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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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朝向公寓里側,原來擾耳的雨聲顯得很遙遠。 狹窄的玄關里被反襯出幾分靜謐。 以至于許未晚聽清了阮青濃話音里所有細節。 阮青濃似是不記得她的名字,起音拐了一遭,才遲疑地喚全她的姓名。 許未晚沒有太在意。 大雨滂沱,悶雷滾滾,這個過分美麗的女人在夜幕降臨之際,穿透雨幕匆匆而來。 雖沒有過多接觸,許未晚也能猜到阮青濃的身份。 公寓地段好裝修同樣頂級,一應事物又有管家處理,再瞧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藏品……可想而知阮青濃家境不俗。 鐘鼓饌玉的富家小姐,此時披著微涼的雨,宛若夜間魅妖,赤足踏入這間房屋。 許是遭遇了失意之事,所以不顧這場暴雨,徑直來到此處。 瞧得出來,阮青濃并不拘在漂亮的皮囊之下,她可以做不符形象的事,也可以直白地說想要說的話。 就像那日突然和床伴出現在這間公寓、又突然命令她再彈一次鋼琴曲一樣。 阮青濃的行事風格自在恣意,實在讓人喜歡,以至于許未晚無意間給出太多縱容。 許未晚想著,這些異狀約莫是因為阮青濃的美麗足以稱之為藝術。 杰出的、無與倫比的藝術,自是會叫人情有獨鐘。 * “阮小姐?!痹S未晚將手腕抽出來,不自覺放柔聲線,“你還好嗎?” 阮青濃沒有立即回答,她居于高處,垂首斂睫,長發搭落間,模糊了她的神色。 許未晚只能瞧見那張偏暗色的艷麗紅唇,叫阮青濃好似一株在深夜里灼灼盛放的帶刺玫瑰。 危險而迷人。 阮青濃默許久,唇角忽地翹起,帶出一個絕艷的笑。 “我很好?!?/br> 她接過許未晚手里的拖鞋,腰身輕扭,閑懶地往屋內走,“我今晚住這兒,你方便吧?” 許未晚跟在她身后,看那旗袍裙的布料被雨水浸透,緊貼著女人的肌膚。 阮青濃在前方走著,一步一曳,腰身、臀線……一直往下,所有線條溢流得恰到好處。 許未晚微垂著眸,看著女人瑩白如玉的小腿。 雨水沁出微亮,被燈光下染上柔光,視線最終在起伏邁動的足跟處留了一瞬。 不同于過分白皙的腳腕,它染有一分潤紅,由此迸發出忽視不得的艷色。 許未晚眸光漾動,恍然意識到,原來這人并不是雕像,她是柔軟的、有血有rou活色生香的美人。 造物主真是神奇。 * “沒關系?!痹S未晚收回目光,把阮青濃迎進客廳。 阮青濃一步步往里走,瞧見茶幾上的牛奶,她停下腳步,回望過來。 她的笑懶洋洋的,在夜色籠罩下,有幾分搖曳的醺意。 “睡前牛奶???” 許未晚點頭。 阮青濃又是笑,瞧見一側的垃圾桶,她這次沒再回頭,只嘟噥幾聲。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都喜歡這個牌子的牛奶嗎?” 許未晚沒太聽清,也沒多問,她隨手取過擦桌的抹布,跟在阮青濃身后,把地磚上落下的水漬拭去。 再抬頭時,阮青濃已經端起她那杯牛奶。 “可以喝嗎?” 許未晚怔了怔,她瞧著阮青濃的神色。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在那張美艷的面容里瞧出撒嬌的意味。 不是故作姿態的撒嬌,是自然流露的,向她討這杯飲品喝的嬌氣。 阮青濃的姿態太隨意,好似正共處的并非是一面之交的陌生租客,反倒像是面對多年老友般的親昵自如。 剛剛還將她喚作小孩兒的女人,此時猶如爛漫天真的少女。 這很矛盾,又莫名和諧。 許未晚壓下心底異樣,只當阮青濃醉了酒,她稍稍跟上,回答道:“這杯還沒喝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br> 話音稍落,阮青濃已經抬手,她抿了一口,又將之塞回許未晚手里。 