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書迷正在閱讀:不應期(老夫少妻,1v1)、嬌吟、知夏、故夢、花海霓虹(簡)(nph)、愿望中有你、浪盡雪、溫柔王子的呆萌妻、「花園」--跳蛋寶貝、相思欲絕但為君
半年過去,我和他的交集僅停留在夜里的便利超商,縱使心里頭有再多的落寞都比不上你在陽光下展開笑顏,思念在偶遇后又悄然增長,我是個狡猾的人,對你的心意全數放在盒子里不說。 沒有什么比你幸福更重要的,對吧? 「mama,好久沒有看到你休假了呢!」我淺勾一笑的說道。 母親曾告訴我說,她認為這世上最值得的東西便是我的笑容,憑藉著這句話,我說什么也要笑著,即便生活的日子再苦。 「對??!這也多虧了秀秀回老家一趟,我才有藉口休息??!」母親吹涼了湯匙上舀得熱湯送進了我的嘴里,嚐一口,入喉的是生活的苦澀。 歲月是漁夫在母親的眼上增添了幾隻魚尾巴,早些的胭脂水粉都分送給隔壁愛美的大嬸們,鬢角多出了幾根白發,從前記憶里的亮色裙裝換成了黑色褲裝,只為遮掩上班時不經意弄傷的瘀青。 「mama,我真的好愛你??!」 「你說什么傻話呢!你給的愛mama一直都放在這里?!孤犅労?,母親有些難為情的放下了碗和手上的湯匙,拉起我的右手貼在她的左胸說道。 兩人相視而笑,母親又拿起桌上的小碗替我填上白粥,用湯匙灑上rou松,一口又一口的餵進了我的嘴里,就如小時候一般。 頃刻間,電話鈴聲一響,母親的笑容未曾遞減的邁開步伐去接起家用電話,搞不好是樂透中頭獎打來通知也不一定,母親吐了吐舌佯裝俏皮的說道。 「你打來做什么?」嘴邊的角度下降,口吻也變冰冷,好似另一端是自己仇人般的語氣,母親單手插腰微慍的想掛掉電話,但被我制止了,開擴音好嗎?我對著母親說。 一鍵按下,嬌喘聲從聽筒里頭傳來,我的心碎成了一片,想必母親也是,本想勸戒父親的無情,但現下看來是多馀的。 「羿珊已經要考證照了,我麻煩你們母女不要再干擾她念書了,要我給你們多少錢我都愿意,希望你們可以跟她斷了往來?!垢赣H正色的說。 搭配著耳邊不時出現的撒嬌聲令人作噁,難道這就是大人們的世界嗎? 胸口的呼吸有點急,用力緊閉雙眼盼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聽筒那端不斷傳來的喂聲拼命的將人拉回了現實,下一秒,碰的一聲倒地,回過頭,母親的身子蜷縮倒在木質地板上。 「有沒有誰可以來幫忙?!寡蹨I奪出了眼眶,心急如焚的我想離母親靠近些,伴隨著電話里略帶擔憂的聲響,我也跌落在地,手心因磨地而擦傷,睇見母親的蒼白臉色我極盡全力的大喊。 「羿琴,你媽怎么了?突然……」話語尚未脫口,嘟的一聲再度恢復了平靜,怎么辦?母親倒在面前我卻無能為力,如果我的身子未病興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吧? 叫喊聲未曾停歇,所幸的是家中住屋的隔音不好才被拿著鋤頭準備耕種的鄰居阿伯發現,他一臉慌亂的把我抱回特製輪椅上,另一方面單手攔過她的肩撐著母親軟弱無力的身體往貨車的座位擺。 「你要一起去嗎?」他這么問我。 點點頭,阿伯把車廂后的拴子拉開,護著我的身后讓我上了卡車后座,透過小窗戶傳遞而來的是淡淡的菸草味,腦子空空的并不特別去想什么的凝視著一路的風景。 「她只是太過疲累,多休息就好了?!乖\所的醫生說道。 車子停駛在路邊的小診所,阿伯攙扶著母親進了診療室,鄉下的醫療不比都市先進,整村的民眾生病也僅仰賴著這間日式建筑的診所,阿伯選了張算乾凈的床單將母親放在上頭再回頭過來帶我下車。 營養針經點滴注入母親的血管里,醫生繼續忙著手邊的事,手寫的鋼筆記錄在小冊子上,這是搬家后母親第一次來診所看病,睇見她憔悴的容貌真叫人不捨。 「醫生??!也給著孩子上藥吧!她的手腳都有點破皮?!勾钆渲豢诹骼呐_語,阿伯將我的輪椅向醫生那兒推去,驀地,醫生停下了筆動作輕柔的替我上藥。 「這記得回去不要碰到水哦……」醫生在腿傷覆蓋著紗布,細語的在我面前說道。 二十四歲,人生的起始點有著諸多璀璨的世界等著我去探訪,豈止一個突如其來的大病讓我的下半輩子與輪椅為伍,看來一笑置知是最好抵擋病魔的法子呢!我想。 「meimei??!你們家還夠不夠錢生活??!不夠你再跟阿伯講我借你們?!?/br> 語落,旋即搔了搔后腦勺的大笑,他的指甲縫里滿是泥土,身上穿著最便捷的白色吊嘎配上他兒子的國中運動褲,他的笑總讓人感到有一絲暖意,但最難還的債是人情,即便上回偷偷從門縫瞧見母親手里拿著的存款簿里只剩三位數,我仍舊輕笑著搖頭謝絕眼前好意幫忙的鄰居阿伯。 「謝謝阿伯,目前還夠用?!刮逸笭栆恍Φ幕貞?。 「記得不要跟阿伯客氣,我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那阿伯先去田邊巡邏了,晚點再來看你們哦!」