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只要我沒死,你就是安全的。
琴酒越獄,暗殺了朗姆。 死了幾個公安,還有一個公安失蹤了,指揮部懷疑那個公安也死了,但為了穩定基地人心,麻痹敵人視線,他們散播消息,宣稱失蹤者就是臥底。 為了尋找真正的臥底,或者可能仍舊潛伏在基地的貝爾摩德,指揮部花了一個下午清點人數,驗明基地所有人的身份。 沒有任何異常。 到了晚上,指揮部再次開會,商討稍晚的行動計劃,并遠程連線在外追捕琴酒的特工們。 就是在這個檔口,愛子撞見了要去開會的指揮部成員。 她站在那里,盯著赤井的背影,嘴巴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言語蒼白無力,一觸碰空氣,就縮皺成脆弱的紙花,很快便枯萎了。 赤井還在往前走,很快就要進入會議室了,而她的雙腳如扎根般停留在原地。 她好想叫住他,但那簡短的名字仿佛力有千鈞,讓她說不出口。 她的聲帶再次被扼住,那無形的大手猶如組織的陰影,纏住她的腳踝,綴在她的身后,永遠揮之不去。 他繼續往前走著,他的同事在和他說話,他就要進入會議室了。 而她仍舊被釘在原地。 別走……救救我…… 聲帶振動,通過空氣,穿越人群,傳到了耳骨。 如此輕細,如此微緲。 但他聽到了。 他停下腳步,若有所覺地轉過頭來,看向她。 她站在那里,直直地盯著他。 黑色的眼睛里是什么呢? 是求救的信號。 他讓同事先走,然后大步朝她走來,一些特工轉頭看他,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她。 “怎么了?”他站定在她面前,問她。 她說不出話,她不知道該怎么說,眾目睽睽之下,她覺得自己好傻,擔心好傻、害怕好傻、恐懼好傻、痛苦好傻、什么都好傻。 “你遇到什么事了?”他猜測。 她搖搖頭。 “你身體不舒服?” 她繼續搖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有人叫他的名字,聲音有些熟悉。 “赤井,”那個人說,“要開會了?!?/br> 心里生出恐慌,催促她開口挽留赤井:“我想和你聊聊?!?/br> 赤井問:“可以等一會兒嗎?我有個很重要的會,開完來找你,大概過一個小時?!?/br> 不要……她等不了…… 她抬起頭,盯著他,感覺自己要哭了。 恐懼猶如猛獸,在她的內心沖撞,她感覺自己被裝在一個匣子里,沖不破、逃不出。 她被困住了。她要發瘋了。 一秒也等不了,她要發瘋了。 赤井察覺到她的不對,看著她濕漉漉的黑色眼睛,猶豫了。 開會,很重要。他了解琴酒和貝爾摩德,今晚的追捕和肅清行動,他也要參與,他不開會,不親自把關行動計劃的細節,怎么能行? 但她來找他,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她看著他,懇求地看著他。冥冥之中,他嗅到不同尋常的意味,感到這件事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比開會重要、比行動成功重要、比他自身的安危更重要。 “會議開始了?!苯倒攘阍俅未叽俪嗑?。他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看這兩個人僵持。其他特工都進去了,赤井卻遲遲沒有現身。他算半個主持人,赤井也是。他不耐煩地看著表,心想美國人真是散漫。 但散漫的美國人做了更散漫的事,赤井說:“我不開會了?!?/br> 赤井在說什么?不開會了?降谷零非常不高興,冷冷盯著赤井:“FBI,你在想什么?” 你要親自參與這場行動,你不來開會,商討行動細節? 你腦子進水了嗎?你不可以開完會再去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現在聊不可?比追捕和肅清行動還要重要? 你有沒有責任心?要是行動失敗了,你負責嗎? 赤井和降谷零對視著。 他當然知道他應該去開會,畢竟這才是正確的選擇,但畢竟只是一個會,又有什么正確不正確的呢? 愛子也在看赤井,降谷零開始焦躁,因為他意識到,赤井會跟著她走,而他不會,如果她來找他,他會去開會,讓她等他一個小時。 