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絕但為君 164 紆尊降貴承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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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同時,費長風正忙著給聿玨換上新藥,聽她說近日來右臂總是痠疼難當,連腿腳也施展不開;費長風給她舒絡著筋骨,不免噘唇嘀咕,「我說公主殿下,您也行行好!好端端一個金枝玉葉,竟弄成這副德性,你不喊疼,卑職光瞧都要痛暈過去了!」 她身上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勢實不下那些歷經戰火的將士,甚至還有過之,這樣身板纖薄嬌小的姑娘,竟能受得住如此摧殘? 聿玨想笑,可僅是簡單一個抬臂都痛得她難以招架;她緊緊掐住薄毯,勉強對費長風說:「邊塞跑馬,生活大不易……再加上正巧碰上發兵征戰之時,沒丟了性命已屬萬幸!」 「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可是公主呀!」 無暇解釋她與布塔娜等人的情誼,僅是淡淡點出事實?!冈蹅兇蠡鸵膊环ε畬?、女兵營伍,后宮禁軍也都由女子充任,怎能說打仗是男人的事呢?」 費長風皺起臉來,讓乾癟的臉蛋更顯瘦小。她沒答話,可神情早已道盡她的不認同。 「費醫官……我有個疑惑想問?!箤嵲谔弁?,聿玨只得揀個話題轉移注意力。 「欸!您問吧!」 「我聽說你老是追著年輕男子,以尋他們開心為樂,這是為什么?」 瞧此人的臉面,可以想見她年輕時的妖嬈美麗,既是如此,卻又怎么落了個孓然一身的下場,還染上個性喜男色的印象? 費長風呵呵笑著,「哎呀!哪有什么為什么,就是圖個樂子嘍!您就不知道逗那群小伙子玩多有意思?見我一個都能當他們老嬤嬤的的婦人給他們醫治,遮遮掩掩,活像上花轎的大姑娘似的……」她越說越起勁兒,還拉著衣袖掩住笑容,簡直像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 聿玨不禁失笑,雙眸平靜的釘在費長風身上,「就只為了這點樂子?」 「不只哪!以前咱年輕的時候,還有些小伙子不計較身分之別,我有時拉著他們進太醫院,美其名治病,實則一晌貪歡……」費長風越說越起勁,講起年輕時的荒唐事更是葷腥不忌;聿玨左耳進右耳出,在大漠里生活這么幾年,武藝與感官磨練的更加敏銳,忽察覺門外人影閃動,下一秒便有人悄悄探頭進來?!浮上死现辄S啦!現在咱也只能在口舌上佔點便宜……」 聿玨笑咪咪的輕喊,「費醫官?!?/br> 「不過現下領兵這個司徒將軍還真是臉皮夠嫩的了,我問他娶妻了未,他居然瞄了旁邊一眼之后臉紅了!哎!莫不是連女人都沒碰過?改日我還得找個機會給他開開葷,這么菜哪討得著老婆!」費長風嘴巴沒停,繼續替聿玨推拿著。 「費醫官?」 「怎么,會疼?」 聿玨搖搖頭,僅是笑指著她背后的帳門處;她往后一探,只見湘君雙手環著胸,似笑非笑的站在那兒瞅著她。 「哎呀,藺大人何時過來的?」費長風也不管方才的「辛辣話題」給湘君聽見多少,仍是應答自若。 湘君微咬著舌,「就在您說拉著禁軍的小伙子入太醫院那段起?!顾馐窃谝慌月牼陀X害羞,反倒是聿玨全然不當一回事? 「喲!您全都聽見啦?真是的!那好歹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啦!」費長風像揮蒼蠅般的舞動衣袖,扭著肩膀、嗲聲嗲氣的模樣令人發噱,卻不見絲毫造作感。 湘君一臉哭笑不得,「這么久了,你倒是記得一清二楚!都給殿下換過藥了么?」 「欸!換過了,我跟你說,殿下的右臂之前扯脫過,在好全之前暫時別用力,還有還有……」說笑歸說笑,費長風把聿玨那些個新舊傷勢全給診斷出來,一五一十地告知湘君,「能行的話,弄輛車給她?!?/br> 湘君擔憂的凝望著聿玨,重重頷首道:「我知道了,待會兒就差徐朗去辦?!?/br> 「那我先去煎個藥,再給殿下熬點米粥……」她走了兩步,猛然回頭,與湘君四目相望,「你們兩個!收斂點、收斂點!」身為能出入此帳的少數幾人,對于她們之間的關係自是清楚明白。 湘君笑著目送費長風出去,回頭時聿玨兀自搥打著腿,「她說你的右臂最好別動,在好全之前?!?/br> 「怎可能不動?你莫非要我只能躺在這兒過日子?」聿玨開口時不無哀怨,她其實不是不能走,但湘君跟費長風輪流看管,把她盯得要比囚犯更牢,除了第二日重新下寨時偶見天日外,她幾乎是躺著、吃、睡來過每一日的。 居然抱怨起她來著!「還說呢!我還不是擔心你傷勢加重?」 「我知道呀……哎,疼!」湘君才輕輕碰到她右肩,聿玨就痛得連忙縮起來。 湘君氣得差點沒將他瞪出兩個孔洞來,「你看看你!我頭一日抱你時把臉擱在你肩頭,也沒聽見你吭一聲,你為什么不說!還有,右臂怎地給扯脫了?」 又來了,只要一牽扯到她的傷勢,湘君總是免不了板起臉孔來,即便知道湘君是關心她,但不知是在宮中身居高位還是怎么的,湘君瞪起人來的氣場遠較以前可怕得多?!