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薇薇在黑暗中，其它的感官變得比平常更加敏銳了些。她聞到了空氣中有一股海水的氣味。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捏住她的臉，力氣之大讓聞薇薇覺得自己的下頜骨都在隱隱作痛。

    “聞大小姐倒是一點也不怕，聽到你的舊情人沒死，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他是死是活，從他讓我認為他死的那刻起，和我就沒關系了。他如果真的在意我，我也不會從你嘴里才知道這個消息了，不是嗎？”

    “哦？聞小姐真的一點舊情也不念？我怎么聽說你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呢？”牧彬捏著聞薇薇臉的手松了力氣，手背貼上女孩的臉側輕柔地劃動摩挲。

    “如果我真的念念不忘，就不會和別人訂婚了?！甭勣鞭睕]躲開對方的手，也沒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的名字是不是牧場的牧，彬彬有禮的彬？”

    “對，怎么？聞小姐知道我？”牧彬也不惱，挑了挑眉。

    聞薇薇歪了歪頭，笑了笑，臉微微抬起，被黑色綢帶蒙住的眼睛仿佛在透過一切看向牧彬：“現在知道了。你殺我，是因為白明哲？你是覺得我死了，他就會傷心難過？”

    “他只會難過一段時間，可能幾個月，或許一年？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人類最是薄情，無論當時當刻有多愛，我死了后他總有一天會往前走，他會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他會有幸福的人生。只有我這個被遺忘的人失去了生命，你也要為我的死付出代價。太不值得了……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太不值了，不是嗎？”

    聞薇薇聽到牧彬低低的笑聲，他的手指劃過女孩的嘴唇：“放你走，我也得死，殺了你，我還有個墊背的?！?/br>
    “如果你用我做人質，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但是你殺了我，你必死無疑。明明有雙贏的方案，又何必魚死網破呢？”

    “我憑什么相信你真的會幫我？”被逼到絕境多日的人，聽到這種話很難完全不心動，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他的手又再次移到了聞薇薇的脖頸處，卻沒像之前那樣掐住，只是若有似無的握著。

    “我想活，所以我不會騙你，我不可能拿我的命去賭。而且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只要你愿意，你一只手就能扭斷我的脖子不是嗎？”聞薇薇把脖子往前伸了一些，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交到了對方的手中。

    牧彬看著聞薇薇潔白纖細的脖頸，此刻被自己掌握在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的有力的脈搏透過兩個人貼著的皮膚傳到他的手中。

    女孩身上的傷不顯狼狽，反而讓她更添了一分被人凌虐后的美感。

    牧彬還在猶豫，突然聞薇薇“嘶”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貝齒下意識咬住了下唇。不過幾秒，聞薇薇又馬上恢復了那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怎么了？”

    “沒事?！甭勣鞭敝皇堑鼗卮?。

    牧彬注意到聞薇薇的手臂剛剛微微動了動，本以為她在搞什么小動作，走到聞薇薇身后才發現，聞薇薇的手腕傷口已經血rou模糊，很難想象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忍到現在。

    牧彬這一刻突然有了一種，怪不得白明哲會喜歡她，甚至為她瘋狂的恍然大悟之感。她并不像他這段時間觀察的以為那樣，只是溫柔善良不諳世事的豪門大小姐。

    她有著一種超脫常人的理智和冷靜，讓她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動聲色地吸引著別人。溫柔的表面像是她的刀鞘，藏匿著她的堅韌和鋒利。

    牧彬站在聞薇薇身后，看著手被反綁在椅背后的女孩，她的手臂上的擦傷就像有人在雪白的畫紙上潑灑了紅色顏料一樣，她的手腕傷口正在往外滲血。血染紅了麻繩，一滴朱色順著女孩的手指往下，匯聚在指尖，最后滴落在地上。