你不可以跟著她走。 因為我不會跟著她走,所以你也不可以。 這場無聲的交鋒沒有持續太久,赤井說:“你們商討完行動細節,告訴我,我來執行?!?/br> 然后他的手按上愛子的肩膀,推著她準備離開。 但愛子躲了過去。 她躲過了他的手。 赤井動作頓了頓,沒說什么,不再和她有肢體接觸,而是走到她旁邊,用手虛虛攏了一下她的后背,示意她跟他走。 所有的一切,都被降谷零看在眼中。他感到惱怒,因為赤井做了他做不到的事,因為愛子沒有來找他,因為赤井不在乎她的躲避,而他在乎。 但有人開口叫他:“降谷先生,開會了——” 他轉過身,走進了會議室。 愛子和赤井走進一間會客室。 赤井打開燈,愛子坐到沙發上,雙腿并攏,手放在膝蓋上。 赤井坐到她旁邊,身側一沉,她聽到他開口:“所以,你想和我聊什么?” 她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 剛剛那種恐慌消失了,她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赤井沉吟一會兒,覺得自己明白了關竅,便說:“你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回來?!?/br> 然后他就離開了。 愛子閉上眼,躺倒在沙發上。 被困住的感覺沒有那么明顯了,就像在海里漂浮的人爬上一根圓木,稍微看到了點希望。 但也只有一點點。 她等著他,看著墻上的時鐘,數著時間的流逝。 一分鐘、兩分鐘。 五分鐘、六分鐘。 九分鐘、十分鐘。 門被推開,她看向他。 來人是沖矢昴。 淚水就這樣落下,隨著聲音出現在光亮中。 “我好害怕……”她說。 沖矢昴拉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 “害怕什么呢?”他的聲音很溫柔,聲帶振動,帶動喉結上的變聲項鏈。 “組織會找到我然后殺了我的……”她坐了起來,抱住雙腿,把頭埋在膝蓋間,開始嗚嗚地哭,“我不想再被抓住了……” “你怎么會這么想?你在這里很安全,組織找不到你?!?/br> “琴酒越獄了!”她開始嚎啕,“還暗殺了朗姆!他也會來殺了我的!” 沖矢昴把椅子拉近了一點:“琴酒已經逃出了基地,出去容易進來難,他要是再敢進來,我們一定會抓到他的?!?/br> “基地里有組織的臥底!”她開始歇斯底里,猶如驚恐發作的病人,“那個人會殺了我的!” 基地里確實可能有組織的臥底,或許是潛伏進來的貝爾摩德,或許是其他人,但沖矢昴覺得,不管是誰,都不會暴露自己以暗殺或挾持愛子,把寶貴的機會浪費在她身上。臥底不知道愛子對他的重要性,貝爾摩德對組織沒有那么忠誠。樹倒猢猻散,除了那些不顧一切想要報復的人,剩下的組織成員都全心全意想著如何逃離,如何把自己摘干凈。 但他決定不多費口舌,簡單粗暴地安慰她:“我們已經檢查過所有人的身份,沒有臥底的存在,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br> “你們可能沒有檢查出來!”她尖叫,“我們逃不掉的!組織會殺了我們的!” 沖矢昴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用詞:“我們?我們指誰?” “還有志?!彼槠?,“還有你……我們都逃不掉……我們都會死……” 沖矢昴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方面,他很感動,因為她把他劃為“我們”的范疇。另一方面,他又不能理解她的害怕。打擊組織,他確實可能會死。但志保很安全,她也很安全。她為什么要這么害怕? 他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也沒想出來要說什么,只好一步步誘導她敞開心扉:“你為什么覺得你逃不掉?” 她捂著自己的臉:“你說組織在外面瘋狂報復所有人?!?/br> 懂了,是他的錯。 “但你現在在基地里呀?!?/br> “基地里會有臥底,也會被組織的人潛伏進來?!?/br> “基地里現在沒有臥底,”沖矢昴很無奈,“就算之后有組織成員潛伏進來,也不會來暗殺你,你懂嗎?