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信者不疑
飛空島原本不叫飛空島,但被“金獅子”史基占領后,自然就改了名字,叫做“飛空島”,飛空海賊團的飛空。 在舉世聞名的艾特沃爾海戰爆發前,飛空海賊團一度膨脹到一個令海軍無比忌憚的規模,戰爭一觸即發。 但在矛盾點燃前,史基與羅杰一戰,或許是命運對史基的惡意,一場突如其來、不可抗衡的暴風雨中,本該必敗的羅杰海賊團借助大自然的眷顧全身而退,而相對的,飛空海賊團大半船只沉入海底,史基更是身受重傷。 那一戰后,曾經不可一世的史基就徹底蟄伏了下來,不復早年風光;飛空海賊團的勢力范圍也迅速收縮,但飛空島仍然是史基的核心和大本營。 薩卡斯基此番奉命潛入的,就是史基的老巢所在,飛空島。 他已經探查清楚了史基書房的真正位置,也規劃好了拿到東西后全身而退的路線。 但在他即將行動的這個當口,飛空島驟然戒嚴,布防一夕全變。 薩卡斯基原本以為是海軍潛入的消息暴露了,但很快就得知了飛空島收緊防線的真正原因。 透露出來給外層人員的消息只有四個字,貴客將至。 一位能讓史基收緊防線、不肯露出一點點情報的貴客。 會是誰……挑著這個時機來拜訪頗具野心的史基?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薩卡斯基不得不放緩了計劃,繼續在飛空島的偽裝潛伏,但同時也頗具疑慮。 這個時間點過于敏感,海賊王被捕,七武海制度徹底落地,因為海軍悼念儀式而帶來大規模海軍將領巡航以及人事調動,正是多事之秋,再加上史基往常有來往的海賊也幾乎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倘若這位貴客想趁此機會做什么,海軍不一定能騰出手應付。 這位年輕的海軍如此想著,不影響任務的前提下,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來了飛空島,又是為了什么而來,倘若真的心懷鬼胎,最好將麻煩扼殺于未萌之時。 但他的第一要務仍然是保證任務的完成。 同樣是在飛空島,史基正咬著雪茄檢查著客房的布置。 印第戈是他得用的下屬,也是飛空海賊團的船醫,但布置小女孩房間的事情他可幫不上什么忙,史基寧可自己一點點捋細節,都是糙老爺們,哪里懂那丫頭的心思。 “床上的褥子再加層絨的,那丫頭體寒,顏色不要太花,她喜歡素雅一點的,但別太素,不成樣子?!?/br> 在旁的侍從訓練有素地從壁櫥取出備用的毛毯,又在原本已經布置的柔軟舒適的床褥上鋪上一層厚厚的絨毯。 史基左右打量了兩遍客房的布置,寬大的床的四周的重重紗簾已經放下,落地窗邊厚厚的窗簾拉開,被輕紗扎好。 落地窗前到床邊的地上同樣鋪上了華貴的地毯,白色的書桌上放了嶄新的紙筆和全新的書籍,旁邊就是陳列有序的書籍,進門不遠的隔間被收拾做了衣帽間,用輕巧的推拉門遮擋。 衣帽間內已經準備好了各式各樣的衣裙外套,毛巾內衣,還有一些鞋包;史基在物質這方面是從不吝嗇的。 在落地窗前那一塊空地,簡單的鋪好了絨毯的榻榻米和矮茶幾用于待客。 浴室的洗浴用品和各色梳妝化妝的物品一應俱全,井然有序地各自放在架子上。 比起客臥,這間房間更像主臥。 印第戈問他,“要安排兩個侍女跟著嗎?”既是隨從,也是眼線。 “不必,她要是真想知道什么,誰都攔不住?!笔坊鶖[擺手,“有冒犯她的,只管拖下去處理了?!?/br> 但不過頃刻,史基又改了主意,“算了,去把戈雷多叫來,接下來這段時間由他負責這一層的巡邏安保?!?/br> 戈雷多,史基在洛克斯時期負責的小隊里的實習生,如今的飛空海賊團的老資歷干部。 “還有那個……弗斯,就他了,也擱過來試試,看看是哪邊的探子還是能用的家伙?!?/br> 弗斯,薩卡斯基的假名。 印第戈點頭,“戈雷多倒是沒問題……弗斯性格暴躁冒進,又是新人,要是不知輕重……?” “那就是不趁手的東西?!笔坊笮?,“印第戈,要我教你怎么處理嗎?” 