應該早點叫我起來的，遲到的話都怪你?！?/br>
    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將弟弟拉回來細細替他扣上外套，赤司揚著唇角淡淡笑道：“你沒到，party就不會開始，所以沒有遲到這么一說，別急?！本退氵t到又怎么樣，他就是想讓那些人等得著急，最好沒耐性的人先回去，這樣今天礙眼的人也少一點。

    當然，這也就是赤司單方面的想法罷了，等他帶著弟弟出現在特地包下的和式飯店的包廂時，那幾個讓他覺得礙眼的人一個也沒少，或站或坐的擠了一屋子。而且桃井見了越前就跑過來送上一個大大的擁抱，開心的叫道：“越前君，生日快樂，圣誕快樂！我有給你準備兩份禮物哦！”說實話，桃井真的很感謝越前同意大家一起來過這個生日，她已經許久沒有在球場之外見過這么整齊出現的幾個人了。

    “謝謝……桃井學姐……”不明白為什么桃井在望著自己時滿眼的感激，甚至隱隱閃爍著一點水光，越前不自在的動了動，嘟噥道：“請你放開我……好難受……”

    最見不得弟弟被除自己以外的人這么摟摟抱抱的，赤司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但隨即又露出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不動聲色的把弟弟拉回來摟在臂彎，輕笑道：“五月，你這樣站在門口的話，party是沒辦法開始的，快入座吧?！?/br>
    雖說從那天之后赤司就以名字稱呼所有人，但時間過了這么久桃井依然無法習慣，原本燦爛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慢慢朝后退了一步才又微笑道：“是呢，我們等越前君都等了好久了，阿大都等得不耐煩了，快開始吧?！?/br>
    不耐煩就回去啊，賴在這里做什么？在心底嘲弄的冷笑一聲，赤司朝不自覺流露出些許意外表情的幾人看了一眼，唇角輕輕一勾，道：“我們家小睡貓難得睡個好覺，有點不忍心叫醒他，所以就遲了，抱歉?！?/br>
    “哥哥！”老底被揭穿讓越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抬頭嗔怪的瞪了赤司一眼，配上微紅的面孔倒顯出幾分嬌嗔親昵的味道，看得幾人又是眉心微微一蹙。

    不怪綠間等人會有如此反應，除去無可避免的醋意之外，他們更覺得意外的是越前對赤司的態度。明明幾天之前，越前還不愿在他們面前提起赤司，怎么一轉眼兩人的關係就恢復成從前一樣，甚至比從前還要好了？而且這次集體為越前過生日還是赤司主動發起的，這種事情可是連赤司在性格發生轉變以前都不曾有過的。

    相互對視了幾眼，綠間推了推眼鏡率先站起來，看向越前的目光不自覺的柔和，輕聲道：“生日快樂，越前，快來坐吧，等你好久了?！?/br>
    “啊，小綠間好過分，把小龍馬身邊的位置搶走了，我也想坐在小龍馬身邊呀?！币娋G間長腿一跨便在赤司摟著越前坐下的同時坐到了另一邊，黃瀨不滿的皺眉大叫。他不能不心慌，因為最近才和越前的關係變得親密了一些，還是托越前和赤司鬧矛盾的福，這才沒心安幾天就又落到了下風，他也想趁今天的機會好好親近一下的。

    “你到底坐不坐？不坐你就乾脆站著好了?！笨粗S瀨一個人大咧咧的趴在可以容納兩個人的位置上，青峰沒由來的覺得煩躁，走過去把他扯到一邊，自己在面對越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裝作對赤司似笑非笑的眼神視而不見的樣子。

    紫原人高馬大，根本無所謂坐在哪里，慢吞吞的坐下，再慢吞吞的從背包里掏出一大包零食遞過去，他道：“哪，小龍馬，這個給你，都是前幾次你說好吃的東西?！?/br>
    不等越前伸手去接，綠間愛cao心的毛病已經發作了，推了推眼鏡對紫原沉聲道：“紫原，我說你……”

    “啊，馬上要吃飯了不能吃零食，我知道啊，你煩死了?！睋]手不悅打斷綠間的話，紫原睜大半瞇的眼眸回頭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只是交給小龍馬而已，又沒叫他現在吃！”