你就是個小嘍啰,暗殺你不值得。他們費那么大功夫潛伏進來,肯定會暗殺更重要的目標,或者傳情報出去?!?/br> 她還在哭:“組織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br> 沖矢昴說:“他們這么宣稱,但他們做得到嗎?以前他們就做不到,現在他們更做不到了。我不也是叛徒嗎?我不活得好好的嗎?” 她搖頭:“你是漏網之魚,不算數的?!?/br> “如果有漏網之魚,為什么你不會成為那個漏網之魚?志保不也是叛徒?降谷不也是?本堂不也是?他們不都活得好好的嗎?” “你們都很厲害!”她哭著喊,“我不一樣?!?/br> “你也很厲害啊,我教了你那么多東西,你活學活用,一個人不也活了下來嗎?” 她崩潰了,開始揪自己的頭發:“才沒有!我一直在組織手心里……我根本逃不出去……” 沖矢昴也開始揪自己的頭發。為什么?為什么她這樣害怕? “是因為琴酒嗎?如果琴酒死了,你會不會感到安心一點?” “沒有用的……琴酒死了,還會有下一個琴酒……你們不可能把組織的人全部抓完……” 她說得對,但那些有戰斗力的人被抓到了,那些忠心耿耿的人被抓到了,那些有代號的人被抓到了,剩下的小蝦米,根本成不了什么氣候,連報復都做不到,甚至不會去做。 “那你之前為什么不害怕?” 她說不出來,或許是因為她之前不想活了,而她現在有些盼頭,她還沒和志保見面,她怎么能就這么死了呢?又或許是因為琴酒越獄并暗殺了朗姆,像導火索一樣點燃了她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 叛徒必須死。 而那個行刑者,就是琴酒。 掐住志保脖子的琴酒、宣布諸星大是叛徒的琴酒、殺死明美的琴酒、抓住她的琴酒、開槍打她的琴酒、命令她去殺沖矢昴的琴酒、讓她去死的琴酒。 恐懼早就扎進她的骨髓,溶入她的血液,生根發芽,在她的脊椎上長出一棵大樹,控制她的一舉一動。 而這些,是長在組織之外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你不懂……”她喃喃。 猶如將死之人,她往后一仰,重新躺倒在沙發上,完全不顧自己形象。 只有躺著,才能舒服一點。 眼淚那么多,從眼角流下,順著淚溝,滾入鬢角。 說不出來啊,那種害怕、那種恐懼、那種痛苦。 沉默將一切扼殺。 而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她只能流眼淚,為自己流眼淚,為明美流眼淚,為志保流眼淚,為所有和她共命運的人流眼淚。 苦啊,太苦了。 他們長在組織,他們知道什么是無處可逃。 是被頻繁轉移住址、是被安上竊聽器,連遮掩都不屑、是被監視、是被恐嚇、是被威脅、是被鞭打、是被關禁閉、是被抓住。 他不懂,他當然不懂,他出生在組織外,他是臥底,他潛伏進組織,然后又叛逃。他當然不懂。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哭。 連哭泣都是靜悄悄的,就像孕育她的那片沉默的土地,就像所有和她一樣的人,蒼白沉默,沒有聲音,沒有面孔,消失在黑暗中,承受著一切。 她為誰哭泣?她為自己哭泣,為所有人哭泣。 “我好可憐自己,我好可憐我們所有人?!?/br>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破碎的不成句子的語言。 “你不會懂的,沒有人理解我們?!?/br> 他又不屬于“我們”了。 “我們就像螞蟻,被組織輕輕一捻,就死掉了?!?/br> 沒有未來,沒有明天,沒有希望,只有恐懼。 壓力,對于未知的不安,還有恐懼。 恐懼。 傷疤永遠也不會消失,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會被治愈,不會被遺忘。 好苦啊,好苦啊。 她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那個夜晚,她不斷重復:“我會被抓回去的?!?/br> “你不會的?!彼プ∷氖?,她手上濕漉漉的,全是淚水。 “會的,會的?!