不趁手的刀,趁早融了干凈。 “明白?!庇〉诟旯硗讼?。 史基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去了,自己獨自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波濤起伏的大海,不由瞇起眼睛。 在很多年前,在那個有著一雙妖異的眼睛的男人還活著的過去,在那丫頭還很好騙的時候,金獅子也還沒有如今這么心狠手辣。 伊芙,不,該叫她伊蓮娜了。 那丫頭身上有秘密,史基心知肚明。 不過沒有關系,小姑娘心軟,自從船長死去,不管多少人和她耳提面命,她還是如少時一般天真,一般信任他們。 只要信任,那些秘密就不會對他有所不利。 這大概是史基從洛克斯身上領悟的最有用的道理,不要過分好奇,適當地留一些空間給特定的人,緘默和信任的回報會比你知道他的秘密更加豐厚。 洛克斯與佐伊這對搭檔正是如此,洛克斯只管發瘋,將武力支持最大化,又信任自己的船副,給他留下足夠的權力和發揮空間;得益于洛克斯的信任,佐伊井井有條做著自己的事情,給洛克斯收拾爛攤子,部署干部動向,算計世界政府,戲弄海軍,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洛克斯的信任給了佐伊最大的發揮空間,佐伊才能夠心無旁騖的設局,讓洛克斯海賊團得以一次次避過海軍的圍剿陷阱甚至反殺,將損失降到最低,用最小的犧牲換最大的利益。 同樣,沒有佐伊在幕后的籌謀支持,僅僅憑借洛克斯一人,即使他用武力壓服所有人,洛克斯海賊團也不過是面和心不和的松散聯盟,隨時可能彼此刀兵相加,利盡而散。 在伊芙出現之前,洛克斯的發瘋只有佐伊能夠中途叫停,而佐伊決定好的事情也只有洛克斯能夠一字否決。 于佐伊而言,遇見洛克斯是漫長生命里一個不算意外的意外,一次突發奇想的聯手退敵讓他察覺洛克斯這個家伙雖然瘋癲自我,卻自我的剛剛好,放權放得徹底,從不探究也從不過問旁人的任何過去乃至于秘密。 也許對其他海賊團來說不夠稱職的船長,但到了佐伊這里,分寸卻剛剛好。 瘋瘋癲癲和喜怒無常不是不讓人頭疼,但洛克斯無條件的信任和絕對的實力讓佐伊愿意試試留下來。 而對于洛克斯,他知道佐伊有很多不能與外人言說的秘密,更有很多背著他進行的事情,但他篤信佐伊不會背叛,他給了佐伊在洛克斯海賊團絕對的權力和無人可以動搖的權威,再多的干部,也必須在大副面前低頭,就此奠定了洛克斯海賊團兩大核心權力的框架。 數十年如此,信者不疑,進退有度,洛克斯海賊團才能壯大到后來與海軍分庭抗禮、甚至威脅世界政府的地步。 他們彼此相助,彼此成就,一船雙皇,名副其實。 當然,雖然彼此信任,但他們于彼此絕不是什么知己好友。 沒有什么惺惺相惜,但又古怪地給予了彼此信任和助力。 洛克斯不止一次直言佐伊不像海賊,佐伊也坦言覺得洛克斯太瘋狂,說他總有一天會因為這份瘋狂葬送自己。 雖然一般情況下洛克斯海賊團一致對外,但是在沒有外敵的日子里,包括史基和白胡子在內,整個蜂巢島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一定是—— “不好了——洛克斯船長和佐伊先生打起來了!” 海賊么,起了矛盾,大部分時候都靠拳頭說話。 力量一向是大海上的鐵則,為彼時鋒芒畢露的金獅子所信服。 當然,那些久遠的過去早已經埋葬在時光的縫隙里,再不被后人所窺見,只留下當年那個尚且稚嫩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史基掐滅了煙,走出門后對著手下吩咐,“去給百獸打個電話蟲,問凱多的船何時到港?!?/br> 伊蓮的眼光倒是不算差,當年洛克斯海賊團的實習生可不少,獨獨這一個凱多如今在海上薄有聲名,并且蒸蒸日上。 不……也不僅僅是伊蓮娜的眼光不差而已……佐伊先生的優待,可不是憑空來的。 人世情誼,大多利益交雜,也只有那丫頭,掏心掏肺對別人好,卻不圖回報,就差把自己賠進去。 