    牧彬解開了綁著聞薇薇手的繩子，他拿著繩子，手指在被染紅的地方摸了摸。

    聞薇薇沒有第一時間去解開蒙著眼睛的綢布，也沒做別的動作，只是轉了轉手腕，轉動的時候傷口更疼了，本來已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來。

    牧彬皺了皺眉頭，解開了聞薇薇后腦勺處綁著的綢布，然后抓住了聞薇薇的小臂，不讓她繼續亂動。

    聞薇薇因為突如其來的光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了幾下，試著睜開眼睛，適應光線。

    她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就是坐在駕駛座上的家伙。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他，隨后露出真誠的感激笑容：“謝謝你愿意相信我，我會幫你的?！?/br>
    聞薇薇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和牧彬現在應該是在一個海港碼頭的集裝箱里。

    牧彬幫聞薇薇上了藥，聞薇薇一副乖乖的樣子，每次牧彬看向她的時候，她總是眼睛亮亮，笑著和他對視。

    “現在應該還沒人發現我們在哪吧?！甭勣鞭笨粗o自己上藥的人，“你需要什么？錢？還是你想安全地出國遠走高飛？”

    牧彬頓了頓：“錢我有。我只不過想活著，有命花?！?/br>
    “你沒有偷渡的渠道嗎？”聞薇薇有些疑惑。

    “我的渠道都和我們幫派的黑色產業牽連著，那些產業最近都被白明哲給毀了，其它的幫派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更不可能幫我。我如果貿然去找，說不定還會暴露我自己?！?/br>
    “哦……我倒是研究過偷渡，也有認識的人，在b市?！甭勣鞭辈滤麄兇丝虘摼褪窃赽市的某個海港。

    聞薇薇倒是沒有說謊，她很早之前就考慮過這件事，算是她為了將來可能發生的壞結局做的退路之一。她每年都會給她認識的兩個蛇頭打一筆不菲的錢，當然她手上也有拿捏他們的東西，以此確保他們不會為了財殺了她，也不會收了錢不認人。

    “不過……你會不會不相信我？”聞薇薇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牧彬的確有些疑慮，但是聞薇薇這么直接地問出來，他反倒是沒那么擔心了。

    “為了確保我的安全，你必須和我一起偷渡出去，不然我就殺了你，把你丟海里?！?/br>
    聞薇薇點了點頭，狀似無意地問：“但是我們現在去b市會不會被發現？”聞薇薇特意把兩個人拉到了同一個立場上。

    “我們現在就在b市?！?/br>
    *

    深夜，兩個人到了黑港口，聞薇薇用虛擬號碼打給了她認識的其中一個蛇頭。

    蛇頭的船很快出現，聞薇薇當著牧彬的面和蛇頭交涉了一下，許諾了偷渡成功以后會給他四人份的傭金，蛇頭和聞薇薇也算認識多年，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

    深夜，船行駛了好幾個小時后，兩個人住在一個房間里。聞薇薇說要去洗個澡就進了浴室，而牧彬自己到夾板處看著已經消失的海岸線，他其實以為這里會是埋伏，他本想拉著聞薇薇一起死的，但是他們卻真的成功的登上了船，她沒騙他。

    她為什么會幫自己呢，難道她對自己也有好感嗎？牧彬回想起少女含情脈脈的眼神，或者說真的是因為她是個貪生怕死的姑娘。

    不然偷渡成功后就讓她留在自己身邊一起生活好了，反正他早就轉移了財產到海外，不會讓她吃苦的。

    正想著，牧彬突然感覺后心口一涼。聞薇薇用力地拔出匕首，血濺射出來，弄臟了她的衣服，臉，和頭發。牧彬扶著欄桿，努力轉身看向身后的人，聞薇薇沒什么表情的看著他。

    看著牧彬臉上的詫異和憤怒，聞薇薇笑了笑：“你不會覺得我是真心幫你的吧？你撞了我弟弟，我怎么可能幫你。白癡，怪不得被人逼到走投無路，只能靠著傷害比自己弱的人來滿足可憐的自尊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