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不歡而散
74.不歡而散 其實算不上爭吵,史基只是又一次向佐伊提出了對于伊芙教育方針的建議。 從一開始,史基就覺得奇怪。 他自認加入不久就把洛克斯海賊團的架構摸得清楚。 洛克斯海賊團的權力分別掌握在船長洛克斯和大副佐伊手里,兩大派系不算針鋒相對,但多少有些各自為營。 也是因此,干部們也大多選了邊站,從而圖謀更多的信息和資源財富。 當然也有白胡子這種怪胎不參與這些,但只要實力夠強,船長和大副都會包容;或者說,實力是這片大海唯一的鐵則。 但伊芙的出現則打破了這樣的隱形對峙。 繼承洛克斯姓氏的幼女,卻是佐伊的心尖rou掌中寶。 在關于伊芙的事情上,洛克斯和佐伊極有默契地達成了一個完美且友善的平衡無關利益交換。 這種作風不像洛克斯,自然也不像佐伊。 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不可思議,但真實地發生在眼前。 伊芙是憑空出現在蜂巢島的,在此之前,沒有人知道洛克斯船長居然還有個一點點大的女兒。 洛克斯說這是他的女兒,但誰會信? 若不是洛克斯確實珍愛女兒,甚至能為此壓制自己的瘋癲本性,史基也不會輕易相信了伊芙的父親是他。 史基的本性是多疑的,他不止一次懷疑過伊芙的身世,但又一次次打消懷疑。 伊芙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她到蜂巢的時間剛剛好是船長傳出殺害卡爾蘭特父女的消息的前后。 這個時間巧的不由叫人懷疑伊芙是不是傳聞中卡爾蘭特遇害的女兒。 而且她那樣乖,如果親生父親是海軍,也就能說得通為什么伊芙那樣循規蹈矩,乖巧懂事,沒有洛克斯的半點兒瘋癲。 只是,洛克斯船長和卡爾蘭特是一生宿敵,怎么會愿意頂著污名去藏匿敵人的女兒? 船長不會做這種傻事,沒人能讓他如此犧牲自己,委屈自己。 史基深知、并且絕不會去低估洛克斯的自我程度,那個瘋子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只圖自己暢快。 瘋子不能以常理推斷,然而洛克斯待伊芙的的確確是一個真正的父親的模樣,這一點上他無懈可擊。 伊芙親近洛克斯,因為父親是她于此間最后的血脈親人,但又因為mama的早早病亡而不愿意叫他爸爸,洛克斯幾次誘導沒能讓她改口之后也就隨她去了。 一切邏輯都順理成章,挑不出錯。 綜合種種,史基確認了伊芙的身世,打消了對于伊芙身世的懷疑。 退一步說,就算伊芙真的是卡爾蘭特的女兒,小小年紀就被抱走,等長大了未必還記得曾經的親生父親。 忘記了過去的的伊芙,即使真的沒有洛克斯的血脈,也是板上釘釘的洛克斯的女兒。 但史基還是心存疑問,如果洛克斯船長憐愛女兒伊芙是僅存的人性和父性發作,那佐伊大副的態度就完全叫他看不懂。 佐伊對待伊芙,是無由來的善意,更是無由來的愛。 史基問自己,佐伊先生是那種看到無辜老弱就會大發善心的人嗎? 毫無爭議,不是。 那么,佐伊先生又為什么對伊芙如此自然地溫柔體貼,關心到比親生父親更加細致的地步呢? 史基覺得,或許原因出在伊芙的身上,那個孩子一定具備著自己不曾察覺的東西。 畢竟王直就算莽直,卻也不會對一個與他毫無干系的女孩有任何過度的憐憫。 那家伙心腸直卻不蠢,要是有那些泛濫的善心,早就死在了這些年里和海賊的爭斗中。 殘酷的大海上,沒有價值的的善良可是會害死人的。 在最初的那段留守蜂巢的日子里,史基并不覺得伊芙身上有何價值。 先天體弱多病代表了她沒有繼承她父親洛克斯的天賦,注定無法成為精通體術的霸氣使用者,也和其他需要鍛煉的劍術刀術無緣。 性格內斂無爭等同柔弱,少不了在人心算計中吃虧。 這樣沒有天賦的孩子,佐伊先生看中的會是什么呢? 不短的時間,史基一邊養著孩子一邊思考這個問題。 