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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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驍跟季澤先的認識是在十二歲那年,家里因何舉辦了宴會,言驍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天他很累,跟在母親身后,掛著疲憊的笑容跟家里的客人寒暄交流。 忽然,他感受到不遠處有個跟他一般大的男孩正在看他,他穿著一身得體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身旁還有個個子更高的少年,端著蛋糕送到他面前,像是在詢問著這個男孩吃不吃。 那個男孩看了他一眼,于是便一直盯著他看。 看什么?! 言驍感到一陣煩躁,但是還是掛著得體的笑容向對方輕輕點頭,隨后撇開目光,繼續跟母親周游在客人周圍。 直至宴會進行到一半,言驍終于覺得撐不下去了,他走出大廳的門,獨自一人坐在花園的秋千上,看著樹枝上的鳥發呆。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個在宴會上盯著他看的男孩走了過來,居然徑直地坐在他旁邊。 這個人不懂禮貌的嗎?! 言驍心里更加厭惡,他站起來,也不回答他的話,想直接離開這里。 “問你呢,叫什么名字?”季澤先顯然是沒想到言驍會這么刻意地忽略他,他追上去拉住他的肩膀。 “言驍??梢粤藛??”言驍頭一次覺得這個人怎么這么討厭,他努力維持禮貌的笑容,對著季澤先疏離而又淡漠地回了一句。 “你笑起來好假?!睕]想到,眼前的季澤先露出一個嘲諷的模樣,他指了指言驍的笑容,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不想對他們笑吧?!?/br> 或許是那句“好假”觸碰了言驍敏感的自尊心,他狠狠撲上去,與季澤先扭打在一起。 兩個男孩身量差不多高,一會兒你壓在我身上打我的臉,一會兒我壓在你身上打你的鼻子,就這樣在花園的草坪里開始打架。 直到被女仆發現,驚叫著把兩人分開,惹來了母親趙美霖和一眾賓客趕來,其中還有季家的人。兩人的臉上都掛了彩,被分開時,都帶著青青紫紫的痕跡。 趙美霖想也不想地就在眾人面前動手扇了言驍一耳光,推搡著讓他道歉。言驍低著頭沉默不語,額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始終不發一言,臉龐被母親扇得火辣辣的疼。 季玉廷讓仆人找了冰袋給季澤先冰敷,輕聲問著為什么要打架,誰先動手的。 季澤先揉著發痛的額頭,看到對面言驍被母親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后,驀然呆住了,隨后平靜地說道:“是我先打他的?!?/br> 說完,季澤先對著言驍說了一句對不起。 言驍似乎也沒想到季澤先居然會撒謊,他抬眼看著他,隨后也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賓客有人打圓場,說兩個男孩子皮的很,打打鬧鬧很正常,既然已經互相道歉了,就不要再訓斥孩子了。 季玉廷聽到是季澤先說自己先動的手,還十分誠懇地走到言驍和趙美霖的面前,鞠躬道歉,說自己回去會好好教導弟弟。 趙美霖此時被自己剛剛那一耳光弄得有些尷尬,敷衍地回復了幾句后,就帶著眾人回客廳了。這只是宴會的一個無關的小插曲而已。 回家路上,季玉廷坐在車上問季澤先為什么要打言驍,季澤先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打就打了,問那么多做什么?”,而后便聽到一旁的季澤先的祖母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道:“養在外面的私生子罷了,你看他媽那個樣,就知道兒子也不是什么好人?!?/br> 言父背著妻子在外面偷吃的風流事實人盡皆知,自然也知道趙美霖是在言父養在外面多年的情婦,縱然是憑著兒子轉了正,也改變不了自己低賤的身份,引得大家在背后議論紛紛。 