但凡換了個父親,在殘酷的大海上,她只怕是要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的。 不過……那孩子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史基笑起來,是連印第戈都看不懂的意味深長。 被史基惦記著的百獸船只沒有掛旗,凱多正在照料伊蓮娜。 她有些風寒的征兆,也許會發熱。 凱多輕輕把手搭在伊蓮娜的額頭上,伊蓮娜只感覺額頭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 但隨著伊蓮娜舒服的喟嘆,凱多卻皺了眉,“在發熱,我去拿藥?!?/br> “不想喝?!币辽從揉狡鹉橆a,“又沒真的開始發燒?!?/br> “等你燒起來再嘴硬好了”凱多把她的被角掖好,“奎因手底下會做年糕小豆湯的廚師我帶出來了,喝完藥有點心,嗯?” “不要放太多糖?!币辽從炔脩玫乜吭谲浾矶牙?,“奎因是誰?” “找來做研究的,最近幾年讓他給燼分擔工作去了,下回領去見你?!?/br> “再說吧?!币辽從饶X袋有點發暈,因而興趣缺缺,“我有點困?!?/br> “你先睡,等藥好了我叫你?!?/br> “不要……”伊蓮娜哼唧,凱多笑著接上了她的話,“不要膠囊,不要太苦?!?/br> “等我回來?!饼埥堑墓碜迥腥藦澭橇宋撬氖?,只留下一盞小夜燈。 等凱多端著溫度剛剛好的藥回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門內有說話聲。 走前原本困倦的少女此刻似乎聊的很開心,“是嗎,那薩奇是個乖孩子,回去給你獎勵好不好?!?/br> 薩奇,似乎從伊蓮娜口中聽過這個名字,白胡子的兒子。 是在和莫比迪克上的那些小鬼頭通話嗎? 很快,凱多知道了伊蓮娜為什么這樣甜蜜地笑。 “紐蓋特?!?/br> 那一刻,凱多幾乎要端不穩手中的藥和點心。 “好啦,不說了,我今天有點困?!?/br> “才沒有敷衍——紐蓋特笨蛋!” 伊蓮娜氣呼呼掛斷了電話蟲,但在凱多進門前,她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蟲。 “是我,請轉接王直?!痹趧P多看不見的房間內,伊蓮娜懶洋洋地躺靠在床頭。 不過多時,王直帶笑的聲音響起,“伊蓮,在外面玩的怎么樣?” “還行?!币辽從群芸烨腥胝},“一號的研究資料還在嗎?” “當然在,怎么了?” “一號放在研究資料室的藍色抽屜第二層第叁個,大概是中和試劑的匯總資料,大概在那一塊,幫我送到西海給二號吧?!?/br> 難怪今天眼皮不停的跳,果然要出事。 王直倒不是心疼資料,一號失蹤前的囑咐是他的資料和其他東西隨伊蓮娜用,所有人的權限都越不過她;換言之,這些東西原本就是一號留給伊蓮娜的遺產。 只是比起他自己,二號是不是能信之人還有待商榷,經歷過約翰的背叛,在伊蓮娜的事情上,王直連白胡子都不完全信任。 “怎么突然想起來找二號?”王直不動聲色地聊著,伊蓮娜慢吞吞地答他,“就是……想幫凱多換些東西?!?/br> 為那小子。 王直額頭蹦起青筋,恨恨咬牙,“行,我知道了。 倏忽,他察覺少女顯得粗重的呼吸,“又病了?” “有些發熱,不是大事?!?/br> “你這丫頭?!蓖踔眹@息一聲,他還能說些什么呢,畢竟是自己縱出來的性子,這些苦只能自己受。 “我會幫你跟二號說,你好好養病?!?/br> 伊蓮娜迷迷糊糊地應聲,然后眼睛一閉,徹底睡了過去。 電話蟲還沒有掛斷,王直聽見腳步聲響起。 “伊蓮?” 少女面色酡紅,已經睡了過去。 沉默之后,是凱多端著聲音響起,“她燒起來睡著了,我是凱多?!?/br> “都聽見了?” “嗯?!币辽從刃湃嗡?,連領域都不曾張開。 …… “就這樣,你照顧好她?!蓖踔焙喍痰亟Y束了這場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