    “你們干什么一見面總是要吵？”如果說以前是不太在意，以為這幾個人相處的方式就是吵吵鬧鬧的，可出了赤司的事情之后，越前算是多了個心眼?，F在回頭想想，其實赤司說得也有道理，這幾個人相互之間誰也不會認為比其他人差，所以才會導致在球場上獨來獨往的情況吧。伸手接過紫原遞來的零食道了聲謝，他微蹙著眉看向其他幾人，道：“如果你們還要吵，我就先回去了，這樣沒意思?！?/br>
    在座的人里面，對越前的心思了如指掌的，當然還是非赤司莫屬。抬手輕撫弟弟有些綳緊的脊背，他瞇眼冷冷的掃了幾人一眼，勾起唇角用一種息事寧人的語氣道：“是啊，好好給龍馬過生日不好嗎？今天的主角是他而不是你們，別搞錯了?！?/br>
    如果不去看赤司極具壓迫力的異色雙瞳只單聽他的聲音的話，會讓人覺得以前的赤司又回來了，甚至比那時的赤司還要好說話，因為他的語氣里完全沒有以前那種防備著所有人靠近弟弟的威脅。所以，聽他這么一說，桃井即刻站起來舉杯笑道：“來，乾杯吧，祝越前君生日快樂，也祝大家圣誕快樂！”

    乾杯之后，氣氛稍稍緩和了，眾人坐下來開始吃喝。見越前在赤司的照顧之下小口小口的吃著食物也不說話，黃瀨有點不甘寂寞了，抓著青峰和紫原賊頭賊腦的商量片刻，三人一人夾了一隻炸蝦站起來遞到越前面前，他瞇眼笑道：“小龍馬，來，啊——”

    因為是坐在越前身邊，綠間自然不在被商量之列，可看了黃瀨等人的動作，他也不甘示弱，默默夾了炸蝦送過去，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道：“張嘴?！?/br>
    不僅是這四個人，就連黑子和桃井也湊趣如法炮製，六隻炸蝦就這么幷排面對著越前，讓他好苦惱的皺起細緻的眉眼。習慣性的回頭去找赤司求助，卻見赤司在瞇著眼笑，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甚至還在對上自己的目光之后勾唇道：“龍馬，這個我可不幫你，今天是你的生日?！?/br>
    雖說沒有得到赤司的幫助，但見異色雙瞳中沒有任何不悅存在，越前倒是放心了不少，心想就算眼睛不一樣了，但溫柔的哥哥還是一直在的，真好?；仡^看看那六隻炸蝦，再看看無雙笑盈盈的眼眸，他只能張嘴每只咬上一口，口齒不清的嘟噥道：“放下我慢慢吃，一次吃不了這么多?！?/br>
    其實不僅是越前，在場所有人都很驚訝赤司的態度，奇怪這個弟控怎么突然轉了性，不再介意弟弟被關注和靠近了?？伤麄円膊坏貌怀姓J，正是由于赤司的縱容，才使得今天的氣氛一直沒有冷場，要知道他們今天可是做好了與赤司徹底決裂的準備來的。

    這是一頓其樂融融的晚餐，中間夾雜著黃瀨、紫原和青峰耍寶似的斗嘴以及綠間時不時冷言教訓幾句，讓越前覺得很開心，也讓桃井和黑子感到很欣慰。吃完飯，自然也到了許愿、吹蠟燭、切蛋糕的時間了，趁赤司主動起身去準備，眾人紛紛拿出禮物送上。

    “小龍馬，你看你看！”黃瀨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快，從紙袋里抓出一件兜帽衛衣抖開，他指著上面的圖案道：“這是我用上次我們拍大頭照的照片特意訂做的，很漂亮吧，我也有一件哦！”

    望著衣服上自己和黃瀨正在互不相讓的捏著彼此的臉想讓對方做鬼臉的樣子，越前面上一紅，有些氣惱的瞪向滿含笑意的金棕色眼眸，道：“這么丟臉的照片怎么好意思穿在身上……”頓了頓，他又小聲道：“謝謝你，黃瀨學長?！彼挪豢铣姓J，其實黃瀨照片上的樣子挺可愛的。