聽到這話,季澤先有些忍不住了,他梗著脖子也說了一句:“那我也是私生子?!?/br> 此話一出,季家老夫人的臉就掛不住了,她強忍著尷尬,柔聲跟季澤先解釋:“你mama可不是小三,你是你爸你媽結了婚之后生的,算什么私生子?”說完,就讓季澤先不要再提這件事,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在季家生活就好。 一旁的季玉廷聽到季澤先這樣說,眼神不禁有些黯然,祖孫三人就這樣沉默著回到了季家。 后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季澤先要求和言驍上同一所貴族初中,兩人不打不相識,就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后來言驍也問過季澤先為什么要對他示好,撒謊維護他,季澤先也只是隨意地說了一句:“不想看你挨打?!?/br> 他其實想說,言驍跟他很像,都一樣的假。他的假是為了不讓人說自己是私生子,季澤先的假則是為了抑制自己不去恨季家,恨季玉廷。 回憶逐漸飄遠,又被宴會里重新演奏的新舞曲打斷。 “說什么呢,以后別把這話掛在嘴邊,讓人聽見不好?!毖则斆靼鬃约哼@個朋友向來是口無遮攔,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多年來也無法釋懷這件事。 “哎呦呦,心疼哥了,要不是哥喜歡女人,高低得給你親一口?!奔緷上鹊哪樕嫌只謴土四欠N隨意不羈的笑容。 言驍聽到這話,忽然語氣認真起來,看向季澤先問道:“這么多年,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呦,言公子這是一顆芳心給了哪家姑娘???”季澤先還要打趣,結果收到言驍一記眼刀,訕訕地住了口,摸了摸鼻子說道,“我交往的那幾個前女友都挺喜歡的,不喜歡我也不會跟她們在一起,對她們好啊?!?/br> 季澤先雖然縱情歡場,但總歸是有點底線在身上,從不約炮出軌,正正經經地追求女孩,跟女孩交往,戀愛時出手大方,分手之后也能好聲好氣地做個朋友,見面不至于撕破臉皮。所以,他在歡場這么多年,想跟他的女人依舊很多。 言驍冷哼一聲,知道自己這個朋友喜歡一大把,愛倒是沒嘗過。 那他呢?對晏初是什么感覺? 初見時的心動,偽裝游戲里的刺激,戀愛后的不舍,直到現在,嘗到了離別時的苦澀。 他愛這個人? 不,現在還沒到達那樣的深度。但不得不說,此時他不想放開這個人,甚至依賴這個人。 當得出這個結論時,言驍怔住了,隨即回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愈發感到自己的變化。 青山鎮的言逍不是言家的言驍,或許,他本來就不是言驍。 “愣什么呢,問你呢,出國后怎么打算?留在國外還是回國去你家的公司發展?”一旁的季澤先見言驍發呆的樣子,不禁好笑,碰了碰他的肩膀說道。 “回國吧。我現在也不知道?!毖则敁u搖頭,將酒杯放在一旁的桌上,短暫地跟季澤先又聊了幾句,便離開了宴會。 看著言驍有些奇怪的情緒,季澤先也看出他的不對勁,但也不好抽絲剝繭地盤問到底,只得輕嘆一聲,攔住侍應生要了一杯新的加冰威士忌。 剛喝了一口,忽然,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按住了那酒杯,隨后一個溫和悅耳的聲音在季澤先身旁響起。 “澤先,你喝了太多了,威士忌加冰對你的胃不好?!?/br> 季玉廷拿過他手里的酒杯,遞過一碗熱粥,示意他先吃點東西。 “不需要?!奔緷上扔幸舛氵^季玉廷遞過來的粥,向后退了一步,消失在季玉廷的視線中。 季玉廷也不惱,像是習慣了季澤先的冷淡和無視,他將粥放置在托盤里,吩咐一旁的侍應生要注意保持粥的溫度,如果季澤先不舒服,就把粥給他送過去。 一旁的侍應生應了,端著托盤離開了。 他看著手旁加冰的威士忌,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然后端起來,在季澤先剛剛在杯口留下痕跡的那處,也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