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我太太在哪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快要讀大學了,雁平槳總覺得從立夏開始,事件接踵而至。 ……父親居然久違地喝醉了,在一個立夏后不久的夜晚。 蔣頌看起來明顯醉得不輕,他捏著眉角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陰影里雁平槳只看得清父親腕表表盤上的反光,因此在晚上放學回家進門后被嚇了一跳。 雁平槳出口聲音很大,是一句臟話。 蔣頌嘆了一聲,仿佛大型獸類睡眠間隙發出的呻吟:“安靜……” 雁平槳立刻閉嘴,輕手輕腳摁開大堂的角燈。父親很講求生活的私密性,家里沒有太多傭人,管家也只是偶有出現。按理說平時就是如此,但雁平槳還是莫名感到了空曠。 想著,雁平槳看到父親停留在眉角的拇指輕輕往下,蹭過眼尾,在那里緩慢地揩了一下。 好像是在抹眼淚。 雁平槳一驚,不懂父親怎么喝醉后突然變得這么感性。 mama教過他解酒茶的做法,雁平槳很快泡了一壺,倒了一杯遞給蔣頌。 “爸,您怎么了?”他試探著問。 蔣頌盯著茶水,沉默了很久才抬眼看向兒子。他緩聲道:“想到了……孩子的誕生?!?/br> 蔣頌看著雁平槳。 生育被大眾賦予的高尚價值在此時祛魅,心理時間倒流到當年那個特別的夜晚,那個時候他和雁稚回的孩子還無論男女,只是快感釋放欲望的促使下,射出的其中一個小小的jingzi細胞。 那個夜晚也像今天一樣,帶著一點幾乎察覺不到的暑氣。 夏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隱隱蟲鳴,而蔣頌因為雁稚回的大膽失去分寸,第二次把她按在了床上。 正是那個晚上孕育了雁平槳。 十九歲的雁稚回被蔣頌掐住脖子,在男人難以控制的臟話里被內射了好幾次。女孩子年紀小,追求刺激,偏偏就喜歡那種粗暴的性愛,最后心滿意足地靠在蔣頌胸口,穿著吊帶與內褲,睡得很香。 今晚宴間見到一些舊友,再度勾起了蔣頌的回憶?,F在看來,那天晚上其實決定了后來的很多事情。 想著,蔣頌放下杯子,盯著兒子那張有六分像雁稚回的臉:“我太太在哪?” 太太…… 多久沒在交流的時候,從父親嘴里聽到這個稱呼了。 雁平槳意識到父親應該真的喝多了,他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臉色,確定只是喝醉,才遲疑道:“mama今晚單位聚餐……說回得遲一點?!?/br> 話音剛落,雁平槳就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父親一定知道,只是酒精作用,又問了他一遍而已。 蔣頌低低嗯了聲。 ——他們第二次zuoai,作為兩個成年人享受性愛之前,雁稚回喝多了酒,也在酒吧托著臉問朋友:“我男朋友在哪?” 直到蔣頌去接她,她還捧著臉問他:“我男朋友在哪兒?” 蔣頌太陽xue突突直跳。他把她扶起來,短暫地附在她耳邊說話,語速很快:“在這兒。雁稚回,安靜一點?!?/br> 雁稚回說要去他那里。蔣頌盯著她看了良久,轉過臉發動車子駛向住處。 路上他一直在想,她最好知道去他那兒意味著什么,她最好是清醒著提出了這個要求。 剛進門,蔣頌甚至還沒把車鑰放下,雁稚回就緊緊抱住了他。 她道:“蔣頌,我好喜歡南方?!?/br> 蔣頌知道她在表白,他站在原地,心口揪緊,發酸。 第一次zuoai的時候,他也說了同樣的話,伏在她身上像狗一樣發出難以抑制的呻吟,按著她的大腿或腰,然后剝開她濕掉的鬢發,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很喜歡南方?!?/br> 南方指什么,在時間地理上,南方的想象其來有自。一種未知的領域,一種中州正韻的風格,一種任意擁抱zuoai的心情,一個不大敢觸碰的人。 他們現在不在南方。北方的初夏干燥,春天那種帶著煙氣的風還沒有消盡。 只有在南方,蔣頌才敢碰她,仿佛那里的空氣能讓他忘記他顧忌的所有。 - 雁稚回十七歲那一年,他在初夏到南方出差。雁稚回跟著去了,讓他去接她的時候,女孩子已經被梅雨季的大雨淋了個濕透,進屋不久就開始發熱,而后是高燒。 “把自己弄得這么可憐,你到底跟過來做什么?”蔣頌這么問她,用毛巾包著冰塊給她的腦門和腋下降溫。 雁稚回和后來的雁平槳一樣,說話有時大膽得讓人頭疼。 她殷殷切切地說自己沒有發燒,得的是相思病,那種有點矯情的濕潤眼神看得蔣頌心疼。 蔣頌想,她根本不知道她在把多珍貴的東西遞到他的手上,像是一道拱門最重要的,漂漂亮亮、晶瑩剔透的拱心石。 而他可以隨隨便便就把它捏碎,把她的真心揉成一個皸皺的破紙團。 蔣頌哄著她睡覺,在第二天閑暇時分,去搜到底什么是勞什子的相思病。 友人的話反復回蕩在腦海: “得了相思病的女人要想活下去,只有去跟那個被她相思的男人同床共枕,否則就會熬干了血,得肺癆病——你知道吧,林黛玉,還有民國時候好些美女,都是得這種病死掉的?!?/br> 蔣頌皺眉:“都是胡說八道?!?/br> 但他還是專門抽出了時間陪著雁稚回。 女孩子好得很快,他們在那一個周里接吻,發生一些很邊緣的性行為。蔣頌沉浸在老樹開花的眷戀里無法自拔,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卻仍然只被她碰一下都會勃起。 第一次,就發生在最后一天晚上。 做完半小時后,蔣頌知道了雁稚回還沒有十八歲。 就差一個月了,如果他能再忍一個月……蔣頌無法不介意,他把所有的情緒都憋在心里,面上什么都沒說。他不可能遷怒于雁稚回,對方自覺心虛,眼巴巴望著他的時候,他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被他cao得叫床叫得喉嚨都啞了,女孩子小口小口喝著水,然后蜷在他懷里說:“蔣頌,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也想要這樣。要你從后面……好不好?” 她還敢說后面,還敢提他們zuoai的姿勢。 那天后的一年多,蔣頌都沒有再和雁稚回單獨過夜,只和她談戀愛,柏拉圖式的。 直到這一晚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