    “好了，獻寶完了就閃一邊去！”對黃瀨比自己搶先一步感到不爽，青峰抬手把他推到一邊，擠過去把手里的盒子往前一放，聲音一下子就柔了許多：“上次陪你去買球鞋不是沒挑到好的嗎？這是限量版的，評價都不錯，下次比賽就穿這個吧?！?/br>
    沒料到青峰還一直記著這件事，越前怔楞的眨眨眼，精緻的面孔更紅了。連忙垂頭借著看球鞋以做掩飾，他道：“好的，謝謝你，青峰學長?！?/br>
    “越前……這個給你?！闭f話的是綠間，白晰俊美的面孔上帶著一絲明顯的不自在，他把捏在手里一個小小的東西往越前手里一塞，撇開臉推著眼鏡道：“這個星座手機鏈……我自己做的……”

    “哇，好精緻呢！綠間君是特意去專業的手工教室學的吧？看，這里還有一個小小的網球，真好看！你在哪個手工教室做的，下次我也去給自己做一個?！蓖角罢菩牡氖謾C掛墜，桃井忍不住贊嘆，因為手工真的很精巧，可見下足了苦功夫。她真的很難想像綠間這么個驕傲又彆扭的人會擠在一群學手工的女孩子里是什么樣的，估計相當有趣吧。

    “謝謝……”因為已經有一個綠間送的幸運物了，越前本來不是那么在意的，可在抬頭的瞬間他眼尖的發現對方纏著綳帶的左手手指上有幾條明顯的血痕，眼眶有點發熱。他知道綠間對那只手的愛護程度已經超過了變態的程度，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為了給自己準備禮物弄傷了手指。主動走過去，仰頭看著翠綠色的眼眸，他把手機連同手機掛鏈一起塞進綠間手中，道：“我很喜歡，你現在就幫我掛上?！?/br>
    等桃井和黑子也送完禮物之后，在場就只有紫原沒動了。見紫原仍舊坐在位子上直勾勾看著越前，青峰忍不住皺眉道：“喂，紫原，你該不會什么禮物都沒帶就來了吧？”

    “誰說的？我一開始就送了啊?！碧种钢改且淮蟀闶?，紫原瞇眼道：“這些零食都是我花了好長時間才全部湊齊的，都是小龍馬喜歡吃的哦！小龍馬應該最喜歡我的禮物了啦！”

    估計除了紫原這個沒長大的大號兒童，在場沒有一個人會選擇送零食當禮物，眾人也算是對他服氣了，就連最愛跟他唱反調的綠間也無話可說。正在爭論到底越前最喜歡哪件禮物的時候，赤司捧著點燃蠟燭的蛋糕回來了?？粗鵂幍妹婕t耳赤的黃瀨等人，他微微挑眉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沒什么，越前君快點來吹蠟燭吧，蛋糕好好吃的樣子?！毙χ戳艘谎蹘兹硕纷斓臉幼?，桃井跑去關了燈，微彎著眼眸道：“要許愿哦！”

    許愿？許什么愿好呢？在明滅跳動的燭光里，越前把目光轉向正湊過來笑容滿面的幾張臉，慢慢垂下了眼眸。他希望這幾個人永遠都像今天一樣要好，希望溫柔的哥哥一直都在，希望他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帶著這樣的愿望，他俯身吹滅了蠟燭，微紅著臉道：“可以切蛋糕了嗎？”

    “等一下，我們先來拍照吧，難得大家都在哦?！敝匦掳戳亮藷艄?，桃井手忙腳亂的從背包里取出相機調到自動拍攝模式，跑到已自動自覺擺好pose的幾人身邊，對著鏡頭露出大大的笑臉。她雖然沒問越前許下的是什么愿望，但她相信一定和她的期望是一樣的，就是大家一直能像今天這樣愉快的相處。

    吃蛋糕對越前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災難，那幾個人不知被觸動了什么開關，竟一個勁的把奶油往他臉上涂抹，就連向來嚴肅的綠間也在其中湊趣，讓他到最后不得不以洗臉為藉口躲進了洗手間。

    正低頭洗臉時，他聽見輕輕推門的聲音，緊接著腰間便纏上了一雙修長的手臂。熟悉的氣息讓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赤司來了，不由自主的往溫暖的身體靠過去，小聲喊道：“哥哥……”

    “生日快樂，我的龍馬?！备┥砗〉艿芫@的耳垂輕輕吮吸，赤司沙啞著嗓音溫柔呢喃：“你的生日禮物，我沒有想好送什么，有什么是龍馬想要的嗎？”