她舔了舔唇,輕聲呢喃,“還是這個味道?!?/br> “我先去洗澡啦?!比钋酀鉀_她勾手示意,“你等我洗完,好不好?” 許未晚摸不準這人懷著什么心情來與她交流,但能瞧出來阮青濃不復方才的失意,也就由她去了。 “好?!痹S未晚握著手里的透明玻璃杯,大拇指指腹緩緩撫過杯底硬質的輪廓,她點頭應允。 等到阮青濃進了浴室,許未晚站在原地,垂眸盯著手里的牛奶。 阮青濃喝得淺,明明涂著艷色的口紅,卻沒留下任何痕跡。 只剩杯子傾倒又歸位,牛奶在內側杯壁染上的半圈透白。 許未晚頓了頓,而后把杯子放回茶幾。 重新打掃過從玄關到客廳的雨水濕痕,便坐回沙發,望著面前的電視。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當真如阮青濃所言,乖巧溫馴地坐在這處等她洗完。 許未晚百無聊賴地調換著電視頻道,卻沒注意節目里到底播放著什么內容。 剛剛發生的事一幕幕反復播放,心里莫名變得很亂,理不清道不明,叫許未晚無法集中注意力。 良久,視線緩緩挪動,落定在那杯牛奶上。 許未晚輕輕抿了一下唇。 * 阮青濃洗得不慢,不多時便挽著濕發出來。 此時已經入夜,雨幕徹底遮擋了天光,窗簾半開,只能瞧見在窗戶玻璃上蜿蜒而下的雨痕。 燈光略顯昏沉。 阮青濃來到她身邊坐下,并沒有立刻出聲,她動作輕柔地擦著頭發,直到將發絲擦得半干。 這一刻莫名溫馨,先耐不住的是許未晚。 ……她也沒想到,她什么時候變得這般沒有定力了。 許未晚側頭望過去,看見只裹著一條浴巾的女人,烏發紅唇,肌膚勝雪,一大片雪色撞進眼里,許未晚一怔,而后匆匆挪開視線。 霎時所有要說的話都被忘卻。 她重新望向電視所在的方向。 阮青濃見她這模樣,不禁笑出了聲,她放下手里的毛巾,終是主動開口,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牛奶怎么不喝了?”她隨意點明,全然不提方才那杯牛奶已經被她喝過的事。 太過自如,太過親昵,無形中把距離拉得無限近。 好似她們本該像這樣挨在一起,感受彼此的體溫,好似她們共用一個杯子同喝一杯牛奶都再正常不過。 許未晚已經調整過來,她神色淡淡,望向身側的女人,“以為你要喝的?!?/br> “我不要了?!比钋酀庑χ鴵u頭,“你喝就是?!?/br> 這話一落下,許未晚眸光閃了閃,就像心里隱秘的想法被攤開來放在天光下,她沒再回應,只伸手取過那杯牛奶。 杯沿抵上唇瓣,許未晚喝得溫緩,小口小口地送咽。 是優雅的姿態,卻又有不自知的乖巧。 她沒有留意到,一側的阮青濃瞧她喝牛奶的樣子瞧得認真。 女人單手捧著臉側,微彎的眼眸里藏著淺笑,模樣藏幾分天真嬌俏,全然不似阮青濃先前展現出來的形象。 她神色清軟,好似是單純地欣賞,又像是走了神,想著一些不便明說的心事。 那神情模糊難辨,似是歡喜,又似是落寞,隱約間竟是透出幾分懷念。 等到許未晚喝完,將空杯子放回茶幾,阮青濃又依了過來。 “看會兒電視吧?!眱扇瞬⒓缍?,阮青濃輕緩的聲線自身側傳來。 許未晚沒有拒絕她,甚至默默直起腰身,以便阮青濃能靠得舒服些。 她取過遙控器,隨意打開一個歷史記錄下的頻道,紀錄片悠揚的配樂自電視音響里傳出來。 許未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才見過一次面,而她們的初次交流也并不算愉快,可此時再見,氣氛卻莫名發展成了這樣。 她們真的只是初見嗎? 許未晚敏銳地感知到,她和阮青濃之間,正在發生著神秘反應,玄之又玄地牽絆在一起。 阮青濃輕易破除了她人際交往的防備圈,讓她們急速熟稔。 阮青濃和她之間,已經稱得上親密。 這太奇怪、太難以掌控了。 正當許未晚整理思緒之際,阮青濃又跟近一步,挨著肩還不夠,此時又挽上了手臂。 肩頭緊貼,臂彎相纏,手腕處的薄嫩皮膚也挨在一處。 * 許未晚仍舊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