伊芙很漂亮,從小就是美人胚子;但沒有實力,沒有自保的能力,就是懷璧其罪。 佐伊先生看中的必然不是容貌。 史基思索著,思索著,卻尋不出答案。 伊芙似乎就是有這樣獨特的親和力,很少有人能不喜歡這丫頭。 主船廚師長早年喪妻喪子,孤僻少言,又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心情糟糕時誰的面子也不好使,卻能在完全不知道伊芙身份的前提下對伊芙和顏悅色,放任她留在一度誰也進不去的小廚房重地一整個下午。 科學隊負責人一號天天念著退休,卻愿意用他寶貴的休假時間帶小丫頭出門踏青;二號最是古板不近人情,也主動給伊芙破例,讓廚師長把點心送進口口聲聲不許飲食的核心研究實驗室。 這也不奇怪,小姑娘漂亮可愛,乖巧省心,和她打好關系還能帶來不少的好處,恐怕沒人能不心動。 又或者是,這樣的情況本就是大副一手促成。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也不能完全排除伊芙的親和力在其中的作用。 史基后來不再執著探索伊芙到底有什么特殊才值得佐伊另眼相待。 他只是覺得奇怪。 明明伊芙在洛克斯主船,明明佐伊先生能夠做到讓伊芙聽見的每一句話、知道的每一件事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可以親手塑造伊芙的樣子,那丫頭聽話,不會察覺。 或者說,即使察覺到了,伊芙也會順從。 史基身處局外,看的清明。 伊芙很聰明,卻在人性上很懵懂,她不清楚人該是什么模樣,就容許著親近的人雕琢她的菱角。 沒有人雕琢,就沒有尺度,更把握不住分寸。 所以伊芙懵懂的親近凱多,卻從來不曾明白過玲玲口中想要撮合她和凱多的背后代表了什么。 佐伊先生明明能決定伊芙看到什么,聽到什么,但他沒有,他只是看著伊芙自由生長,不多加評價,只是偶有引導。 他以最無私的感情去愛這個孩子,佐伊如此,洛克斯如是。 后來,伊芙慢慢大了,史基也不再去探究這背后的隱秘, 時至今日,伊蓮娜是不是洛克斯的親生血脈早已經不要緊了。 洛克斯當她是親生女兒,佐伊先生養育她長大,在最后時刻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她,這個答案本身就已經足夠了。 而且私心里,他終究還是對那個孩子有些情誼。 利用是一回事,希望她別過的太差是另一回事。 也正是出于這樣的心態,無論哪個階段的史基都不太能茍同佐伊的教育。 洛克斯船長夠任性了,佐伊先生干脆連那些骯臟都不給那孩子看。 可是,無法搏擊風浪的鷹隼要如何長久。 “伊芙打小就聰明,仔細教一教,未必差了誰,您既然默許了她看那些文件,也教她如何接人待物,不如讓她再多學一些?”史基語氣平靜,似乎在問今天有什么任務一樣懶散。 佐伊的筆尖頓了頓,一時沒有說話。 他不是不想教,只是因為薩諾斯的死亡,伊芙已經被太早地剝奪了無憂的童年,他不希望還這么小的孩子就沾染仇恨的種子,那會毀掉她的未來。 那雙清澈的眼睛,更不該太早染上紅塵的世故。 沒有后顧之憂的快樂成長,是他能送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禮物。 “還有惡魔果實的問題,不死鳥果實的確擁有自愈能力,但同科的幻獸種中也不乏生命力攻擊力兼備的種類,您不再瞧瞧?” 佐伊瞥他一眼,眼中閃過妖異的藍光,語氣平淡,“別做多余的事?!?/br> 史基并不挫敗,“您也知道,伊芙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美貌在偉大航路是危險的代名詞,她能夠自??偸莿龠^讓他人保護的?!?/br> “她現在還小,還能教,學什么都來得及?!?/br> 佐伊擱下筆,神情看不出明顯的波動,“你已經不止一次和我說這些話了,史基,我記得你不喜歡老生常談?!?