語畢,阿伯拿著鑰匙向外頭走去,嗡嗡的一聲啟動著大貨車,從窗外睇見車子逐漸遠離的景象才輕嘆了口氣。 別于窗簾的柔軟飄揚,我的心又向下沉了些,所有的事情像是大石塊的拼命加諸在身子上,睇見那個皺眉的倒影,我不禁輕笑出聲,因為窮人家只能更努力的做事沒有時間猶豫,思即此,懸在眼邊的淚滴落在掌心,悄悄沾濕了紗布。 晚些,母親幽幽的轉醒又睡去,我一個人呆坐在輪椅上陪伴著她,沒有對話僅是看著她的倦容發呆,mama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我在心里祈禱著。 「meimei,雖然是夏天還是給你一件薄毯比較不會著涼?!垢t生的診間護士好心的遞了一條毛毯蓋在我身上,她微微一笑的說道。 點個頭道聲謝,我不知不覺的闔上了眼,等再次感受到光線已是夕陽西下的彩霞了,我睇見母親熟睡的臉龐,很想動手觸摸,卻在驚覺自己做不到而展露了黯然的神情。 「meimei,你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這里是費用明細,等等記得去柜臺繳錢?!贯t生無視著我身上的殘缺,拿著列印好的繳費單放在我的膝上,歪頭睇見遠處吱喳聲的來源,含括那名遞上薄毯的護士在內都在談論著我與母親的事,就連眼神都滿是同情。 不要這樣……我不喜歡被這樣對待,腦子里充斥著不快,儘管我想握緊拳頭的告訴他們,聲音到了喉間卻發不出聲響,只能垂下頭顫抖著身子無力抵抗。 俄頃,診所外車子的熄火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回眸查看是不是耕作的阿伯來接我們了,可惜那一身的高挑身材實在不同,玻璃面積了多年的灰,我看不清楚那人的臉,只見他一步接著一步的走進了診所里。 「要記得要繳費mama才可以回去哦!」如是譏笑般的嘲弄,醫生雙手插進白袍里說。 「我幫她付吧!」輕敲了診所間的綠門,那剛進入所內的男人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身上,那個男人的渾厚嗓音我認得,垂頭的我由黑色皮鞋到整身穿著的向上掃描著前者,睇見他倚靠在門邊的修長身形和挑起一眉意表沒甚么大不了的表情,我和他又見面了。 二十四歲的人生再遇見了他,杜清垣。 清垣橫越過醫生的身子,拿起擺在我膝上的繳費單連看都不看一眼的對半撕著直到紙張都變成了碎片才罷手,瞪視著那個醫生一眼,清垣頭也不回的往柜臺前去繳費。 他的出現令我愕然,本以為那日的相遇會是最后了,沒想到清垣又出現在我的眼簾,這一次不是做夢更不是幻想,他正回過身在我耳畔低語。 「要不要出去走走?!顾f。 他不應該出現的……我需要他……矛盾的思緒混淆著大腦,清垣的動作甚是輕柔,他打開了休旅車的后車箱安置好我的輪椅才前去駕駛座握著方向盤。 「這車是我跟別人借的……」沿途清垣忘我的講起他的事情,卻絲毫不提起有關于我的所有事情,是天真還是另有計劃,這男人的心思讓人有些難以揣測。 六月,螢火蟲繁殖的季節,隨著潺潺的流水邊能睇見一點點的微光,河邊的雜草長了些,他舉止輕緩的撥開了那一片翠綠,驀地,一個小小光點佇立在手心,許個愿吧?他回眸對我笑著說道。 溫柔似他,沒使歲月更改的是他眼里的炙熱,清垣推著我的輪椅向土質松軟的溪流邊擺放,蹲在草叢間找尋著螢火蟲的身影與從前的他重疊,他始終沒變,而我變了。 突如其來的感嘆散播在空氣間,不難發現清垣的肩膀變得厚實,臉上也有了小鬍鬚,有些話想問卻又提不起勇氣問起,這些年你過得如何呢?我在心里吶吶想道。 天空是善變的藝術家,藍靛色的云彩交替著橘黃呈現在上空,逐漸變暗的視野看不清他的臉,甚至是清垣的表情,我有些慌,沒有人教過我面對許久不見的人該要說些什么,于是我僅能呆愣在原處等著他開口。 「不問我為什么知道你身在何處嗎?」他的聲響在耳邊纏繞,看似在對一旁的空氣喃喃著,實際卻用著只有我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你肯定有你的方法?!共欢嗉幼穯栔虑榈木売?,我不避諱的望著他的臉,一抹微笑漾起,清垣伸出大掌褪去我腳上的鞋子,捧著水清洗著我的雙腳,由腳趾到腳跟毫不馬虎的全洗到了,清垣仍舊笑笑的似在考慮些什么,我猜不透。 「你可知道我不曾忘記過你?你可知道我們那年根本沒有分手?你可知道我一點也不在乎你的外觀和容貌……」 許多像是確認般的問話直抵我的心房,我的呼吸開始急速、額角開始冒汗,直到他向前一步將我攔進他的懷里,腦袋里的千絲萬縷才得以化作一條直線,筆直的往清垣的那條路溜去。 「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他對著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