彼粩嘀貜?,“一定會的,一切還會再次發生,這絕不是終點,一切才剛剛開始?!?/br> “每天都有人死去,他們會抓住我的?!?/br> “我不能再忍受了……我不能再經歷一次……” “你不懂!你沒有經歷過!” “每個人承受能力是不一樣的……” “你們這些幸運兒!你們不懂我們的苦,你們不懂……” “組織會被消滅的?!彼f,“我們會抓到琴酒?!?/br> “什么時候抓到?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誰也救不了我們……我們沒有出路……” 組織在報復所有人。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組織那么多人,他們能全部抓到? 即使有那么一天,她也早就死了! 她已經在組織的陰影中活了十五年,她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一天、一月、一年,都不行。就連想象,都會讓她的呼吸痛苦起來。 她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她早就被組織摧毀了,壓垮了。 他慢慢琢磨出她的害怕了,雖然他覺得這份害怕過于夸張,但他努力理解她。 “我不懂你的痛苦,但我知道,承受痛苦的體驗?!彼f。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而哭,但我也曾哭泣過。 是的,他也曾哭泣過。 “你從不害怕?!?/br> “我不害怕自己的死亡?!彼f,“但我害怕親人的死亡?!?/br> 對死亡的恐懼,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他不恐懼自己的死亡,他可以賭一場假死,和命運相博。但面對親人、面對重要的人,他會不擔心嗎?他會不害怕嗎?他一直堅稱父親只是失蹤,不正是因為擔心對方已經死亡了嗎? 但他又能怎么辦呢?他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藏住那些擔心、壓住那些害怕、丟掉那些恐懼、忍著那些痛苦。 如果他倒下了,他身后的人,又該怎么辦呢? 瑪麗會保護好自己,秀吉會保護好自己,真純會保護好自己,志保會保護好自己,但愛子呢?她能保護好自己嗎? 她那么脆弱,如一株蒲葦,風一吹,就折了。 已經很久了,這種擔憂已經很久沒出現了。真純出現在月臺時,他慌張過,叛逃那晚等明美帶著愛子和志保出現,他緊張過,收到明美短信到日本大海撈針地找她,他焦慮過,然后就是一系列和愛子有關的事:她翻墻出去、她要去自殺式襲擊、她在走廊上一步步后退、她躺在病房里而機關槍即將掃射過去。 他一直很鎮定,很從容,很自信,但面對她,總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情緒總是被勾動,被撥亂,被提到心口,被提到嗓子眼。 他又該如何安慰她?又該如何讓她不那么害怕? “如果組織無所不能,要來殺我們,”他慢慢開口,“他們會先殺我,再殺你,你同意我說的嗎?” 愛子眨了眨眼,淚珠滾落,她從沙發上坐起來。 他繼續補充:“我是叛逃的臥底,他們想殺我,一次沒成功、兩次沒成功,不彰顯他們的無能?不更恨我?不更想要殺我?你的優先級一定排在我的后面,對不對?” 愛子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同意了。 “那么,只要我還活著,你是不是就是安全的?” 愛子驚呆了,她從沒想過這種思路。 “但是……” “沒有什么但是?!睕_矢昴打斷她,態度罕見地強硬起來。 “……但是殺你太困難了,他們可能會先殺我,或者把我抓住……我不想再被抓住……” “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被抓住?!睕_矢昴說。 愛子愣愣地看著他:“你不能保證……” “我能保證?!睕_矢昴說,“只要你沒有親眼看到我死在你面前,你就是安全的。