/br> 金獅子聳了聳肩,“是這樣沒錯?!?/br> “那我想你應該并不健忘,也還記得我之前的答案?” 史基不住敲打著座椅的扶手,“當然,可是我始終覺得應該和您再談談,畢竟這是伊芙未來一輩子的事情?!?/br> “賭局的事情您也聽愛德華說了,那不正說明伊芙很聰慧,您還沒特意教什么,就已經如此有天份,也有與之匹配的心氣,要做決定賭局勝負的人?!?/br> “在這片大海上,實力是唯一的鐵則,我覺得我的建議更有利于伊芙的未來,為什么您卻不愿意讓她擁有更多的力量,坐到更高的位置呢?” “您盼望她好,就不該讓蜜糖罐成為她的安魂曲?!?/br> 佐伊簽完字,慢條斯理地合上筆蓋,這才抬頭直視史基。 “我是不是該夸你一聲有理有據?”鋼筆被擱置在合起來的文件上,佐伊的聲音帶笑,卻沒有認同的意思。 史基咳嗽一聲,沒有應聲。 “聽聽看,多么冠冕堂皇的說辭。史基,你不是多有感情的人,別告訴我短短幾年你就把那孩子當成了能付出一切的親生骨rou?!?/br> “那些背后的算盤,你不說,我替你說?!弊粢量此?,眼神平靜淡漠,又好似早有預料,“一位言聽計從的傀儡船長,尋找古代兵器,雄圖霸業可成?!?/br> “依照洛克斯的瘋性,等伊芙長成,他也差不多該身死名消,即便沒有,他也不再適合率領海賊團,而洛克斯的親生女兒,正是海賊團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br> “我成為海賊是因為和洛克斯的約定,又一向不喜歡站在臺前,如果伊芙成為船長,我憐愛她,就會留下,正是最好的智囊;我不留,也方便你掌握整個海賊團?!?/br> “扶植伊芙成為傀儡船長,低調尋找古代兵器,而后將權力聚集,好完成一統世界的霸業?!?/br> “雖然簡單,但可行性不低?!弊粢梁唵吸c評后收斂起臉上的笑。 “你加入這些年,還是和當初一樣幼稚,有長進,但不多?!?/br> “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世界政府沒有那么簡單,一個根深蒂固的龐然大物,區區古代兵器怎么能輕易撼動?!比逖诺哪腥肃托?,“你卻總覺得力量就能解決一切?!?/br> 能把薩諾斯和洛克斯當成棋子對立,穩固海軍地位,挑撥內部矛盾,充分利用洛克斯的瘋性壓制加盟國壯大,后又逼得薩諾斯走到那般地步,五老星不可謂不智。 如果獲得古代兵器就能摧毀世界政府的統治,那他這些年在做些什么?過家家嗎? 史基雖然知道佐伊不會對他的打算全無察覺,但隱秘心思驟然被點出來,臉上也不太掛的住,陰晴不定變化一陣,最后定格在笑上,“您總是這么料事如神?!?/br> “但是大副您明明也知道那些流言蜚語有多么不堪入耳?!?/br> “傀儡不好么,她要什么,我都能給她,尊重,畏懼,害怕,地位,權勢,財富?!?/br> “這樣的傀儡,不比籠中的金絲雀來的更暢快么?!?/br> “伊芙本就隨遇而安,您以為她不懂,其實她不過是順從,您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過這樣的生活呢?” “還是說,放任那些骯臟的揣測將她貶到泥地是您愿意看見的?” 佐伊知道史基在說什么,為了混淆世界政府埋在各島的耳目,他放任那些艷色的緋聞在底層流傳。 從某方面來說那些傳聞沒錯,他對伊芙的特殊源于自誕生于世的朦朧執念,圖的是這個人,只是無關情愛。 見佐伊遲遲不說話,史基沉默了一會兒,語氣變得飄忽,“大副,我承認我有自己的私心,但我對那孩子沒有什么很大的壞心,至少有一點我一定沒說錯——蜜糖罐的碎裂聲會成為伊芙目睹世界骯臟后的喪鐘?!?/br> 學不會飛的雛鷹,要么摔死在懸崖峭壁,要么淹沒于海上風浪。 哪怕是個傀儡,至少能擋開那些冒犯的目光。 大副,您又怎么知道,伊芙愿意一直這么懵懂無知下去呢?