    被耳垂上溫熱濕潤的觸感弄得有些站立不穩，呼吸急促，越前不自在的動了動，轉頭看向赤司。入眼的異色雙瞳是記憶中熟悉的溫柔寵溺，讓他不由自主抬手環住赤司的頸，垂眼搖頭：“今天的party已經很好了，不用再送什么了。謝謝哥哥?！?/br>
    “你開心就好?！焙芟硎艿艿軐ψ约旱囊蕾?，赤司瞇了瞇眼，抬頭對盥洗臺中的自己勾唇一笑，眼底一絲古怪的光芒一閃而逝。勾起弟弟小巧的下頜，他深深看入琥珀貓眸深處，貼著柔軟的唇瓣輕聲道：“那么，我可不可以向龍馬要一件圣誕禮物？”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要求，越前想也沒想便點頭了，略帶困惑的望著含笑的鳳眸問：“哥哥想要什么？”

    在弟弟甜美的唇瓣上細細摩挲著，赤司仿佛誘惑般的道：“對我說：‘征，我喜歡你’，這就是我想要的?！?/br>
    原以為這是一句很容易說出口的話，因為他喜歡兄長不容置疑，可越前沒想到自己說完這句話時，渾身卻像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軟軟靠倒在赤司胸口，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悸動充斥在心頭。睜著迷蒙的眼仰望被笑容徹底柔和的俊秀面孔，他無法克制的主動吻上赤司的唇，輕顫道：“一直這樣，好不好？”他想要這樣溫柔的兄長永遠都在，永遠不要改變。

    舌尖探入弟弟甜甜的口中輕柔翻攪，直到敲門聲傳來才意猶未盡的抬起頭，赤司微微笑道：“當然，我們一直會這樣?！币恢倍枷翊丝踢@樣，你只屬我一個人，我親愛的龍馬。

    一番玩鬧之后，這場生日party總算是結束了，當走出飯店時，桃井罕有的拉住越前，輕聲道：“越前君，你送我到車站好不好？”

    雖然不明白桃井為什么指名要自己去送，但越前還是乖乖答應了，兩人撐著傘默默走向距離一個路口的車站。走到半路時，他發現桃井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不由得困惑的眨了眨眼：“桃井學姐？你怎么了？”借著街燈，他看見對方的肩膀在劇烈抖動，還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謝謝你，越前君，今天我過得很開心?！毖壑辛髦鴾I，唇角卻帶著一抹笑，桃井望著越前，哽咽道：“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阿大他們相處得這么融洽了，要是一直這樣的話就好了。所以我要謝謝你把他們都叫了來?！?/br>
    第一次面對哭泣的女生，越前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去幫桃井擦拭眼淚又覺得不好意思，只能連忙道：“這不是我安排的，都是哥哥做的?！彼疃嘀皇翘岢隽诉@么一個建議而已。

    “不……如果不是你開口的話，赤司君絕對不會這么做的。不過我也很高興他今天的態度，就感覺從前那個溫柔的赤司君又回來了?！碧帜四ㄑ蹨I，桃井微笑看著越前微紅的面孔，輕聲道：“拜托你，請一定幫忙讓赤司君保持現在這樣，只有他才能讓整個籃球隊恢復從前的樣子?！?/br>
    回頭看看遠處還站在雪地里等待自己的幾人，越前道：“哥哥會做得很好的，我相信他。還有綠間學長他們也是，我也相信他們?！?/br>
    仿佛真的從越前的話里得到了保證，桃井釋然的點點頭，將他往那邊推去?！澳菢游揖头判牧?。好了，你回去吧，外面冷，趕緊回家吧?！?/br>
    目送桃井離開，回頭時恰好看見赤司撐傘走了過來，越前輕輕叫了一聲“哥哥”，然后解釋道：“桃井學姐說今天很開心，也希望以后一直這樣，她真的很關心大家的?！?/br>
    “我知道了?！辈恢每煞竦男α诵?，赤司走上前來把越前往身邊一摟，道：“去跟他們道個別，然后我們回家吧?！?/br>
    就算要演戲，也要演到最后，不是嗎？難得他今天耐著性子跟那群人玩了一場友情的戲，至少這個落幕，也要讓弟弟看得滿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