你之前聽說我死了,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你沒有摸到我的尸體,我就是活著的,你就是安全的,你不會被抓住,你也不會死。你相不相信我?” 愛子不說話了。 “你同不同意我說的?”沖矢昴步步緊逼,不讓她多思考,“只要我沒死,你就是安全的,你認不認同?” 愛子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亂了。 沖矢昴繼續補充:“從現在開始,你不亂跑,乖乖待在基地里,照我說的做,你就不會有事?!?/br> 之前的一切全部清零,從現在開始,他用生命向她許諾,背負起她的生命、她的安全、她的自由、她的一切。 不再是無懼于死亡的孤狼,而是背上了幼崽的雄獅。樹上飛來一只安巢的小鳥,就不能輕易將自己連根拔起,有了家屬,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不能再豪賭、不能再玩命,因為他背負了別人的生命,不再是一個人。 擔子就這樣沉沉地壓了下來,壓在他的肩上、壓在他的背上。 他被系住了,被牽住了,被拉住了,被絆住了,不再是一只風箏,在天地間游蕩,獨來獨往。 承諾力有千鈞,溫柔充滿力量,她被蠱惑住了,就像前十五年下意識服從組織命令,以為聽話可以換得容身之所,她也下意識聽從他的指示,不再深究那些不能推敲的細節。 其實,她只要一個人,強硬地給她指出一條路,她就會去做,并心無旁騖。但那個人不能只有強硬,要找對方式,讓她心甘情愿地聽話。 她點了點頭,說好。 沖矢昴說:“那你還有什么害怕的嗎?” 她想了很久,慢慢搖搖頭。 最大的害怕已經化解了,他讓她聽他的話。只要他沒死,她就是安全的,不是嗎? 不再思考,因而不再恐懼。她只要服從,便沒有任何擔憂。 簡單粗暴,但有效。 沖矢昴露出一絲笑意:“那我們說開了?你心情好一點了嗎?” 她垂著眼簾,輕輕嗯了一聲。 沖矢昴試探地問道:“那我去開會了?” 她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她悄悄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她鼻子紅紅的,眼圈也紅紅的。 沖矢昴有些驚訝,因為她躲開了赤井的觸碰,他以為她不想和他有肢體接觸。但他現在是沖矢昴,或許,這就帶來了不同。他站了起來,對她張開懷抱:“來吧?!?/br> 她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里。她發了一晚上的瘋,又哭又叫,已經沒了力氣,開始發冷。但他的身體很溫暖,很火熱,很雄偉,很健壯,很有安全感。 她緊緊地抱著他,兩只手環著他的腰,他的腰身很有力量,滿是肌rou,不瘦也不胖,她的手指剛剛能交叉。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到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平穩下去。 咚、咚、咚、咚。 靜謐在會客室里流動,美好的、溫馨的安寧,難能可貴。無言的擁抱,身體和身體接近,心和心也靠攏了。如果沒人打斷,似乎他們可以抱到天荒地老下去。 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沖矢昴悄悄看了看手表,已經快要一個小時了,會應該開完了,要開始行動了。 他清了清嗓子:“可以放開我了嗎?” 愛子不說話,也不動,手還是緊緊地抱著他,甚至抱得更緊了。 沖矢昴又等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好啦,我還有些事,忙完再來找你,好嗎?” 她不出聲,頭埋得更深了。 沖矢昴拍了拍她的背:“已經沒事了,我把你送回房間?!?/br> 她不想放手,她依依不舍。她剛剛猛烈發作了一回,正需要安慰、陪伴和擁抱。 “我真的要走了,”沖矢昴說,“我再不走,降谷要揍我了?!?/br> 好吧,好吧,好吧。 她不情不愿地松開手,他揉了揉她的頭發,把她送回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