浮孟衲敢共嫠频摹?/br> 湘君的眉毛一邊高一邊低,「你說誰是母夜叉!」 聿玨紅著臉,連忙掩嘴,「我才不會說是你呢!」 好呀,為她好結果反弄來一身腥!這還有天理沒有?湘君瞇起眼來,威脅性十足?!富?甫.聿.玨?」 居然連名帶姓的叫她!聿玨皺著俏鼻,哀怨的噘著嘴道:「藺湘君你真的很兇你知道么?也不想想我當年受封為云暘公主,再怎么算也還是你主子……」 湘君扠著腰,溫柔而不容拒絕的托起她臉面,逼迫她正視自己,「為了你好,我當然要兇一點!況且……我是不是沒與你說,在你失蹤的這三年間,圣上又升我官了?!?/br> 「你?升官!」聿玨岔了氣,嗆咳幾聲,「咳……御前帶刀侍衛可是四品官!還升?」 「那可不!現在的我是御前帶刀統領,除圣上之外,就屬我有調動禁軍之權!」像是怕她不信,湘君還特地掏出腰牌來以示證明。 盯著她手上那塊閃亮亮的腰牌,聿玨當真傻了;她的云暘公主若換成官品是正三品,在朝中三品官以上能服紫衣,已可說位高權重,再往上升,不是宰相、護國大將軍等職,就是親王、大長公主、三公等有名無實的間差。 可御前帶刀統領非但不是間差,更可說是內廷中最有權勢的官位,正二品的品秩甚至還在云暘公主之上!與太子平起平坐! 想不到……連品秩她都輸個徹底!聿玨巴望著湘君那抹淺淡卻扎實的得意笑容,眨了眨眼后一語不發的迅速躺下,并且拉起薄毯把整個人蒙??! 「怎么啦?莫不是受了太大的打擊,支持不住了?」湘君收起腰牌,小心翼翼的戳了蒙在薄毯里的聿玨兩下。 壓抑的嗓調自殼一般的薄毯里竄出,「根本不公平……」 「什么?」 「我說根本不公平!」聿玨掀開毯子,扯嗓大喊。她又咳兩聲,勉強爬離幾呎,立刻又給湘君抓回去?!笧槭裁茨氵B品秩都在我之上!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她杏眼圓睜,冷不防倒抽一大口涼氣。 「圣上考量得可多了,他不希望讓宮廷禁軍盡數落入太子之手,才升我為統領作制衡之用!」湘君顰眉,正猶豫是否該把皇帝的身體狀況盡數告知,不料聿玨卻突然臉色刷白?!冈趺戳恕睦镉滞戳??」她就像驚弓之鳥,趕緊抱起聿玨入懷?!疙搏k?」 「你……成了貴妃了嗎?」聿玨忽地憶起,湘君不只身兼武職,還是個后宮的嬪妃;而她的武職都升到了統領,妃子的品秩也自然要扶搖直上。 湘君微怔,唇畔的笑意頓時摻雜了一點苦澀;聿玨的心不住下沉,朱唇顫抖著,一手摟住湘君脖頸,把臉埋進她的肩窩?!腹蛔詈筮€是……我一直不敢問不愿去想!甚至欺騙自己說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你放心,圣上沒這么不近人情,我還是個貴人,這妃子位階就只是虛設罷了,并未再升?!?/br> 聿玨心跳霎時漏了幾拍,她仰起臉面,喜形于色的道:「這么說來,你與父皇依舊……」 「嗯,沒有夫妻之實;這你知道就好,別說出去?!瓜婢е蔡上?,替她重新蓋起薄毯。 「我當然不會說!」聿玨扯住她的衣袖,讓她低下頭來,「可是我想知道為什么……為何父皇不肯,要你?」她受封為嬪妃已有數年,常伴皇帝左右卻未行過禮?聿玨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那是因為……」湘君倏地收口,已聽見了外人靠近的腳步聲?!赣腥藖砹?!」她趕忙奔至帳門前堵住入口,始知是李梅送了米湯跟湯藥來。她理所當然地把差事攬下,并遣李梅偕同徐朗去替聿玨弄一輛車。 「費醫官當真心細,米湯里不僅和了rou汁,還附帶了幾片鴿腿rou?!瓜婢苁菨M意地笑了,跪在聿玨身邊舀起一口,「來,不知公主殿下愿不愿讓御前帶刀統領餵您吃粥喝藥?」 雖為統領,卻為了她這個落難公主而放下一切,這不明明白白的以她為尊、視她為主?聿玨不禁感動地紅了眼眶,掩著嘴喃喃道:「……討厭!」 湘君假意側著耳朵再問,「您說什么?」 「我說……藺大人當真貼心乖順的令人討厭!」 湘君呵呵笑了幾聲,「這待遇只得你有,就連圣上也沒受過我這般殷勤呢!你說討厭么?」 聿玨抹了抹臉,「好啦,不討厭,我簡直樂極了!這樣說行了吧?」 湘君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靠近她耳際,寵溺的道:「趕緊吃完!我待會兒帶著你跑跑馬去,再把應該讓你知道的都說給你聽?」 * 騎上駿馬,湘君披上披風,把聿玨包了個密密實實,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兩名隨從離開營寨,就著河畔邊奔馳,盡攬水岸山色。 天朗氣清,撲在臉面上的風有些急,偶爾夾雜著幾粒細沙,聿玨卻顯得無比歡快,除了已有幾日沒能迎風馳騁,瞧瞧景緻之外,也因身后有湘君作陪。 湘君帶的兩名隨從都是女兵,她揚起一掌,熟知她命令的兩人立刻緩下馬匹,湘君帶著聿玨又奔出數十丈,這才放緩下來。 「你怎不讓她們跟了?」 收緊環住她腰間的手,她低頭親吻聿玨的耳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